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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个钱袋换一个媳妇

安珏竟不知道,昔日在文华殿一起学习的同窗,如今见面对方竟是这般漠然。他阴沉着一张脸,又同苏沐卿解释道:“你也别怪皇兄,那是的情形是不可能还你一个公道的。。。”

还未等着说完,苏沐卿直接无视的对他躬身行李,不卑不亢道:“学生不过是个卑微的平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先帝有责怪的想法,晋王殿下也是言重了。”

而后苏沐卿又将头低得更低继续道:“请问学生可以走了吗。”

安珏见他三句离不开‘走’这个字眼,是认定了不想与皇室又联系,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着他又如此执拗,只好摆摆手让他们离去。

顾心媚还没从他们二人的对话中反应过来,便被苏沐卿抓住手,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走。

回到禅房,苏沐卿坐在位置上沉默良久,一语不发。顾心媚也不好过问,给他铺了床被子,轻声细语的问他要不要上床歇息一下。苏沐卿虽是没说,但却是起身宽衣的动作。

顾心媚也头回扮演起贤妻良母的身份,伺候他上床休息,自己也不便在屋里打搅,径自出去了。

她出去,是打算去找阿福问话的。

她将阿福单独叫到一处偏殿,周围左右皆无人,只有偷烛油的老鼠会到访。

更是让阿福有些惴惴不安,总怀疑那一次夫人偷听他和少爷讲话时,他不小心说错了话,惹得夫人不高兴,导致她来秋后算账。

“夫,夫人,我看还是先走吧,家丁和少夫人在一起,会被人说闲话的,”阿福心虚道。

顾心媚指了指偏殿前的那三尊佛像,胸怀坦荡的同他讲道:“这三尊佛看着咱们呢,咱们心里又没有装什么苟且之事,有什么可亏心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四下无人,也眼前更没有苏沐卿在,面对这个少夫人,即便阿福之前是多不怕鬼敲门的人,也觉得有些心虚,不过事到如今他逃避是没地方逃避了,倒不如痛快些,直接了当的问道:“夫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心媚收回手,笑了笑:“你那日同少爷说我偷了他的钱,可否将这事的前因后果和我说个明白。”

阿福心头一紧,整个人像是当场抽过去一般,双腿隐隐开始抖动,偷钱那事本就不光彩,而且少夫人是用美色偷钱的,这要是摆明了和她说,万一惹个不高兴,定是要治他的罪的。

顾心媚看着阿福一副左右为难的神情,便又说了一句宽慰话,好让他放心:“你别怕,你只要说出来就好,出了这偏殿,我也全当没来找过你,今天的事也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同别人说,你也别去和少爷讲。”

阿福见着顾心媚讲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无疑是非知道经过不可了,无奈的淹了口唾沫,就同她说了那日她是如何撞上他家少爷后,从少爷身上偷到钱,而又逃跑的一切经过。

他一边说,一遍还不停的留意顾心媚,才发现此人并没有生气,脸却有些红,有时还会用袖子遮住脸,小声的感叹:“这算是造了哪门子的孽,要老娘背这样的黑锅。”

阿福听了这话觉得奇怪,却也不敢问,就当没听见,将事情的经过复述完,等着顾心媚的回话。

此时的顾心媚已经羞愧的不行,本就知道顾心媚原主曾这样对过苏沐卿,本就是不光彩的一件事,她还找人说个详细,无疑是将这不光彩的事情放大,存心找虐。

顾心媚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冲着阿福摆了摆,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也没多说别的话。

阿福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正朝着殿外迈出一脚,却又心里不安起来,总觉得这事他还没复述个透彻,于是缩回那只脚又补充道

“夫人,其实少爷自那日回去后,又同我说了,让我对此事别声张,说您一看就是锦衣玉食惯的人,定是平时不缺钱的,若是干了偷盗,那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困境。少爷让我别再追究下去,要是往后再街上遇到了您也让我给您一袋钱,缓解您的情况。不曾想您过几日便嫁给了少爷。”

这天下缘分可以用‘巧’这字来形容,阿福总觉得顾心媚能嫁给他那‘草包’少爷,全都是为了还那袋子钱来了。

不禁想,用半年的私房钱换来一个老婆,值!

顾心媚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阿福这话触及到了自己心底的一根弦,拨动地弦音不断酝酿化成感动,原先地羞愧似乎也被她拋于脑后,转而是一脸欣欣然。

她将阿福屏退走,径自去了厨房,借了些米熬了锅粥,给即将睡醒的苏沐卿送去。

睡醒后一睁开眼的苏沐卿没了之前同晋王讲话的谨慎,又恢复如初的嬉皮笑脸,不着调起来。

就看到顾心媚坐在他床边,脸上挂着笑,从容自在的给他端着粥,柔声唤他喝下。

这场景像极了新婚第二日,给他端鸡蛋安慰她吃下 随后就给他来了两次大变脸。回想起来,苏沐卿刚从温暖的被窝起来,外头的风还没吹进,他便不自觉的泛起一阵恶寒。

他欲哭无泪的看着顾心媚,吞吞吐吐道:“丫,丫头啊我是不是。。。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你要这般下毒,好将我毒死。”

顾心媚眉头一拧,硬生生将苏沐卿对她的误会咽了下去,僵着原先的表情道:“我怕你睡醒了之后肚子饿,特意给你熬的,你是我丈夫,我又怎么会害你呢,快喝吧!”

苏沐卿将粥端起,左右看了看,依旧是不信她所说的话,便将粥放下,闭上眼,口气像是与这世界做最后的道别:“你干脆痛快些,拿把刀子往我脖子上抹就得了,下毒多浪费粮食啊。”

顾心媚气得双手握拳,总觉得这货能在自己心甘情愿对他好的时候,一语击破她的好心,而后又在她心里倒了勺油 导致她越来越上火,每次对他都没个好脸色。

“是,我放毒了,你爱喝不喝,我,今天费那些劲熬粥做什么,剩下的粥还不如直接端给狗吃算了,起开,你挡着我道了。”顾心媚端着粥,碰瓷般非要往苏沐卿坐下的位置经过。

苏沐卿被她闹得没办法,于是将这碗粥拿了回来,心安理得的喝了一口:“娘子,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这粥我从你的态度里鉴定过了,没毒。”

顾心媚被苏沐卿的这种鉴定方法弄得语无伦次,转头白了他一眼,啐道:“欠的。”而后又坐在他身边,没好气的盯着他喝粥。

自顾心媚的记忆里,他们确实没在私底下相敬如宾过,即便有,她也记不清了。

苏沐卿这回笑了笑,没再火上浇油般多嘴,将粥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等喝上小半碗才对顾心媚道:“丫头,以后记着,别强出头,这次好歹是个读过书的贡生,他有顾及才不敢和你吵。若是来了个地痞无赖,这就不是动嘴的事了。”

原本顾心媚也没往这方面想,但如今被苏沐卿这一提到更是不屑,也根本没将苏沐卿的话放在心上。

拳头砸向圆桌,露出悍妻本色:“是他不对在先,我只不过是回他几句嘴又怎么了,你别看那位吴姑娘虽是原谅了他,但我可不原谅,待到朝廷委任他县官一职后,他一出城,我便雇两名打手,一麻袋子套上,打他一顿,给你出出气。”

苏沐卿实在想不到,这流氓的话语居然是从一个知书达礼的小姐口中讲出来的,不觉有些惊讶,又因所说的都是为了自己,不觉心里又是一暖。哭笑不得的安慰道:“我被说没出息也是被从小说到大了,旁人说两句就像是在耳旁吹风似的没什么的。”

哪知顾心媚不悦,打了他后背一掌,怒道:“不许你这么说,你才不是没出息,你只不过是潜力没激发出来而已,不是外头说的草包,旁人这么诋毁你是他们不懂罢了。”

苏沐卿盯着顾心媚那一汪明亮的双眼,正十分真挚的盯着他。便无奈的摇摇头,压平了翘起来的嘴角,暗想: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

但是他们能够不吵不闹,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也是十分难得,情不自禁的也将什么话都说了出来。苏沐卿拿起碗将剩余的粥全干了。

见着苏沐卿终于有力气和她斗嘴了,也就知道晋王和他说的那些话影响不了他,便也放心了许多,但心里还是好奇他能与晋王扯上什么关系。

又问:“刚才那王爷,好像和你很熟啊,难道是崇拜起你所写的戏本了?”

她觉得即便苏沐卿小时候是个神童,以后考中进士,也阻碍不了他如今只会写戏本子的这点登不上台面的能耐。

苏沐卿擦了擦嘴,含笑道:“人家是征战沙场的将军,怎么还有闲心关心这种风花雪月的事,”他拿起喝完的小瓷碗,沿着它的边缘细心把玩:“不过是之前在国子监的时候,无意中撞见,得了王爷的赏识罢了。”

这话也是苏沐卿即兴编出来,随口这么一说。却让顾心媚瞧出许多端倪来,只是见了一面的赏识这么简单吗?这里面怎么听着还有先帝的事?

不过苏沐卿都这样说了顾心媚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径自摆弄起自己右手那五根手指,以此来打发眼下这无聊的时光。

却见苏沐卿开口,淡淡道:“你们总叫我读书,说读了书就能考取功名,当官,让自己的仕途一片光芒,可我不这么想,读书,为的就是明理,能让人分得清对错。而做官也不过是在百姓陷入为难中,救其水火,能在他们困顿中,为其伸张正义。”

他一字一顿说的铿锵有力:“先明理,而后为官。。。。”他自顾自的说了这么一大堆,当说到自己时,反倒歪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一副闲散的姿态,又道。

“我嘛,心小得很,世间百姓是装不下的,一生只能装得下一个人,没有追名逐利,也没有家族使命,后半辈子柴米油盐就这样过着,这就是我毕生的追求了。”

顾心媚见着他忽然说这么多,便觉气氛被他压得十分沉重,有意挑起兴头道:“我真在里头放了一包耗子药,苏小公子真没喝出来。”

一听到这话,苏沐卿清闲的样子瞬间全无,转而扶着床边桌子,在一旁的空地上干呕,一边呕还一边指着顾心媚道:“你这丫头倒也是狠心,谋杀亲夫这罪名足以让你将牢底坐穿。”

两人这才你一言我一语,房间突然炸开了锅。

在门外有意经过的赵妙,瞧见了里边这番情景,也觉得奇怪,听他们身边的贴身丫环,书童都说了,他们这架势越吵越能听出里边的甜腻劲来。她这么一听,好像还真的感觉有些发酸。

与此同时,晋王府内。

吴媛媛胆怯的来到晋王房内,走到床边,跪了下来,缓缓褪下自己身上的一件外衣。

还未动手脱下自己另一件时,便已经在脸上出现了生不如死的神情,她将手悬在半空中,停止了脱衣的动作,不放心又问了一遍:“王爷说的可是当真,今日我若是给了你,你便能帮俞斐?”

昏暗的环境下,安珏的脸有些看不清,更不知他是以何种神情对待主动来献身的吴媛媛。

只见他缓缓的起身,蹲下将外衣拾起,披在吴媛媛的肩上而后道:“为了一个俞斐,就让姑娘付出这么多,不值得。”

吴媛媛低声啜泣,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我一个风尘女子,那还有清白可言,不过俞郎对我有恩,只要能将他救出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安珏觉得吴媛媛这般轻看自己,即便如何劝告也是对牛弹琴,于是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吴媛媛觉着事情没办成,忙想伸手拖住安珏的脚。

哪知此人大步流星的走去,而后抛出一句道:“你的事我自会解决,不过姑娘在真心待人的同时,也请自尊自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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