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离焰见红柳一脸的委屈却没有反驳，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红柳，我自认你跟着我这几日待你不亏，你家中艰难大可与我说清楚，我知道你同你母亲都不容易，可偷盗始终不是正途……今日之事，本妃护不了你。”
红柳到现在也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两件赏赐就进了她的衣柜里。
可本就有的心虚以及后来的心慌让她根本无法仔细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在……好在昨日彩墨给她的小额银票已经被她送了出去，交到了她母亲的手上，就算是被罚她也认了。
想到自己孤苦无依的母亲还有卧病在床的父亲，红柳突然又冷静了下来。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认罚，偷盗的话在王府里是重罪，起码也要被赶出府去，若是她被赶出去了，父亲的买药钱该从哪里得？
想到这里，她忙开口说：“王妃娘娘！奴婢真的没有偷东西，奴婢甚至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如何进了奴婢的衣柜的，或许……或许是有人看不惯奴婢得了您的青眼，故意栽赃陷害奴婢呢？”
红柳这一激动倒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慕离焰闻言放缓了语气问道：“哦？有人陷害吗？既然不是你偷了东西，你又何必心虚呢？”
“我……”
红柳正想着该怎么解释，突然听到跟在楼氏身边的彩墨开口道：“陷害？呵，你可真会想，你觉得是别人在陷害你？你有什么值得人陷害的？哼，你分明是在想办法给自己开脱吧？瞧瞧你这演技多拙劣，要真是被人陷害，你现在才说？早干什么去了？”
彩墨的声音尖利、语速也很快，一句紧接着一句，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给红柳。
她心中明白，刚刚红柳是想说下毒的事情，一旦把下毒的事情说出来，那可就牵扯到她和她的主子了，怎么能如了红柳的愿呢？
彩墨抢白完了之后还暗地里提醒了楼氏一下，楼氏很快会意过来，忙对黎老夫人说：“老夫人，妾身觉得这个丫鬟就是在故意卖可怜，说不定她喊几声冤、诉几句苦，王妃就一时心软饶了她呢。”
“可是内贼这种东西简直罪该万死，按着咱们王府的规矩，可不能轻易饶过她啊！”
原本红柳喊“陷害”确实是情急之下随口说的，可如今着急开口的彩墨和楼氏简直就是在提醒她。
这时候红柳也冷静了一些，细想想就知道是谁在陷害她了。
普通的丫鬟哪里能轻易碰触到王妃库房里的东西？若是真有本事偷到王妃的东西，有陷害她的功夫早拿出去卖掉换银子了，实实在在的银子比什么不好？
但若是换了楼氏就不一样了，除了新进府的正妃慕离焰之外，府里的侧妃和各位夫人都有管理一部分府中的事务，那楼氏有问心苑库房的钥匙、能拿到这些东西也就能说得通了。
至于为什么陷害她？
还不是因为她替楼氏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给王妃下了毒？
虽说那是慢性毒，但王妃中毒的事情迟早败露，楼氏定然是怕到时候把身处幕后的她给推到人前，所以才干脆来陷害她吧？
几乎是一瞬间的时间，头脑冷静、清晰了许多的红柳就把这些利弊问题分析清楚了。
之后她猛地抬头看着彩墨，冷笑道：“我凭什么被人陷害，彩墨姐姐难道不知道吗？因为你们想借机封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话啊！”
楼氏闻言脸色一变，彩墨忙对黎老夫人说：“老夫人，这丫鬟怕是失心疯了，让她再说下去……”
“让她说！”黎老夫人突然用手里的拐杖狠狠地戳了一下脚底下的地面，她似乎隐隐听出来了一些别的东西，索性怒视着红柳说，“有什么话你只管说！”
红柳听到自己能说出实情了，忍不住就是一阵放松，然后眸中憋了好久的委屈泪水一下子就滚落下来。
“回老夫人、回王妃娘娘，是奴婢不好，奴婢贪图彩墨给的银钱，依照她的吩咐偷偷在王妃的茶里下慢性毒，而且已经下了好几次了。彩墨一定是怕事情败露牵扯到她，所以才栽赃陷害奴婢的……”
“我没有！”
彩墨厉喝一声，直接扑上前去就要撕扯红柳的嘴，就站在红柳身旁的暮岚见状，抬脚将彩墨踢到了一旁。
而黎老夫人则是怒斥道：“来人！给我把彩墨这个居心叵测的丫头抓住！”
“老夫人，我没有做，我没有让她下毒……她是在胡说八道，老夫人您一定要信我啊！”
彩墨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冤，而红柳这时候倒是冷静了许多，她怒视着彩墨道：“你没有？那你给我银票做什么？银票昨日我已经送到了我娘的手里，你若是死不承认，那就让我娘拿出来银票咱们对峙！看看那银票是不是咱们王府里的！”
红柳提到银票的事情，彩墨一下子蔫了，早知道她就不偷这个懒、把银票换成散碎银子了。
可是眼下该怎么办呢？给王妃下毒，这罪过比偷东西被抓可大多了。
彩墨正慌张着，就听另一个负责搜查的嬷嬷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然后给黎老夫人行了个礼道：“回禀老夫人，王妃丢的簪子也找到了，是在楼夫人院里、彩墨姑娘的卧房里找到的。”
仿佛有炸雷响彻在头顶一样，彩墨下意识地把求救的目光放在了楼氏的身上，她从来不知道有簪子的事情、也从来没陷害过红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而至今也还没想清楚来龙去脉的楼氏直接无视了彩墨，扭头看向了别处。她没法站出来替彩墨说话，甚至也不敢提彻查饰品失窃的事情，不然这火还得烧到她的身上来。
黎老夫人见状，心知这件事必然也有楼氏一份功劳，最起码的，若没有她提供钥匙，彩墨怕是也拿不到那三件饰品。而没有她，彩墨怕是也拿不出收买红柳的银票来。
至于为什么三件饰品还有一件在彩墨那里，多半是这丫头起了贪心吧？
不过楼氏的背景在那里，黎老夫人也不想对她逼的太紧，当下便咳嗽了一声开口道：“这件事看来是水落石出了，先把彩墨和红柳的嘴给我堵起来！”
直到那两个人已经无法反驳之后，黎老夫人才说出了自己给她们的处罚。
“彩墨指使红柳毒害王妃、偷窃太后赏赐之物、陷害红柳，行为令人不齿，简直罪不可恕，直接杖毙！”
“红柳贪图银钱、受人蛊惑、给王妃下毒，虽情有可原但理无可恕，杖三十、赶出王府，以儆效尤！”
“侍妾楼氏，监管不力、驭下不严，险些酿成大祸，罚半年月银，去佛堂禁闭十日、抄佛经一百遍！”
楼氏原本还有些紧张，听到黎老夫人对她的处罚之后，她下意识地就松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有雄厚的背景在，就算是秦思容也照样不能真把她怎么样，更别说黎老夫人了。现在都闹成这样了，因为还没出人命，所以她还不是好好的？
罚月银？关禁闭？抄佛经？
那算的了什么？他们真的敢动她吗？
楼氏低着头装乖巧，只是她不住扬起的嘴角却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慕离焰轻瞥了楼氏一眼，心道现在乐？以后有你受的？
这楼氏不会真的以为，给她下毒是一件不用负责的事情吧？她若是不报复回来，那还是她慕离焰吗？
慕离焰正在心中冷笑，就听黎老夫人问道：“老身如此处置，王妃可还满意？”
慕离焰微微点了点头，不以为然道：“老夫人想如何处理，自然有您的道理，不过本妃还是要说一句，这王府里，是不是该整顿一下了呢？”
而秦思容在看到黎老夫人的处理方法以及慕离焰的应对态度之后，心中渐渐有了计较，这件事看起来像是这么回事，可这丢失的三件饰品却是说不通的，看来这件事还另有蹊跷啊……
不提秦思容心中如何想，彩墨和红柳就这么被拖了下去，至于楼氏，她看向慕离焰的目光之中，满满的恨意几乎已经要掩藏不住了。
慕离焰却是装作一脸无辜地突然开口：“楼夫人怎么这样看本妃？可是本妃哪里做了不对的事情吗？”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了楼氏，自然是看到了她眸中来不及掩饰的恨意。这一瞬间，这问心苑中的众人突然觉得，凭着楼氏对慕离焰的这股恨意，多半指使下毒的真正幕后黑手，是她吧？
慕离焰用楼氏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之后，却又转头看向了黎老夫人：“老夫人，经过了红柳一事，本妃突然觉得这问心苑的二等丫鬟也不太靠谱，您看……这丫鬟是不是换一换的好？”
黎老夫人也在问心苑的二等丫鬟里面安插了自己的眼线，一听慕离焰要换人，她便心知该重新想个法子往里面安插人了。
不过这时候黎老夫人面上却是慈祥中带着几分担忧的神色。
她点了点头对慕离焰道：“经此一事，你想换丫鬟老身倒也明白，不过眼下当务之急乃是你体内的毒，虽说是慢性毒，但还是尽早找人看过为好。”
说罢黎老夫人又喊过身后的冯嬷嬷：“你去看看，那彩墨现在肯定还没死，如果可以的话，让她交出解药。”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