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武勋心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入梦逍遥散”无药可解,难怪竟会如此狠心地对自己的父亲下手,多半是大哥欺骗了你,不敢告诉你实情,这样也好,只要大哥还有把柄在我手上,我就不至于处在劣势!抬头望了大哥一眼,见他一个劲地冲自己使眼色,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当即不露声色,冲二人一抱拳:“大哥,大嫂,刚才武勋鲁莽,冲撞之处不要记恨,既然误会已澄清,武勋这便折返军中,至于如何调兵遣将,你们商量着办,武勋只做帐下一卒,随时听候调遣!”说完转身离去,他这句话摆明是承认了白文礼白家家主的地位,这已是他迫于无奈做出的最大让步。
苗阶瑶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又解决了一个可能造成分裂的大难题,白苗两家总算可以联合起来一致对外,转身对白文礼道:“夫君,咱们下一步确实该考虑如何击退占据白龙行省的仁义军了,不知夫君有什么打算?”
“父亲在撤出白龙行省时早已做好了一切布置,现在的仁义军能不能站起来都很难说,根本不是白龙军的对手,但是时机也极易错过,我们绝不能给仁义军翻身的机会,否则以前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所以我们应该极早出兵,白龙军倒是没什么问题,只要我一声令下,二十五万大军便可形成合围之势,现在就看冰龙军能不能顺利调遣了。”白文礼简单讲述了一遍白龙行省的形势,对他们人为制造了数百万饥民困住仁义军的事却只字不提,以他对苗阶瑶的了解,这种做法只会招至她的反对,这对他们下一步对付仁义军行动极为不利,他对苗阶瑶采取的策略是能骗则骗,能瞒则瞒。
“冰龙军也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最迟后天便可集结完毕,绝不会误了夫君的大事,到时候阶瑶愿与夫君一同出征,助夫君一臂之力!”苗阶摇对自己很有信心,向白文礼保证道。
“哦,不用了!”白文礼一听吓了一跳,连忙拒绝,让她去只会帮倒忙,首先一点看到白龙城外那么多的饥民她就狠不下心来,一旦她不合时宜地发什么善心,白氏父子苦心营造的困龙局,就会被打破,再想困住仁义军可就难了,见苗阶瑶面露疑惑,白文礼赶紧解释道:“我是说你我刚刚成亲,半天福都没享,哪能就让你随我一起到战场上去厮杀呢,你已经为我付出了那么多,万一有个闪失,让我良心何安?你要是真想帮我,就安心在家里等我凯旋归来,实在闲不住就帮着押运粮草,总之你别出事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虽然明知丈夫这番话多半是在搪塞自己,其中必定另有隐情,但既然丈夫不想告诉自己,就必定有他的道理,身为人妻她也不便深究,男人的事就让男人自己忙去吧,苗阶瑶此刻只想做一些女人该做的事情,该出手时毫不手软,该退隐时毫不留恋,这是智谋武功均不逊色于白文礼的她最难能可贵的地方。
白龙城外,在没有半粒粮食的情况下,数百万军民在寒冬中又苦苦熬过了半月,多熬过一天,他们便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老天似乎有意跟他们作对,天气转冷,阴云聚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随时都可能降下,祸不单行,一场更大的劫难已经悄然降临。
马鸣风行色匆匆地出城来见仁王莫孤雁,向来遇事镇定的他这次竟一脸慌张,语气急促地道:“三叔,大事不好了,白龙城东、西、北三面都有大路白龙军掩面杀来,总数不下三十万,距此已在二十里以内,您赶快进城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三十万?!”莫孤雁大吃一惊,随即镇定下来,“看来白远山已经和苗传宗联手了,咱们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你赶紧传令下去打开四门放饥民们进城,他们能同我们一起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我不能眼睁睁看他们死在白龙军的屠刀下!”仁义军现在只余坚守待援一途,看着这些军民因为他的一个决定而要经受如此严酷的考验,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莫孤雁心如刀绞,这次远征看来他真的错了。
他直到现在都没有丝毫恨过白远山,白远山就是那样的人,天下间恐怕只有他能想出并做出这样的事来,天下间恐怕也只有莫孤雁明知是陷阱还要跳进来,如果真要抱怨的话也只能怨命了,为什么偏偏要两人遇到一起,没有白远山,莫孤雁在前进的路上便不会有这种坎坷;没有莫孤雁,白远山也用不着使出这么狠毒的计策,他还可以继续戴着他伪善的面具做一个百姓爱戴的好都督,甚至完全可以凭借他雄厚的财力在乱世中角逐天下,做一个政绩着著的好皇帝,可惜这只是如果,命运弄人,让他们相遇,让他们交手,以至出现了两强相峙的局面,不过老天似乎更加偏爱于莫孤雁,让白远山阴差阳错中饮了“入梦逍遥散”长睡不醒,他的万贯家财也随他一起长睡地下,莫孤雁从此少了一个最有力的对手,只是现前的危局却又该如何应付呢?此时的仁义军哪有半分还手之力,只有挨刀的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白龙城离开时没有把城墙也破坏掉,不然莫孤雁真就欲哭无泪了!
“三叔,快进城吧!”马鸣风传令回来,见莫孤雁站在哪儿想的出神,催促道。
“鸣风,你先带蓝儿进城,我要最后一个进城!”莫孤雁把昏睡中的蓝儿交给马鸣风,绝决道。
“一会儿,我来接应您!”马鸣风知道劝不动莫孤雁,干脆不去劝他,反正以莫孤雁的功夫别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一边抱走蓝儿,一边指挥饥民们向城内涌去,这些饥民都是白龙城当地人,与白龙军有着极深的源源,甚至他们的兄弟儿子就在白龙军中,因此他们并不相信白龙军会拿他们怎么样,甚至白龙军的到来对他们来说是福不是祸,然而多日来的患难与共使他们下意识地选择了与仁义军站在一起,隐隐有种想凭借自己和白龙军的关系来保护仁义军的想法,到这一刻,仁义军与这些饥民已完全成了一家,再无隔阂。
白龙军越来越近,大军过处卷起滚滚黄尘遮天蔽日,然而进入城内的百姓才只有一半,那么多的饥民,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通过四道城门进入城内,谈何容易,等到白龙军冲到城下,形成四面合围时,尚有将近三分之一的饥民仍然没有来得及进入城中,莫孤雁心急如焚,他知道白远山既然能制造出这么多的饥民,就绝不会再收留他们给自己增添累赘,把这些饥民留给白云军,他们要么会被杀害,要么会被驱散,最终都将难逃死亡的厄运,他只有寄希望于白远山没有完全泯灭人性,在这些饥民进城之前不要发动进攻。
“父亲说的没错,莫孤雁果然不会见死不救,到了这个份上却不肯放弃这些饥民!”白文礼骑在马上,望着这些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饥民们动迟缓地向城中挪去,感慨不已。
“哼,他们这是自取灭亡!”旁边的白武勋冷哼一声,“大哥,他们这么进城要到什么时候,我来助他们一臂之力!说不定还能捡个便宜,趁机杀进城去!”说完令旗一挥,下令白龙军向饥民发起冲锋,然而这些士兵动了动又都停了下,一连三次都是如此,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些饥民中就有他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手中的刀剑突然间重似千斤,他们如何举得起来?白武勋恼羞成怒,下令对止步不前的人军法处治,直到为首数百人被当众斩杀,白龙军战士这才迫于白武勋的淫威,手举刀剑冲向了饥民。可怜这些饥民在饥寒交迫中煎熬了一个多月,早已赢弱不堪,哪是这些手执刀剑的狼虎之兵的对手,白龙军所到之处,地上尸骨累累,哀声连天,白龙城外成了人间地狱。
“畜牲!”莫孤雁没想到白龙军竟真的向这些手无寸铁的饥民痛下杀手,怒骂一声,从腰间抽出青锋剑杀入敌阵,他虽然挨了一个多月的饿身体也很虚弱,但体内灵力充盈精纯,应付这些官兵还是绰绰有余。白龙军士兵没想到饥民中还有这等身手不凡的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纷纷后退,又有一些饥民乘机安然进入城中,待到看清只有莫孤雁一人时,白龙军惧意大消,又重新聚拢起来,围攻莫孤雁,眼见奔自己而来的士兵越来越多,砍杀饥民的士兵越来越少,莫孤雁知道自己多坚持一刻,那些饥民便多一分安全,抖擞精神,舞动青锋剑愈战愈勇,“心中九天恨,手中银蛇舞,衣袂随风扬,脚下堆尸骨,怒发冲冠起,只缘悲民苦,英名传百世,真正大丈夫!”莫孤雁没想到自己进入“天境”修练层次的后的第一战竟是在这种场合,他不好斗,更不好杀,身上的功夫极少施展,今天恼恨白龙军残害无辜,正好拿这些人来拭招,将平生所学尽数施展,真杀得血染征袍,鬼哭神泣,心中一口闷气才顺畅了许多。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如此骁勇?”白文礼注意到了场中局势的异常,思量着自己如果跟他过招有多大胜算。
“禀公子,不知此人姓名,来路,只知他始终和那些饥民在一起,此人衣着简朴却十分干净利落,身手更是不凡,我军已有三百名弟兄死在他的剑下,应该是个大人物!”手下一名将官跑过来报道。
“在下白龙军白文礼,前面的壮士可敢留下姓名?”白文礼提高声音,冲人群中大声喊道。
“仁义军莫孤雁是也!”莫孤雁一边打着,一边回了一句,“白文礼,你残杀无辜百姓,必遭天谴!”
“莫孤雁真乃天人也,今天绝不能纵虎归山!”白文礼自叹不如,“传令下去,活捉莫孤雁官者升三品,赏金十万,杀死或打伤者赏金五万!”有如此好的机会对会莫孤雁,白文礼焉能放过,更多的白军士兵围拢上去,将莫孤雁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正在这时,马鸣风、张定风稳各领一队人马从城内冲了出来,这时马鸣风留的特供近卫队,是仁义军中唯一还有些许战力的士兵,今日终于派上用场了,莫孤雁见饥民们基本上都已进城,知道不宜恋战,便向外冲去,那些白龙军士兵哪里挡得住他,很快便与向里冲杀的马、张等人会合,众人兵合一外,将打一方,很快冲入城中,关闭城门,一颗悬着心总算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