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开,百花落,百花的绽放不过几日,便被斜飘的雨打得稀烂,雨中仅有几朵孤花铿锵,虽被雨水打得颓势,但却死死地坚持着,没有脱落。
“今日,是开井的日子!”雨水深处,几个模糊的身影在交谈着。
“是的,盟主好像要亲自来看看这一批小家伙!”其中一人说着,在雨水中探出了身子,模样逐渐清晰,正是刀疤男。
“也不知道这一批,能有几个活下来。”和刀疤男搭档的那个壮汉,莫名的一个哆嗦,这鬼天气,说变就变,一下子就凉了许多,浑身不舒服啊!
雨水滴滴答答的直往俩人身上浇,后面还跟着许多二人一组的壮汉,他们和刀疤男一样,都是前来验收成果的。
远远的望着那口被死死封住的水井,刀疤男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浑身有些冷,可能是这天气的缘故吧!
像这样的日子,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了,早就轻车熟路,一切按部就班,等把存活者捞出来,带回组织,他就有笔不小的酬劳,然后就可以去花柳之巷,好好潇洒一回。
“来,咱两把盖子推开,是死是活,咱都得捞出来!”刀疤男道。
“成!早捞完早收工!”另一人也是急不可耐。
二人合力,使劲推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从井内溢出,但是很快就被打下的雨水冲淡,雨水从一人身宽的井口进入,再落在井底,早已经凝固的黑血遇到了雨水,仿若活了一般,重新变得鲜红。
最后一朵花,在大如珍珠般的雨滴下,也受不了攻势,脱落了下来。
百花未开时,收人入井,百花凋落时,捞人出井。
他们嗜煞盟向来都是这样来甄别、淘汰没用的垃圾。也正是因为这么残忍又择优的考验,才使得他们嗜煞盟成为庆元国内最有震慑力的杀手组织。
刀疤男被这暴雨弄得几分烦躁。
“哎?”另一壮汉惊出声,仿若看到了是了不起的事情。
“怎么了?”刀疤男皱眉问道。
“怎么会有两个人?”
“两个人?”刀疤男也不相信,一把推开该壮汉,探头望去。
一个少年尽管已经饿得十分虚弱,但是却可以看到他的手,死死的护着另外一个瘦弱的女孩。很明显,这口井里的十个人最后只剩下他们二人,他们才是最后的胜者,那个最先拿到匕首的胖子,早已成为了一具尸体。
“这二人是兄妹吗?”刀疤男问道。
“不是啊!组织办事你还不知道吗?向来只留一个活口!”
刀疤男想来也是一脸懵逼,这种事情他完全没见过,才十个包子,他们一番厮杀过后,剩下的俩人相依为命?这是怎么挺过来的。
“先把他们拉上来吧?”刀疤男也不管那么多,把早就打好的绳索放下将二人拉上。
刀疤男和另一名壮汉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组织规矩是,只要一人,那这两个咋整?
“好说,让他们自己决定。”另一个壮汉说道。
刀疤男一听,点头戏虐道:“你们也别怪我们,组织规定,一口井只能活一个!或者......一个都没有!”
刀疤男将腰部的一把匕首扔在了地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望着二人。
二人没有动作,陈盈盈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冷静了许多,不再像之前入井时的不知所措。
易延星则是低着头,望着地上的那柄匕首,他没有说话,低沉着的头,根本看不见双眼。
许久,易延星动身,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反身望着陈盈盈。
陈盈盈的双眼开始有些变化,变得惊慌,变得不那么镇静了,这是信任的动摇。
刀疤男望着眼前一幕变得更有意思了,这个小男孩一开始还在死死的护着女孩,当二人只能活一人的时候,就捡起了匕首。
“盟主大人到~”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吆喝,磅礴的雨水,朦胧了视野。
一群身穿黑衣头带斗笠的人朝着这边走来,每一个黑衣人都带有一股肃杀之气,浑身挺立,宛如一把把等待出鞘的利剑。
那些开井的壮汉们,见到这一群人,一个个就像听话的兔子般,立马跪伏在一旁,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为首的一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遮雨,摊开的蓑衣下,是紫色的蛟龙官袍,他有高挺的鼻梁,一对大浓眉,眼窝微陷,还有满脸的胡渣,很明显用刀子剃过,给人的感觉是,温和却又懒散,还带有一丝丝的邋遢和淡淡的杀气。
蓑衣人立于少年面前,少年抬头,雨水不住地滴在他的眼睛里,他眨眼,又睁眼,他很想看清楚这个杀了他全家的男人的面貌,可又始终看不清,只知道他满脸的胡渣。
蓑衣人蹲了下来,尽管是蹲着,还是比易延星高出了一截,他伸手,摸着易延星的头温和道:“一口井,只能活一人,这是规矩。”
刀疤男连忙点头道:“盟主说得对!”
蓑衣人又走向陈盈盈,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带起她的手,将匕首好好的握住。
“来,对着他!”蓑衣人,把陈盈盈身体旋转过来,刀锋直面易延星。
见二人迟迟没有动手,刀疤男着了急,这位祖宗要是不开心,自己不得掉脑袋?
刀疤男连忙怒喝道:“赶紧动手啊!”
雨水在此时,已经开始减小,从暴雨变为细雨,不要多久,估计就要停雨了。
易延星望着陈盈盈苦笑一声,陈盈盈向他走来,易延星也朝对方走去,二人终是靠近了些,匕首的刃尖相碰。
呲~匕首刺破空气的声音,两把匕首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刺了出去!
两柄匕首所刺之人,不是别人,却是为首的蓑衣人,两个孩子,抱着必死的决心,都没有选择向对方下手,而是刺向了他们共同的仇人。
蓑衣人一左一右,握住了两个孩子刺来的双手。轻而易举地挡住了俩人的攻势。
蓑衣人不怒反笑,一旁跪着的两名大汉却是失了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刀疤男见此场景,怒喝道:“放肆!”也不跪着了,爬起来就对着易延星和陈盈盈一人一巴掌,这两个玩意儿,竟然敢对盟主大人动手!
易延星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刀疤男,忽然微笑道:“好狗一条。”
刀疤男没想到,这种时候,这个小男孩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一般人,早就崩溃,或者愤怒失智,像这么冷静的成年人都很难见到,更何况是个小男孩呢?
“疼吗?”蓑衣人用手去触碰易延星那红肿的脸。
“不疼!”易延星倔强道。
“那你想杀他们吗?”蓑衣人转头望着刀疤男和另一个壮汉。
刀疤男二人,听此,顿时慌了神!
“盟主大人,我们二人......”刀疤男还没说完,只见易延星坚定地点了点头。
手起刀落,根本不要蓑衣人自己动手,刀疤男和另外一名壮汉的脑袋就移了位,身躯轰然倒地。
陈盈盈一震,死了?这么强壮的两个大汉,就这么一瞬间被杀了?甚至于连个理由都没有!
易延星回首望着二人的尸体,他眼里也有震惊,只是被他很好的掩饰了起来。
“你为什么......”陈盈盈本来想问为什么他要杀这两个壮汉,而不是自己和易延星,可话还没有问出。蓑衣人就起了身,背向他们二人,此时天空中的乌云已经散尽,阳光开始打向大地。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实力才是最大的道理!”蓑衣人穿过人群而去。
接着易延星和陈盈盈两人全部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易延星的回忆到此而止,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一阵无形的杀气从身体里向外荡去。
阴影处,一个黑衣人走出,拱手一拜道:“王皓已经外出,向着宗门集市而去!”
“是否动手?”黑衣人问道。
易延星拿手一挥,黑衣人领命,便从原地消失。
待黑衣人走后,易延星从茶座上端起一杯茶水,轻笑道:“我的好师弟,你总算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