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那马可确实是一匹好马。那毛色真真叫个油亮,它就站在那个槽臼跟前吃着草,气势也比旁的马威武多了!”王瑜由衷的夸赞着那汗血宝马。
独孤晏翔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假意看着书,实则是在听着王瑜与其他学子的谈话。
他暼眼注意到太子晏泷也在听着这一切。那王瑜走上前去,对他说道:“太子爷,如此汗血宝马,您就不想降伏吗?”
“哼,天下都是本太子的,我又何必在乎区区一匹马。”晏泷高傲的挑眉说道。
“太子气吞山河令人钦佩,不过我听说皇上举办驯马大会就是为了看看谁能降服此马, 听说能降此马者陛下定会倾力栽培,以堪后用。”王瑜又说道。
“不错不错,不然一匹烈马而已,陛下为何要办驯马大会?”户部尚书的公子齐文说道。
“哎?太子爷为何不提前降了那烈马,到时驯马大会一开,而烈马只认你一人,看朝中众人谁敢与您争锋,那自然往后您必堪陛下重用。”齐文献上一计,他是忠诚有加的太子党。
太子晏泷听后心中不禁有些痒痒:“也是,我若提前降了那烈马,父皇虽会责怪我不守规矩,但也必定会为我的英勇感到欣慰。往后还怕我保不住储君之位。”
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加上王瑜对独孤晏翔多少有些瞧不起,说道:“就是啊,太子爷,您是我大姜未来的储君,若是连一个驯马官都搞不定,这将来如何让众人信服于你。”
晏泷看看众人,见大家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心想:“本君身为太子,要让天下臣服,看来是到本君立威的时候了。”
他起身,理理衣冠说道:“走,本君这就去看看这汗血宝马有何厉害?”
上官北堂见状劝道:“太子着急什么,驯马大会三日之后就会开始,太子若有真本领,到时一展风采也不迟呀。现下皇上下令谁都不可提前坏了规矩,太子这样做岂不是抗旨不尊吗?”
独孤晏泷高傲的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道:“你懂什么?起开,父皇的命令是给你们遵循的,又不是给我下的。”
他不听劝阻的走了出去,众人随着他一起出了学堂。
而独孤晏翔则是坐在书桌上,一动未动。 看着独孤晏泷那神采奕奕的背影,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邪笑。
但很快他就将那笑容收了回来,因为他的余光瞥到上官北堂看向了他。
“晏翔兄,这,我们要不要禀报陛下?”上官北堂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有众人陪着,太子应该无妨吧,再说这两日父皇正在为边境之事发愁,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放心吧,他贵为太子,自有众人拥护,应该没什么事。”独孤晏翔一边看书一边说道。
上官北堂对于这些年来他们两兄弟的漠不关心已经习以为常了,因此也就不再多言。也并未察觉出有什么异样。
独孤晏泷走出了学堂,刚好碰上夫子正要前来上课。夫子问道:“太子爷这是要去往何处啊?”
“老头子,你少管闲事。”太子瞪了那夫子一眼。
“这,马上要上课了。”夫子又道。
“独孤晏翔在呢,你去给他上吧。”独孤晏泷说着将挡在路上的夫子推开。
其他几个公子哥见有太子撑腰,自然也不将夫子放在眼中,纷纷跟着太子离去。
众人来到马场,独孤晏泷叫来驯马官说道:“快些给本太子把汗血宝马牵来。”
那驯马官毕恭毕敬的说道:“太子爷,此马未经驯化,还是离远些的好,若是伤到太子下官可是担待不起啊!”
“大胆,你个小马官,竟敢诅咒太子,太子乃是真龙下凡,又岂会惧怕区区一匹马。”王瑜无不愤恨的说道。
“下官不敢,只是,”驯马官赶忙跪下解释。
可独孤晏泷哪里有耐心听他说话?他摆摆手,示意众人将驯马官拉到一旁。
“太子,陛下有令,此马需得三日后驯服,今日,臣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入了这马场。”驯马官挣脱众人,挡在太子身前。
“大胆,竟敢违抗本太子之命,来人啊,拖下去杖责八十。”独孤晏泷很不耐烦的说道。
众人自然攀附权贵,哪里会将一个小小的驯马官放在眼中。把他手中的钥匙夺过,将他痛扁了一顿。
独孤晏泷强行入了马场,看看那匹烈马,心中不由喜爱,上前轻轻抚摸着说道:“今日本君定要降伏了你。”
他伸手解下那汗血宝马身上的缰绳,翻身一跃,上了马背。
那马原本是自由之物,哪里肯受他的约束,只见它一个跳跃,嘶吼一声险些将独孤晏泷摔下背来。
独孤晏泷心中一惊,吓出了一身冷汗,赶忙抓紧缰绳。瞬间,他便知道此马不是他能降伏的了的。
可是既已马背又怎能轻易下来,看看众人望向他的目光,他觉得更是不能在人前丢了脸面,否则自己如何在众人前立威。
于是他硬着头皮,大喊一声:“驾。”与那烈马一起狂奔起来。
马场之中尘土飞扬,独孤晏泷骑在马背上被颠的心都要快吐出来了。他觉着自己如同深处地狱,周遭尽是狂颠与危险,心中很害怕自己会摔下来。
可越是害怕,也就更加小心翼翼畏手畏脚,反而适得其反,失了分寸。
一不小心将马猛抽了一下,烈马哪肯驯服,自然奔跑的更加猛烈,还扭动身子试图将独孤晏泷摔下身来。
独孤晏泷抓出了一手的汗来,捏着的缰绳皮带也被浸湿,如此,缰绳便从手中滑落。那马仰天长啸,一双前蹄腾空,嘶吼一声,如同是对天狂怒。
独孤晏泷在猛烈的颠簸之下,背着身头朝地倒了下去。他尖叫一声,可为时已晚,就这么直刷刷的躺在了地上。
而那烈马更是仿佛与他有仇一般,在原地踢踏奔跳了一番。不知怎的后蹄一踢,就踢到了独孤晏泷的脑门上。
被摔的头昏眼花的独孤晏泷又哪里能避开这猛烈一踢。竟生挺挺的受了这么一下。
然而正是这一踢就活活要了他的性命。
众人见那马极为不驯,心中自是万分着急,可是谁都不敢上前去搭救太子一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被摔下马,一阵踢踏。
驯马官虽被暴揍了一顿,却也不敢玩忽职守,一见势头不对,赶忙派人去向宫中禀报,他按着屁股忍住疼痛,对一旁的小厮说道:“快,快去宫里禀报,就说太子殿下闯入马场,私降烈马。怕是有难。”
那小厮得令拿着上司的令牌,匆忙跑入宫中。
那时,荣宗皇帝独孤焱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听到下人禀报此事,急急扔下手中的奏折,往马场赶去。
可待他到了马场,一切都为时已晚。他最爱的一个儿子,独孤晏泷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瞬间他觉得双目昏花,五雷轰顶。他泪眼婆娑的看看自己的儿子。心中一急,吐出一口血来。
众人惊恐万分,忙忙将他扶去殿中。太医,宫女,太监,以及各宫的妃嫔都乱做了一团。
只有独孤晏翔毫无动静。此事就仿佛与他无关一般,他依旧看书,练剑,不理会宫中发生的一切。
到了晚间独孤焱醒了过来,他下令斩杀那匹汗血宝马,但并未将与太子同去的众人惩罚。 而是让下人叫来了独孤晏翔。
对于这个时候皇帝为何会找他,独孤晏翔很是不解。也许父皇打心底里就认为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吧。
独孤晏翔走进父皇的寝殿,看看躺在床上的父皇,行礼轻声问道:“父皇可好些了?”
荣宗皇帝并不看他,而是直接了当的问道:“说说吧,你怎么做的?”
“父皇说什么怎么做的?”独孤晏翔有些不解的看着皇帝。
“此事你参与了多少?”荣宗皇帝又问。
“父皇说什么,儿臣听不明白。”独孤晏翔小心翼翼的回答。
“哼!”荣宗皇帝冷笑一声,扭过头来厌恶的看看独孤晏翔。
他知道这个儿子与自己太像了,虽说他自幼受独孤晏泷欺负,可在他的心中就从来没有服气过。他是不会安于现状的。
若说此事与他无关,那是没有什么可能的。独孤焱始终觉得这个儿子就是另一个他,阴狠毒辣,做事不留余地。
因此,他一直不太喜欢他,白了他一眼说道: “你以为朕看不出来吗?你干了些什么?参与了多少?朕心中清楚着呢。”
独孤晏翔一愣,有些惊愕的反问:“难道父皇以为太子之死与儿臣有关吗?父皇就是这么看待儿臣的吗?”
“自幼,父皇便偏袒太子,从未重视过儿臣,同样是您的孩子,父皇您为何要如此区别对待,儿臣在父皇心中到底算做什么?”
“就因为独孤晏泷的母亲是太师之女,而我母亲身份低微只是个小小的宫女,你就要如此对待我们母子吗?”
“不错,鞑靼进贡烈马,你要召开驯马大会的消息是我传出去的,可是,太子去降烈马,那是他自己去的,与他人何干?又与我何干?”
独孤焱看看独孤晏翔,面对他一连串的质问,他这才察觉到自己确实欠这孩子诸多,再看看他,他已不再是一个幼小的孩儿模样,俨然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
可这么些年了,他从来没有关注过他的成长,甚至连他的生日是哪一天?他也不记得。自己也确实是失了一个做父亲责任。
恍惚间, 他也想疼疼这个孩子。可他伸手试图去抚摸抚摸他时,却发现独孤晏翔正在以一种警惕的眼神注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