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昌三年,姜国扬怀城内,独孤晏翔一行走在繁华的大街上,他身着青底黎纹锦边大长袍,腰间系着白玉龙纹琉璃佩,脚穿玄色暗花靴正阔步向前,边走头边往后侧侧,对后面的人说道:“都说扬怀城内多柔情,今日一见倒真如此,北堂,你瞧,这些个来来往往的女子还真是比京都的女儿们看着柔情乖巧些。”
“正是如此,扬怀的女孩们个个都满眼柔情,京都的女子与其相比倒是多了几分英爽之气。”说话的这人正是上官北堂,他身着铅白云纹银丝袍,腰上坠着青雕祥云佩,手持金丝楠木扇,扇面上画的是一副赏竹图。他将扇子一折对独孤晏翔说道。
“嗯,此次微服出京,朕,”独孤晏翔顿了顿又说“本公子倒真是又见识了不少。”“别说公子长见识了,卑职也觉得这扬怀城新鲜得很,公子您瞧。”上官北堂指指不远处的一个杂耍团说道。“嗯,耍得不错,走,过去瞧瞧!”独孤晏翔提议。
“两位公子跑慢些,等等属下。”跟在独孤晏翔和上官北堂身后的侍卫黎鹰边喊着边拽拽身旁的魏旭催道:“快走。”这二人追赶着前面两人朝杂耍团跑去。
到了看杂耍的地方,独孤晏翔见周围的人太多看得不太过瘾,便拉起上官北堂就往前排窜去。挤过三五个人堆之后,他和上官北堂站在了看客的最前面,二人只顾着赏乐喝彩,将黎鹰和魏旭早就抛到了脑后。看热闹的人太多,黎鹰魏旭一时无法接近他们的主人。
杂耍的名目还真是多,表演过胸口碎大石之后又开始表演起了纤绳舞剑,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手持一把剑飞身一跃,跳上了拴在两树之间的绳子上,紧接着一个白鹤亮翅身姿轻盈灵活,引得看客们一阵喝彩。
“好!”上官北堂也忍不住喊道。独孤晏翔看看杂耍的人又看看他,也跟着一声喝彩:“好!”只见那女子走在纤绳上如履平地般稳当,两三步后又是一个下叉,左手持剑眉目一挑,英气又娇美。独孤晏翔等又是一阵喝彩叫好。那女子作揖说道:“各位看官,小女子今日表演舞剑,一个人舞甚是无趣,不如我边舞边与各位切磋一下,如何?”
众人笑道:“那我们也不会功夫啊?”女子道:“无妨,小女子自然找会功夫的人切磋了!”“只是切磋有什么意思,有没有什么彩头?打赢你是不是就可以带你回家?”“各位若胜了奴家,奴家愿听凭处置。”众人一阵叫好。
接着那女子又是几个难度较高的动作,众人看得很是快活。
突然,那女子脸色一变,眉目一挑,手中的剑不偏不斜直向独孤晏翔刺来,独孤晏翔一时反应不急往后退了两步。
上官北堂见状立马侧身向前,挡在独孤晏翔身前,折扇一摆,挡住了刺来的剑锋。众人纷纷向后退了几步,却也没有散场,都只以为是杂耍的互动项目。只有上官北堂几人知道了这其中的意义。奈何黎鹰和魏旭苦苦不能上前。
那女子见状,握剑便与上官北堂打了起来。几个回合下来,占了下风,眉头一蹙使起了鬼计,只见她衣袖一扬,一股白烟自袖中飘出,直扑上官北堂和独孤晏翔而来,紧接着剑锋一转刺向独孤晏翔,二人躲闪不及被扑了一脸。
迷烟之中上官北堂见势不妙奋力推开旁边的独孤晏翔,那长剑便直挺挺刺入了他的胸膛。众人见流了血,才知是出了事,这才惊呼着四散跑开。
“北堂...”独孤晏翔惊呼一声,立马抱住将要倒下去的上官北堂。他只觉一阵晕眩,痛彻心扉。仿佛那长剑刺中的是他一般。
此时的上官北堂只觉得胸口疼痛的厉害,但唯一想到的还是要保护好独孤晏翔的安全。这是他的职责。
红衣女子见刺杀失败,便再次提剑向独孤晏翔刺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还挂着上官北堂鲜血的长剑毫不留情的就往独孤晏翔的脖颈上划去,独孤晏翔一手搂着上官北堂往后退了两三步避开剑锋,另一只手提剑奋力抵挡着那女子的攻势。只是他怀中还有个上官北堂,打斗时不免有些吃力。
要不是这红衣女子使了鬼计,她哪里会是上官北堂北堂的对手,哪里能刺得中他。也是上官北堂疏忽大意了些,没想到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窝窝里竟然会有刺客。
这时黎鹰和魏旭赶了过来,将红衣女子挡下来了,只是几招下来,红衣女子见刺杀无望即刻逃走了。
独孤晏翔见状,阴沉着脸说怒道:“黎鹰,快找大夫,魏旭,彻查此事。”然后抱起上官北堂。黎鹰魏旭领命答了一声:“是。”
黎鹰将独孤晏翔领到就近西市街上的一个客栈里,没过多久叫了郎中来。那郎中走上前去,试图解开上官北堂的衣服。独孤晏翔见状立马吼道:“放肆!”郎中吓得一惊收回了手。隔衣看了看那伤口处,切了切脉说:“这位公子剑伤倒是不深,不过剑上被涂了白脂碎骨散。哎...”
“何为白脂碎骨散?”独孤晏翔道。“白脂碎骨散乃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只要伤口碰上此药,三日之内伤口必定溃烂,蔓延周身,人必死无疑。”“可否能解?”独孤晏翔怒吼。“小人无能为力,哎!”郎中答到道。
“庸医,医不好他我要你陪葬。”独孤晏翔狠踹了郎中一脚,又对黎鹰道:“快马加鞭速回京都叫刘延来!”黎鹰正要领命,却听郎中道:“恐怕来不及了。”郎中大概是害怕得紧说话声音都有些抖,但听独孤晏翔竟敢直呼太医院掌院刘延的大名便也不敢太过造次,接着道:“来去京都至少得三日,但这位公子只有一天的时间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独孤晏翔听到这话整个人都瘫软了,一下子便往地上倒去。好在黎鹰扶的及时,人才没有摔着。黎鹰将他扶到椅子上坐定,好一阵他才又缓回来。对郎中道:“难道就没其他法子了?”
“有是有,只是,”郎中低声道。“只是什么?”“是这样,近日听闻医狂期弥子的传人无殇公子慕南风人在扬怀,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他,若是他在一切都会好办。此毒从前期弥子解过,想必慕南风也是会的。”
“黎鹰,快快去找。等等,”独孤晏翔扭头又看向郎中“在哪里能找到此人?”“传闻无殇公子好色,想必会在一些烟花柳巷之地。”“黎鹰,速速去寻。”黎鹰领命而去。
春香阁内传出一阵阵乐舞之声。慕南风双目柔情的看着花魁紫嫣姑娘在那儿翩翩起舞,时不时赞赏两声:“风情万种,婀娜多姿,妙啊!真是妙!”又过片刻,向老鸨唤道:“妈妈,妈妈。”老鸨应声而来:“公子,有何吩咐?”
慕南风拿出一袋银子道:“今晚紫嫣姑娘给我留着。”老鸨面露难色,笑笑:“公子,紫嫣的主我可做不了。”“你是她妈妈,怎会做不了主?”“实不相瞒,公子,紫嫣心气高,她侍奉的客人都是由她自己挑的。”“呵,有意思。”慕南风笑笑。
紫嫣姑娘舞罢一曲,便到了她选人的时候,她朝四周望望扫视了一眼众人,然后从腰间取下一支萧款款说道:“各位大爷,今夜咱们就来个以曲会友,如何?”台下有人赞道:“妙啊!真是别出心裁,紫嫣姑娘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也有人有些不悦说道:“我等不懂音律,这可如何是好?”旁边的人取笑道:“那你改日再来吧,说不定紫嫣姑娘会测你诗文呢?”那人无奈的摇摇头。
说话间只听紫嫣姑娘的箫声已起。慕南风听了片刻便觉逢着知己一般,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短笛相和起来。听到台下的短笛声紫嫣朝着慕南风看过来,四目相对间两人早已将彼此引为知己。
一曲奏毕,紫嫣款款退到台后去了,片刻后服侍紫嫣的丫鬟走到慕南风跟前说道:“公子,我家姑娘请公子到暖阁一叙。”慕南风跟着丫鬟上了二楼,拐个几个弯后终于来到了紫嫣的房间。慕南风推门进去,只见紫嫣正坐在桌前饮茶。见他来了便放下手中的茶碗起身道:“公子,紫嫣这厢有礼了。”
慕南风作揖回礼。只见紫嫣用那芊芊细指拿起茶壶再斟一碗说道:“公子,请用茶。”慕南风说了个“请”字便坐了下来,又道:“看姑娘言行应当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不知何故竟然流落至此。”紫嫣凄凉地笑笑道:“不错,小女子本是宜州知府的女儿,怎奈十三岁那年父亲因罪流放。从此家道中落,不久便被卖到了着这扬怀城来,在这春香阁做了花魁。”
“可惜,可惜!”慕南风摇头叹道。紫嫣又抿了一口茶:“公子要下棋还是听曲?”“我既不想下棋也不想听曲。”慕南风说着一把握住了紫嫣的芊芊细手,至此他才算是暴露了浪荡的本性。“公子!”紫嫣惊唤一声。“春宵一刻值千金,来,让本公子好好疼疼你。”然后便抱起紫嫣朝内室走去。
可就在二人卿卿我我之际紫嫣忽然尖叫一声,接着慕南风忽感脖颈处有些冰凉,小心翼翼测过头看时,见是一把锋利的寒剑顶在自己的脖子上,顿时惊得他一身冷汗,他咽咽口水道:“不知壮士有何指教?”“先生是无殇公子吧?”来人问道。“正是小人。”“那跟我走一趟吧。”
“好,还请稍事片刻,待我穿好衣服。”黎鹰等着慕南风穿好衣服,临走时往桌上放下一袋银子,也不看吓傻了还一丝不挂坐在床上的紫嫣说了句:“打扰了。”便挟着慕南风离开了。
慕南风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对黎鹰道:“壮士,还请将剑拿远些,万一您一个失手,那您不是白找我了吗?”“别跟我耍花招,我既然找得到你,自然知道你有哪些本事,你轻功是好但不见得能快过我的剑。”黎鹰将剑收了收说道。“那是那是,我小人的功夫有几斤几两心中有数,自然不敢在壮士面前造次。”
待黎鹰将慕南风带到客栈进了房间后才将剑收回剑鞘。走上客栈楼梯时他俩与一个背着药箱的郎中擦肩而过。
“主子,人带来了。”黎鹰把人带到内室禀报道。此刻独孤晏翔正在焦急踱步,见黎鹰带着人回来了却也不失仪态地挤出一个字“快!”
慕南风看看床上躺着的人眉目微蹙,玉面红唇。虽说人在病中看上去有些虚弱苍白,但依旧掩不住周身透着的那股飒爽之气。他再瞧瞧伤口,右胸口上三寸。看来那个郎中处理的不错,才没使得毒蔓延周身,但要根本医治,须得用师父配的洛香丸才能将毒慢慢引出。
想到这里慕南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药丸对黎鹰说道:“接盆热水,将药化开。”黎鹰拿过药丸向店小二要了盆热水来。
慕南风看看躺在床上的人准备解开衣服细细查看一下伤口的大小,但他手刚放到病人身上独孤晏翔就怒吼一声:“放肆!”
慕南风有些不解的地看看他解释道:“这位公子伤的不轻,须得用洛香丸化的水慢慢擦拭周围肌肤将毒引出来。”独孤晏翔上前两步甩开他放在病人衣角上的手冷冷说道:“你只管说要怎么做,我来擦拭。”
“不可,洛香丸药性太大,把握不好就会另成隐患,必须由我亲手洗拭。”“不可,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只此一法,再无其他。”“主子,救人要紧!”黎鹰插话。独孤晏翔思索片刻后屏退其他人,只留了慕南风和自己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