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突然走进来个人。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长发披肩,有些许胡须,剑眉星目,英武不凡。
只见他一身灰衣,脚下一双黑色靴子,左手背在身后,而右手则横在腹前。
那人停在了大厅正中。他四处打量着,脸上却是追忆的神情,眼中透出沧桑的气息。
细一看那人,邱慈三人大惊。邱慈惊疑不定,手指着那人问道:“你?你是?”
那人忽然一笑,并未开口,只是抬起右手向后一挥。
随即便见,正厅中其余人等,竟毫无意识地走出门去,只剩下了邱慈四人。
那人终于开口了,笑着问道:“你叫邱慈?是邱家第十二代子孙?”
“是!你......你难道真的.....真的是......”邱慈神态激动,声音断断续续。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从缘儿那算起来应该已经两百多年了吧。因为我的缘故,虽是人丁单薄,但总算你们还没断掉传承,我也算知足了。”
“你真的是无伤先祖?不肖子孙邱慈拜见无伤先祖!”
没想到面前这人竟然真的是自己的老祖宗,邱慈下意识便跪倒在地,要去磕头。
邱天怜和于春茗也是随即就要跪下磕头。
“不必多礼!”
只见邱无伤手轻轻向上一扶,三人便直接站了起来。
小铃儿在一旁疑惑的看着邱无伤。
邱无伤目光扫过小铃儿的时候,停留了一息,脸上惊疑的神色一闪而过,并未被发现。
邱慈疑惑道:“先祖,你怎么会突然在这?听本家那人说,你似乎已经坐化了?”
邱无伤叹了一口气,道:“唉!说来话长。两百年前我被一位仇家打成重伤,避居在此地。但后来伤势恶化,我无奈只得坐死关。
而后强行施展一门秘法,游离于生死之间。多年后我伤势虽有好转,却仍在沉睡之中无法醒来。昨日幸亏天宝唤醒圣器,继而才惊醒了我。”
“三叔他......”听到邱天宝,邱慈正要开口。但看了一眼邱天怜,却是欲言又止。
“你不用说了,邱家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唉!没想到邱家竟然进了这等小人!”说着,邱无伤右手伸出,向上摊开。
倏地,一个镜子突然出现,悬在他手心之上。
“你们且看!”
那镜子突然发出三道白光分别飞入邱慈三人眉心。
他三人随即闭上了眼。
片刻之后,邱慈三人又睁开了眼。
邱慈和于春茗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邱天怜整个人都惊得呆滞了,身子一下瘫倒在椅子上。
见状,小铃儿伸着小手去拉邱天怜的手,嘴中不停叫着:“姑奶奶!”
但邱天怜似乎受了巨大的打击,毫无反应,眼中竟有泪水流下。
邱慈语气悲切沉重地问道:“老祖宗,这些?”
见状,邱无伤摇了摇头,道:“唉!这些都是真的!昔日我入定之前,曾留下这观尘镜隔绝邱家内我的气息,同时保护邱家免受强者侵袭。
我这观尘镜有观象留影之用,照见了邱家发生的一切。但对于邱家内的人,它是不会主动攻击的。
所以没能阻止这两祸害的阴谋,让你们受苦了!你们是真的误会天宝了!”
闻言,于春茗却是脸微微一红。
邱天怜脸上泪水不断滑落,悲泣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玉树,宁儿!你们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当外人?天宝,我对不起你!一个又一个我爱的人离我而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倏地,邱天怜突然收住了泪水,脸上写满绝望,两眼呆滞,一咬牙,竟是起身直接要去撞柱子!
“二姑!不要!”邱慈大惊,连忙要去拉住邱天怜。
千钧一发之际,那观尘镜中又是一道白光射出,直接从邱天怜后脑进入。
邱天怜一下失去了意识,身子瘫倒下去。幸亏邱慈眼疾手快,一下扶住了她。
邱慈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椅子上靠好,随即转头对邱无伤道:“先祖,二姑她这?”
邱无伤笑着答道:“没事,我只是让她先好好睡上一觉。你不必担忧,她会做个好梦,醒来就会好了。”
“这?好吧!”
邱慈本来有些疑虑,但看着先祖一脸自信的笑容,又想到他那些神仙手段,还是相信了他。
“你们好好保重吧!我要回凤阳郡了!”邱无伤说着,手中又取出一块凤纹玉佩,其上刻着个邱字。
他一抬手,那玉佩直接飞到邱慈面前。
邱慈下意识便接住了它,旋即一脸不解地问道:“先祖,这是?”
邱无伤答道:“这玉佩是我凤阳邱氏的信物。从今往后你好好保管,就用它作为邱家传家之宝吧。
往后和青玉扳指一同交由历任家主掌管。关键时候,或许能为你们免去一场灾祸。
日后邱家后人中若真出了位不世奇才,可让他将血滴于这玉佩之上,自有妙用!好了,我也该走了。”
话音刚落,邱无伤便转身要离去。
“先祖!”邱慈抬手叫了声。
但邱无伤并未停下,只走了两步,身影便突然消失。这时,只听空中有他的声音传来:“阿慈,凡间不似修行界那般天灾人祸变化无常。
在凡间,人祸多因贪欲而起,而此祸多可避。临行前,我再赠你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望你好自珍重吧!”
闻言,邱慈躬身向前一拜,道:“邱慈多谢先祖赠言!”
“没想到老祖宗竟然还活着!以前我随你去祠堂祭拜时只是远远地看到画像上的他,没想到今日竟然见到了真人!”
于春茗心情还未平复,今日的事实在超出了她的认知,令她匪夷所思。
邱慈叹了一口气,道:“是啊!祠堂中那幅画据说是先祖的妻子亲手为他画的,自先祖假死后就一直放在那。
此后二祖留下家训,任何人都不得去碰那幅画。这一挂就是两百年,竟然还是完好无损!又怎会是凡间之物?”
这时,门外的一众下人都回过神来,一脸困惑,自己怎么突然到门外了。
邱安来不及多想,转身便走进门去。见状,其余诸人也随之走进门去。
邱安恭敬地向邱慈问道:“老爷!刚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突然到门外去了?”
邱慈摆了摆手,肃然道:“今日发生的事,你们不用多想也不要多问。记住,这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是!”闻言,邱安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说什么。
随即,邱慈又向邱安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小鱼,小翠!来,送老夫人回房休息。”
“是!”
邱安身后两丫鬟随即半低着头,缓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邱天怜,往外走去。
邱慈又转身对着于春茗,一脸疲色的道:“春茗,你带铃儿在府内四处走走,我还有事要忙。”
“好!”说着,于春茗转头对着一旁的小铃儿,“铃儿,茗姨带你出去走走,好吗?”
小铃儿抬起头,微笑着道:“好啊!”
随即,于春茗牵着小铃儿的手走出门去。
这一日,邱家上下一片肃穆。
邱府门前高高挂起两个白色灯笼,门口的红纸对联也换成了白纸挽联。
邱府侧门,一身白衣的家丁一个跟着一个快马加鞭赶去城中各处送讣文。
不多时,邱家正厅也换了新貌,变成了邱宁的灵堂,四处拉着白布。
大厅正中靠墙摆着邱宁的灵柩。
灵柩之上的墙上白布写着大大的奠字,其两旁挂着一副挽联,上书:生前未报父母恩,死后徒留亲友恨。其横批则为英年早逝。
灵柩前是张供桌,其上摆着长明灯,还有些供果香炉和白烛。
自未时以后,邱府正门前便陆陆续续有马车到来,正是前来祭奠邱宁的亲友们。
邱宁灵堂前一侧,一身白衣,头系白布条的邱天怜掩面哭泣不止。
若无丫鬟在旁扶着,她恐怕身子都立不稳了。
于春茗本来也该到场的,但邱慈却不愿让小铃儿这么小就见到这些事。所以就借口身体有恙让于春茗带小铃儿待在院中玩。
清心亭中,于春茗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把琴。只见她双手在琴弦上拨弄着,一阵阵宛转悠扬的琴声四处散去。
而小铃儿则坐在石凳上,将手肘抵着石桌,手掌撑着下巴,两眼直盯着于春茗拨动琴弦的手。
石桌之上还摆着一盘桂花糕。
这一日过得极快,于春茗先是弹了一阵的琴,而后又吹了一会儿笛,后来还给小铃儿念书。
可惜他并不识字,只能听懂于春茗给他讲的一些书上的故事。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然降临。
邱宁虽是英年早逝,算不上喜丧,但邱慈还是在望春楼摆宴,会请诸位亲友。
其时已是戌时近半,天已然黑透了。微醺的邱慈和邱天怜乘着轿子回到了邱府。
邱天怜径直到了灵堂,竟是直接坐到了地上,身子靠着邱宁的灵柩。
只见她手轻抚着棺身,双眼失神地望着灵柩,无限哀思,久久无言。
邱慈见状,微微摇头叹息。随即吩咐那些下人离开。
不多时,邱天怜竟主动开口了。随后他二人聊起了许多陈年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