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正与李月婵成婚时,欧阳缎柔已经怀着苏颜正的骨肉,她为苏颜正生下了一个女儿,却不能名正言顺的做孩子的母亲。风波袭来,苏府遭遇变故,缎柔的女儿不幸夭折。虽然神伤不已,但缎柔对苏颜正依旧痴心不改,数年后,缎柔又给苏颜正生下了一个男婴,起名为苏牧,李月婵此时也略有心软,可虽然允许缎柔进入苏家,却不让半点名分,连苏牧也成了她的第二子,若事情就此往下,缎柔即便无名无份,但只要有苏颜正与孩子,她便于心足矣。
但偏偏此时,玄道宗天童降临,非要苏颜正认领一个非亲非故的男童,那孩子与苏牧同年,天童便要苏颜正将苏牧放置在外,并将苏牧这名字给与那个莫名其妙的男童。
缎柔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何,苏颜正也不对他解释,竟然遵照天童的意思办了,把缎柔的儿子苏牧带去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缎柔心肠寸断,要苏颜正说出苏牧所在,又是那天童从中作梗,偏不让她与孩子在一起。
“如果不照我所说的做,你的儿子终究会死,苏家也终究会亡,与其如此,不如暂时忍一忍,也许将来你们母子还能重聚。”
缎柔不明白天童这话的意思,她只想要回自己的儿子,纠缠了很长时间,苏颜正几番心软,却还是不肯说出苏牧所在。
此时,正逢苏辰降生,也就是此刻的苏剑心,缎柔心想自己既然没了儿子,也要让李月婵尝尝这滋味,便在苏剑心生下来第三天,企图将他偷偷带走。
然而,当缎柔将苏剑心抱起,看到他那一脸稚气可爱的笑容时,缎柔终究心软了。
“孩子离开母亲,何等痛苦,这滋味我和牧儿都已经品尝,又何故要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孩子。”正如她的名字一般,缎柔是个心地善良,柔似锦缎的女人,她没有带走苏剑心,而是孤身离开了金陵。
此刻,苏剑心惊讶不已,“二哥原来不是我真正的二哥......他一直有些古怪,用一支笔便能画出活生生的小怪物来,这事我们都不敢让外人知晓,母亲也似乎总是对二哥爱搭不理,原来他是玄道宗带来的,而林炎彬居然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他才是我的二哥。”
“苏剑心,你们家的关系好复杂,大户人家都这样吗?那个苏颜正真是没良心,李月婵也是,居然不让孩子认自己的亲娘。”花团儿听完更是气恼。
“花团儿,别胡说。”神秀呵斥道,看了眼苏剑心,又道:“恐怕他们也是有难言之隐,我倒觉得那天童更可恶,婆婆这样不都是他酿成的吗?”
欧阳婆婆摇了摇头,“也不能怪那位玄道宗的天师。”
苏剑心苦笑道:“你真是水做的心肠,要换成别人,肯定会恨死那个人,我曾经见过他一次,长得小孩子一样,声音却和成年男子无异,父亲跟我说他是二哥的师父,让我绝对不能对任何人透露,还说我们苏家要想保住门楣,必须得仰仗他。”
欧阳婆婆道:“也许这也没错。”
“什么啊?婆婆你怎么替仇人开脱起来了?”花团儿露出一脸不满。
欧阳婆婆道:“我离开金陵后,便回到了祖父曾经住的地方,在那里,我无意间找到了一份地图,祖父在上面留字,让自己的后人无所依靠时,便沿着地图去那个地方。于是,我便来到魏国北方,在苍秦山腹地,沿着一条密道进入了冥花谷。来了之后,我才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不仅如此,在那留有字迹的山崖下,祖父还留下了许多密卷,里面除了他一生的武学剑道,更有诸多关于神洲的秘闻,我也是从祖父的书里知道了天童究竟是何等人物,祖父说,天童在玄道宗地位之高,根本无人能够企及,他的年岁更是无从考证,只要是这个人料定的事情,便没有一件不会发生,祖父甚至猜测,天童是世上唯一知晓‘万神归隐’真相的人。”
“万神归隐?”
听到这四个字,苏剑心、神秀与花团儿全都深吸了一口。
“神隐之事只是传说,而且都过去了数千年,那天童总不会......活了几千岁吧?”神秀不禁骇然道。
欧阳婆婆仍是摇头,“这便只能去猜了,但是我想,既然祖父如此断然,那么天童便不是刻意要拆散我们母子,或许真如他所言,如果我与苏牧,不,是与林炎彬在一起生活,或许才真的会害死他。”接着她再次转向苏剑心,“孩子,方才我是一时心迷,想起你父亲才对你那样,你不要怪我。”
苏剑心道:“孩儿怎么敢责怪娘呢?对不起你的人是父亲。”
“你叫我什么?”欧阳婆婆说道。
“娘。”苏剑心诚然道,“既然林炎彬是我的二哥,即便我与您没有血缘,您也同样是我的娘。”
花团儿不干了,“诶,苏剑心,你这样怎么行,我们都叫欧阳婆婆,你却叫娘,那,那你不是在占我们一百多号人的便宜吗?”
她说完,大家全都笑了,许是当年那一抱之恩,又或者缎柔对苏颜正根本余情未了,所以,欧阳婆婆也默许了苏剑心可以那样叫她。
几个人又聊了一阵,神秀看看天色道:“婆婆,天色暗下来了,我们得赶紧回神木上去。”
欧阳婆婆点了点头,“神秀,明日你唤敖羽带苏剑心过来,我有些事情要单独告诉他。”
花团儿跳脚道:“婆婆你偏心,有什么事情也告诉花团儿吧。”
“就你事多,怎么?看苏剑心面貌俊朗,你就想死缠着人家啊?”欧阳婆婆故意取消道。
“什么?我会喜欢他一个残......呃。”自知说错话的花团儿赶紧闭上了嘴。
苏剑心笑道:“花团儿姑娘美如天仙,怎么会看上我这残废呢?是吧花团儿?”
不知缘何,苏剑心这样开解一番后,花团儿反倒更不开心了。
欧阳婆婆说道:“我也不瞒着你们,明日我正是要教苏剑心如何重铸一条右臂。”
一听这话,苏剑心便愣住了,“娘,你,你没开玩笑吧?”
“是啊婆婆,手臂断了都能重铸?你不会是准备拿藤条给他编一只假手吧?”神秀道。
“好了,明日我再和剑心细说,你们快回去,时候晚了,遇上冥花开路,可就没命了。”欧阳婆婆说完,苏剑心三人拜别后便往回赶。
走在路上,三人正说笑着,天边突然传来一声震耳嘶鸣,于此同时,更有一道紫气盖过晚霞,又转瞬而逝。
“是敖羽的声音!”神秀惊呼道。
“声音从神木那头传来,我们快回去看看。”花团儿说完,竟然将苏剑心给背了起来,两人施展开轻功,向着神木快速行。
等到了那参天神木底下时,苏剑心只见敖羽安然无恙的盘旋在半空,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而神木上居住的人此刻都围在前方,纷纷议论着什么。
“老五,刚才究竟发生了何事?”神秀问一个胖乎乎的青年男子。
“我从来也没听敖羽这样叫过。”花团儿说道。
老五说道:“刚才来了个道士,他飞在天上,好像用了什么法术,便召来了敖羽,那道士在敖羽身上摁下了一道金光,敖羽便狂叫了起来,声音可大了,这时候,神木突然摇动起来,散出一道紫气朝打向那道士,道士被震伤之后便逃走了。”
“敖羽没事吧?”苏剑心问道。
老五说:“好像也没什么,不知道那道金光是什么意思?”
众人都是疑惑,神秀不放心,便唤敖羽落在面前,百多个人几乎查遍了敖羽身上每一根羽毛与鬃毛,却都没有发现什么。
夜里,苏剑心坐在藤条吊床里不睡,特地想看看那冥花开时会是什么样子。
花团儿就睡在他斜上方的吊床里,“苏剑心,你别等了,冥花可不是天天晚上都开,有时隔上几个月都不开一次,可有时候呢,又连着开好几个晚上。”
“无妨,我都睡了两个月,现在可一点都睡不着。”苏剑心道。
花团儿趴下来望着他,突然说道:“苏剑心,今天我不该说你是残废,对不起。”
苏剑心笑着望向她,“是残废就是残废,我倒是更喜欢你直来直去的样子。”
“呵呵,真的吗?”花团儿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甚是可爱。
“当然了,诶对了,你为什么叫花团儿呢?”苏剑心说道。
花团儿努了努嘴,“我呀生下来就被父母给扔了,可能他们是怕我冻着吧,便采了很多很多的花把我包了起来,欧阳婆婆说她发现我的时候,我就像一个花球一样,所以就叫我花团儿了。”
花团儿说这些时,不但没有半点怨恨,反而一直笑着,苏剑心看着她,心中不禁有一丝怜悯。
就在花团儿还想开口说什么时,忽然,一道白影落在她身后,那人反手一掌,便将花团儿打晕在吊床里。
苏剑心定睛一看,顿时怒从心起,“是你这臭婆娘!”
穆还珍掠至苏剑心眼前,用剑柄抵住了苏剑心咽喉,“苏剑心,此前我有对不住你,但眼下你也不要乱来,我想问你,这山谷里是不是有......”话说到此,穆还珍突然看见苏剑心右肩下空空如也,顿时愣住了。
苏剑心趁机退开,穆还珍却也没有再逼迫过来,而是茫然道:“你的手臂......”
苏剑心冷声道:“早已经被你给废了,现在断掉还更方便一些。”
“对不起,我本来还想着用什么方法能帮你医治。”穆还珍脸上更加惭愧。
“穆掌门真是菩萨心肠,苏某心领了。”苏剑心说着心中暗想:我明白了,黄昏时出现的那个道士不是要对敖羽下手,而是在用某种方法引穆还珍来抓神兽。
穆还珍上前一步,解释道:“断掉你的手臂是我不对,但后来我真不是故意想砍伤你的脚,我当时以为你要害我,结果没想到你却是在救我,你走了以后,我功力刚一恢复,便立刻去找你,可是在苍秦山上找了你足足两个月,却也不见你的踪迹,我真的很担心......”
穆还珍欲言又止。
苏剑心看了看她,“你在苍秦山找了我两个月?”
“是真的。”穆还珍的表情却比她说的还要真,“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没想到你居然会在这儿。”
苏剑心叹了口气,“算了,人各有命,我也不怪你了,你快走吧。”
穆还珍又走上前来,她看着苏剑心此刻的样子,脸上神情愈发为难,最后几乎是低着头问道:“苏剑心,你能告诉我,这里是不是有另一只神兽?”
“你和那个道士是一路的?”苏剑心说道。
“什么道士?苏剑心,你别误会,我是听到神兽发出的声音和真气才找到这儿的,我没有不顾你死活,偷偷跟着你。”正胡乱猜测着对方心思的穆还珍,现在似乎很害怕苏剑心误会自己。
“我知道你没有那样。”苏剑心说,“但你还是走吧,十兽不在这里。”
“怎么会呢?我明明听到了声音,那散开的真气也确凿无疑。”穆还珍道。
“即便如此,如果我就是不告诉你,你想如何?”说着,苏剑心又伸出了自己的左臂。
穆还珍目光有些摇晃,她想了许久,说道:“如果你肯不告诉我,那我只能自己去找,苏剑心,此刻洪貔被我关在法阵里,我不能在此待太久,你一直都住这里吗?”
苏剑心还是一脸冷漠道:“这就不关穆掌门的事了,如果你还想抓我去帮你诱出剩下的神兽,我劝你还是死心吧,本少爷死也不会再跟你同路而行。”
“你......”穆还珍眼眶闪烁得更厉害了,她一抖身子,转身便飞下神木。
苏剑心见她在底下气恼着走了,这才又坐了下来。这时,他看到远处林间闪动一道道暗紫色的光芒,明朗的夜空忽然被黑云笼罩,一丝寒意遍布苏剑心全身。
“这难道就是冥花?”苏剑心说道,“那女人沿路去找神兽,万一遇上冥花,不知她能否抵挡得了?”
说完苏剑心又觉得自己可笑,“哼,我干嘛要替她担心?人家武功高强,一派之掌,神兽都有办法对付,冥花......”
然而苏剑心还是皱起了眉头,他想过各种可能,最后苦笑着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苏剑心啊苏剑心,我看你是被迷了心窍。”
说完他便走出了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