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宋代没有水泥路,怡丹妹妹的白马留下的马蹄印记依稀还能看得清,赵奕沿着印记在清风寨兜兜转转几个弯后,来到一处古朴的宅院,一周遭都是土墙。
宅院整体散发着厚重的历史感,略带着一丝沉闷,斑驳的旧大门敞开着,门口还立着两座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石狮,一只狮子的眼珠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怎么看着都显得不伦不类,十分的滑稽。
透过门缝往里看,房子东西寨院错落有致,院内有花园、廊坊......这家人倒是会享受,赵奕正准备离去,突然看见外墙右侧还有一个马棚,张怡丹的白马正和其他几匹马悠然的吃着草料,看来这就是寨主家了。
赵奕艰难的迈过门槛,迎头便看见一中年男子正站在门口等候自己,只见他便不由分说的拉住赵奕,扯着嗓子往里喊:“寨主,赵奕来了”,
赵奕暗道一声坏了,古代人民群众没有什么娱乐方式,哪里有点花边新闻一传十,十传百,传播速度极快,比如张家丢了一只鸡、李家媳妇和谁抛了媚眼更或者赵家老爷今日去了何处,不过一个时辰,人民群众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添油加醋起码能弄出十来个版本四处传播。
从赵奕三人回到清风寨,经过张清这么一闹、自己步履蹒跚的来到寨主家,显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这约莫像管家一样的中年男子看见赵奕像抓住什么稀有物种一般大声吆喝,周围房间男男女女打开门窗,对着赵奕指指点点,相互讲述着不同版本的故事,仿佛自己亲生经历一般,偶尔还听到“骡子、马”之类的字眼,赵奕气得吐血,心道“不把你们抓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我靠,谁他妈编的,口味真重”。
就这样赵奕被管家扯着走过花园、穿过廊坊、来到中间的厅堂,厅堂内坐着一位长者,须发半百、头戴遮尘暖帽、身穿直缝宽衫、腰系皂丝绦、足穿熟皮靴正端坐堂前,从容的喝着暖茶。
赵奕从孙大牛处早已得之寨主姓张,名琮,双手抱拳向前一拜,躬身说道“见过寨主”,张琮放下茶杯,扶起赵奕说道:“贤侄不必拘礼,听丹儿说贤侄此次远行、偶感风寒而患“失心之症”,不知可有此事?”,赵奕虽然觉得拗口,不过也听明白了,是关心自己有没有生病,他朗声谢道:“谢寨主挂念,小侄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张琮其实对赵奕是心怀愧疚的,原本赵家富足之时,张琮是想把爱女怡丹嫁与赵奕,后赵家家道中落,张琮毁约,其实对赵奕这个前准女婿,张琮自幼看着长大,长相那是没得说、方圆十里八乡,还挑不出这样一个俊后生,后来他爹风流成xing、肆意妄为,赵奕亦能恪守本分、安心读书、后来赵家主母李氏驾鹤西去,赵奕为母守孝两年、操持家业,和他老爹有天壤之别,只可惜自己也不能让爱女陪他受苦不是?
张琮知道自己悔婚对赵奕精神伤害极大,所以每当赵家艰难困苦,张琮都会接济一二,略表宽慰,张琮见赵奕一身风尘,估计他也未曾吃饭,便吩咐庄客,备下饭菜。
不过多时,那管家模样的男子便托出一桶盘,四样时蔬,一盘牛肉,一碗米饭,赵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饿了多久,风卷残云一般大口朵颐,看得张琮目瞪口呆,直呼“贤侄且慢些”,三碗米饭,五盘菜被赵奕吃得干干净净,中途还喝了两杯热茶,是张寨主命人添的,害怕赵奕噎死在此。
张琮见赵奕狼吞虎咽,不觉心生怜悯之心,觉得要不是赵奕那个不成器的爹,赵奕何至如此,当然这些赵奕毫不知情,管家撤收了碗碟,寨主又说了些勉励赵奕的话,不觉天色渐暗,赵奕这这才想起自己未见过面的便宜老爹,便向张琮辞行,张琮担心赵奕“失心病”发作,安排一小厮,按照刚才的饭菜做了一份,装入食盒内送赵奕回家......
穿过蜿蜒曲折的山路,赵奕在小厮的带领下,终于回到了住处,看着眼前的茅竹屋,赵奕内心一片哇凉,这是TM是人住的地方么!
整体建筑占地大约半亩,外边是用几块茅竹扎成的篱笆,稀稀斜斜,仿佛随时要倒塌了一般,中间有三间茅草屋,外墙是用篱笆和泥土堆砌出来的土坯,几根茅竹的竹条从土墙中支了出来,彰显着它们的与众不同,屋顶稀稀疏疏铺满茅草,仔细一看偶有地方漏出脸盆、锅盖一般大小的大洞,现在是春夏时节,墙体上的两扇窗户向外撑开,偶有微风拂过,窗户上的破洞呜呜作响。
小厮隔得老远就高呼:“赵老爷、赵老爷,赵公子寻回来了”,赵奕听着不是个滋味,哪有老爷住这地方的,这个称号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讽刺,赵奕低声喝道:“不准喊了,你回去吧”,小厮一脸疑惑,以前这般喊叫时赵奕懦弱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这次出去以后性子变了不少,不过他也不再多言,恶狠狠的将食盒往地上一扔,扭头就回去交差去了。
赵奕拎起食盒,一瘸一拐的向屋内走去,只见屋内一张木桌,几根凳子,还有一盏油灯,正堂墙上供着几块牌位,右侧厢房摆着一个木架,木架上放着几本破书和零散物品,木架左侧放置一个木柜,不知里面所装何物,再往后则是一张木床,床上堆着一团黑得发亮的被褥。左厢房陈设和右厢房相差无几,唯一的差别是左厢房的床上蜷缩着一个人,不用猜,这就是赵奕的便宜老爹,清风寨为人津津乐道的风流老爹赵昕德了。
赵昕德打着呼噜,时不时冒出两句梦话,每句话里都饮饮约约听到“淑芳”两个字,赵奕知道,他母亲的名字就叫李淑芳,当然偶尔也会出现“桃红”“秀兰”的名字,赵奕就在旁边数着,短短的半个时辰不到,赵昕德说了“淑芳”的名字三十四次,“奕儿”的名字三十次,“桃红”的名字十一次,“秀兰”的名字七次,其他名字支支吾吾听不清楚,也不知道是谁的名字.
赵奕心中感慨,看来在这个便宜老爹的心中,自己的妻儿始终是排在前面的,要是他叫“桃红”或者“秀兰”的名字比叫“淑芳”和“奕儿”的名字多,赵奕转头就会把饭菜倒掉,绝不便宜这混蛋老头,想想这老头估计还没吃饭,于是上前轻轻将他唤醒,准备叫他吃饭,老头转过身来看着赵奕,楞了一下,然后一把抱住赵奕痛哭道:“奕儿,真的是你么,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为父怎么去地下见你母亲......”,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赵奕身上蹭。
原来赵昕德因李氏的离去和家道中路郁郁寡欢,每日大醉不醒,赵奕在一旁悉心照料并劝导赵昕德不要烂醉如泥,还把赵昕德喝酒的酒壶给藏了起来,气急败坏的赵昕德在气急之下扇了赵奕一巴掌,年少气盛的赵奕虽然性格懦弱,但想到父亲风流成xin才导致家道中落,如今母亲离世,家徒四壁,多少有些怨气,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却被陨石砸中客死异地,才让前世的赵奕有了重生的机会。
赵昕德一觉醒来发现儿子不见了,刚开始他还骂骂咧咧,隔了一天还没见赵奕回来,这就晃了神,招呼周围的村民四处寻找,可还是没见踪影;想起自己死去的妻子和赵奕平时孝顺的点点滴滴,这才悔恨交加,心急如焚(也许人生都是这样,当身边人一个一个消逝,我们才体会到亲情的珍贵,会怀念母亲的唠叨、父亲的责骂......才会有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悔恨),急忙求助因悔婚打死不相往来的寨主张琮,张琮听闻寨中居民丢失,大吃一惊,而且还是差点成为他女婿的赵奕,正所谓买卖不成情意在,二话不说便派出十余人前去寻找。
已经过了三五天还没音讯,赵昕德心中最后那根救命稻草没了,失魂落魄回到家中准备寻死,但看到正堂前妻子的灵位,觉得无颜去地下见自己的父母、妻子,于是便抱着妻子的灵位抱头大哭,却发现自己的酒壶就在灵位的后面,才明白赵奕的良苦用心,于是才打算喝完这壶酒,明天带着妻子的灵位去寻死,向地下的父母、妻子谢罪,可是喝着喝着就醉了,于是便有了痛哭流涕的这一幕。
赵奕打心底还是很同情这位便宜老爹的,一把年纪家道中落,妻离子散,于是连骗带哄的把赵昕德安抚下来,吃了晚饭,心力憔悴的赵昕德酒足饭饱之后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不过这次他没喊任何人的名字,睡着之后都紧紧的拽着赵奕的手不肯放开,赵奕用力的掰开赵昕德的手,收拾好碗碟。
这时天色已经晚了,微微的看见些许星光,他轻轻将关闭门窗,在隔壁的厢房找到火褶子,点起了那盏油灯,钻进了右边的厢房。
油灯是桐油做的,烟雾很大,不过一会便熏得赵奕眼泪直流,那团黑得发亮的被褥发出的怪味让赵奕一阵恶心,于是他踢开被褥,吹熄油灯,透过屋顶的大洞,双手抱头思考着重生后第一天发生的事。
“真他娘的cao蛋,别人重生锦衣玉食、丫鬟小妾美不胜收,我重生却是家徒四壁,屌丝一个,难道重生还分三六九等不成?”赵奕心道。
不过抱怨归抱怨,曾在部队待过的赵奕同志本身就能吃苦耐劳,为了筹钱买房、销售、滴滴、物流、快递等各个行业干了一个遍,而且本身作为一名屌丝,适应能力极强,他还不信活人能给尿憋死,最后赵奕做了一个总结:“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我就能致富,是得想想办法赚点钱,寻个发家致富的门路了”。
“干个什么好呢?”赵奕苦思冥想。发明创造?作为一个军事院校毕业生,好像没那本事;诗词歌赋?宋朝随便一个名人蹦出来就能碾死自己,而且唐朝已过,李白、杜甫的诗词不能抄袭了;做餐饮没钱,搞物流没车,指挥作战、操练士兵别人也不信啊......赵奕现在真的快要抓狂,自己会的技能好像真的一样也用不上。
前世的赵奕每当思考问题,习惯性的叼着烟,遇到什么麻烦的问题,好像一只烟就能让自己茅塞顿开,于是便习惯性伸出食指和中指往嘴唇上靠,对了——烟,赵奕眼前一亮,闪出一道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