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阳脱下残破的外衣,身上新伤旧伤交叠在一起,尤其是整个后背上,大大小小的创口血肉模糊。
轻车熟路的打开一个柜子,万阳弯腰拿出里面的各种瓶瓶罐罐,上半身赤裸着坐在床上,一瓶接着一瓶的向后背倒了上去。
泛红的血肉混合着各种颜色的药粉绽开在万阳的后背,折玄一进来就看到自家爷这般惨状。
“爷,我来吧。”
万阳拿着药瓶的手一抖,一些黑色的粉末洒在了床上。
“你下次进来敲门。”
正在往前走的折玄听见万阳骤冷的语气,缩着脖子退了出去,重新敲了敲门。
“爷,我能进来吗?”
万阳收回胳膊,沉声道:“进来吧。”
“爷,以后上药我给您来上药吧,你这,在后背不方便。”
“你这几日话挺多的。”
折玄拿起药瓶,一点一点的洒在万阳的伤口上。
“爷过几日是不是要成亲了?”
万阳的手放在膝盖上面,月光透过窗子倾泻在后背的伤口处,让人看的心头发麻。背对着窗子的万阳,脸上冰寒阴桀。
“成亲啊,急不得。”
“那聘礼我们都送过去了。”
“今天我们出任务,老爷子知道不知道?”
折玄一手推开堆积在一起的药粉,抬起头看看冷清无人的外面,摇摇头:“今日我们出去的晚,老爷子应当不知。”
“好,让你们盯着的那个燕兰熙和云樱儿怎么样了?”
“前一阵子他们闯进慕府,我们跟过去的兄弟一个都没有回来,是后来我去收的尸体。”
折玄说到这里,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天微微擦亮时看见的三具尸体,就那么左一个右一个的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下还有一团团血迹。
万阳似乎早有预料,对那三个兄弟的死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之后他们怎么样?”
“那几日刚好爷让我跟着慕容小姐,倒是没看到燕兰熙二人再出来。”
“嗯?没有一次从客栈里面出来过?”
“没有。”
这下轮到万阳疑惑了,他心知自己派去的兄弟身手不凡,不可能让燕兰熙和云樱儿全身而退,那他们一定会受伤。
“不对,他们一定有人出去过,他们不可能不受伤。”
万阳直直的站了起来,目光如炬的看向了一旁低着头不说话的折玄。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折玄看到万阳起身,一连退了好几步,掌心里还紧紧的拿着刚刚为万阳上药的药瓶,脸上尽是心虚。
“爷,有一日那云樱儿浑身是伤的回到了客栈……”
“那你们没有看到她出去吗?”
万阳放在身侧的拳头握的咯拉直响。
折玄扑通一声跪在了万阳面前:“爷,是我大意了。”
“你知不知道那云樱儿就是那日在慕府外面我们追出去的女子?她很可能就是阁中人!”
“折玄知错!”
一个又一个的响头磕在地上,折玄两只手撑在身子两侧,不停的给万阳磕头。
万阳闭上眼睛,抬手用冰凉的手指揉着太阳穴,胳膊上的酸痛感并未完全消散,万阳只是抬了一会儿胳膊便有些受不住。
“行了,起来!”
折玄磕的灰头土脸,额头上鼓起一个大包,倔强的抿着嘴角,抬头用坚毅的眼神看向了万阳。
“爷,这次我不眠不休的盯着那云樱儿。”
“今日夜深了,明日你带几人一起去盯着。”
“是。”
折玄最后用力的又磕了一个头,起身放下药瓶,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万阳的房间。
万阳没去看折玄,反而眼神直直的看向了面前的墙壁上,墙壁上挂着一幅画,上面是一个眉眼带笑的女子。
“母亲,您在那边还好吗?”
说着手指尖轻轻的触碰到了画上女子的脸,一遍又一遍的描摹着那女子的容貌。
“母亲,我已经在为您报仇了,那阁中人,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杀一批,我要让他们从此消失在这世上。”
万阳边说边哭,眼泪无声滑落,泪流满面。
“可是,母亲你怎么还不回来看看我……”
“我好疼啊……”
“阳儿,快躲起来,快点……”
脑海中似乎又响起了母亲的声音,是那么的慌张,那么的急迫。万阳想起了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
母亲带着自己出去玩,那日还是自己的五岁生辰……
后来母亲看到几个面色不善的人,带着自己一路疾走,躲在了一间废弃的草屋中,跟来的家仆回去找人,结果一去不复返。
当时母亲是笑着,笑着把小小的万阳藏在了草堆里,自己孤身一人把人引走的。万阳听的真切,母亲提到了阁中人。
至此,万阳一心只想着找到阁中人,只要是有一点阁中人的消息,他必然会去找,然后把那些人全部杀了!
多年来,万阳成为了阁中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因为万阳,阁中人损失惨重,前十几年如日中天的阁中人,现在越来越销声匿迹,几乎覆灭。
一波又一波的刺杀不仅没有让万阳放弃,反而更加坚定了万阳杀尽阁中人的决心,万阳清楚的知道,阁中人的阁主,还没有死在他手下。
“母亲,这么多年来,我始终找不到阁中人的阁主,以及他们为何会带走母亲的真相……”
挺拔的万阳如同虚脱一般,滑落在了地上,身下的冰凉地面让万阳的身子忍不住一抖,他就痴痴的看着那幅画像。
疲惫潮水一般逐渐席卷全身,万阳阖上眼睛睡在了地上,梦里的他还一直在喃喃的喊着母亲。
灰蒙蒙的天上还隐隐的挂着几颗残星,大地笼罩着一层灰黑色的轻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候,偶尔从不知道哪户人家传出几声狗吠。
不一会儿,东方渐渐显出了鱼肚白,一刹那,天空露出了一条狭窄的暗红色长条,上面是清冷的淡白色的晨曦,太阳缓缓的从东边升了起来。
我揉揉酸胀的双眼,手中的帕子上赫然出现了一对活灵活现的鸳鸯。在“鸳侣”、“鸳盟”、“鸳衾”、“鸳鸯枕”、“鸳鸯剑”等词语中,都含有男女情爱的意思。我绣的“鸳鸯戏水”更是常常出现。
小米早已困乏不已,趴在床边睡着了,阳光挥洒在她的脸上,衬出小米红润的脸色,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被子下的腿压的发麻,我放下手里的帕子,轻轻的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小姐,你去哪里?”
小米揉着惺忪睡眼问我。
“你再睡会儿吧,我就是腿麻了,下去走走。”
“不用了,我不困。”
小米站起来穿好衣服,简单的理了理头发,就走到了我一旁,伸出手扶住了我的胳膊。
“没事,我走的动,你不用扶我。”
“那我也还是要扶着小姐。”
我拗不过她,只能让她扶着我一路走到门口。
“好久没有出去走走了。”
“是啊小姐,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出来。”
我站在院子里,抬头向着东边的太阳,感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的温热,轻柔的抚摸着我的伤疤。
“我们在院子里走几圈再回屋。”
小米点头,扶着我寸步不离,走了一圈又一圈。
清晨阳光正好,我熬了一晚上的眼睛逐渐不再酸胀,脚下也不再像是踩了棉花一般。
“小姐,您真的一晚上没有歇息吗?”
小米注意到了我眼里的红血丝,脸上有些担忧,就连走的脚步都放慢了。
“嗯,我睡不着。”
凌晨的时候,天还是暗暗的,我坐在床上开始思索我接下来的每一步,手里的针不经意间扎到手指也没有感觉到疼痛。
在我推开门出去的那一瞬间,寒风像针刺一般不时地向我袭来,我混沌的神思开始清晰起来。
东方的朝霞已经染红了半边天,可太阳却迟迟不敢露面。今年冬天,天气变得愈加寒冷,一阵寒风迎面吹来,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埋下头,只觉得那凉意深入骨髓。
“小米,我们回去吧。”
“好,快回去吧,小姐你的鼻子都红了。”
慕容刚一出房门,就看见旁边院子里晃悠的小米主仆二人,看见悠闲自在的两人心里怒火中烧。
“还这么悠闲自在,让你们再逍遥几日……”
“小姐,该梳洗打扮了。”
薄纱遮面的夏梅从屋里走了出来,一双澄澈干净的眼睛看着慕容,慕容狠狠的剜了一眼夏梅,甩着秀发回了屋里。
“过来,难不成还要我自己动手?”
“是。”
夏梅顺着慕容的目光看到的是紧闭的房门,垂眸跟在慕容后面回到了屋子里。
“夏梅,你最好不要再起什么其他心思,我或许还能带着你去万府。”
铜镜里的慕容笑魇如花,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毒舌吐信:“万阳哥哥让我救你,我也能杀了你,神不知鬼不觉,让你消失!”
“是,奴婢绝不敢生出其他心思。”
慌张的夏梅手里拿着的簪子一个手抖,不小心插到了慕容的头皮上,慕容一声惊呼,挥手一巴掌就打在了夏梅脸上。
“怎么?你这个贱婢想干什么?对我心生不满了?”
夏梅被打的一个趔趄:“没有,不是,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慕容不依不饶的走到夏梅面前,一手提起夏梅的衣领,嘴里骂骂咧咧:“怎么了,是怪我说你了吗?”
“不,没有……我不小心……”
“你不就是以为万阳哥哥对你有情吗?我刮花你的脸,就是让你死了这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