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以后多来几趟。”
燕兰熙只露出一双似鹰般犀利的眼睛,微眯着点了点头。
一路小心谨慎的回到店里,燕兰熙拿下斗篷挂在一边,一转头看到了桌子上的笔墨。
“云樱儿,你刚刚是写了什么东西出去?”
云樱儿正坐在床上百般无聊的抛着苹果玩,看到推门而入的燕兰熙之后接住了半空中的苹果。
“嗯,碰到了几个有意思的人,给她们画了一只乌龟。”
燕兰熙放下手中的食盒,取出里面的粥来递给了云樱儿:“是万阳他们的人吗?”
“嗯,是吧,我没有看到其他人,只看到了一直跟在万阳后面的那个黑脸男子。”
“那就没错了,我刚刚在下面也看到他了,手里还拿着弓箭。”
云樱儿端着热粥,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空闲中说了一句:“人家财大气粗的,拿着弓箭又怎么了,对了,你别只让我喝粥,一会儿春桃醒来也不能只喝粥吧?”
“知道了,一会儿下去拿些吃食,想来你这段时间也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我就去拿些清淡一点的食物。”
“嗯,我想吃饺耳。”
“好,我下去问店小二有没有。”
燕兰熙盖好食盒的盖子,再去了一趟楼下,现在不过才走了几步路,燕兰熙就感觉自己气喘吁吁。
“果然还是不行,看来这身体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了。”
掌柜的一出来就看见身体虚弱的燕兰熙一边下楼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咳嗽,眼窝处一片乌青。
“小兄弟,最近可是没怎么看到你啊。”
“啊?是啊……”
燕兰熙看见不远处的掌柜的,快步的走了下去,脸上浮现出谦卑的笑:“最近出了一些变故,不怎么出门。”
掌柜的眼睛精光闪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眼神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燕兰熙胳膊上的伤口处。
“呵呵呵,小兄弟,胳膊上的伤怎么样了?”
燕兰熙站在原地抚上了自己的胳膊,手一放上去感觉到了轻微的刺痛,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他看向了面前的前辈。
“没有大碍。”
“嗯,那就好,想吃什么说,让后厨去做。”
“多谢前辈。”
掌柜的慈眉善目看着燕兰熙,眼神里有惋惜也有愧疚。
尤其是在看到那双与故人极其相像的眼睛的时候,掌柜眼里的愧疚更甚几分。
“小兄弟,来我这里这么久了,还没有好好和你说说话,趁着今天我得空,陪我喝一杯?”
燕兰熙本就有心去探听一下这掌柜的,既然他诚心相邀,燕兰熙自然也没有回绝的道理。
“好,那劳烦前辈您等我一阵子,我先安顿好我的同伴。”
“无妨无妨,老朽先独饮一番。”
掌柜的看着少年不算宽厚的肩膀,招呼店小二拿了一壶好酒过来。
“桌子,拿一壶米酒过来。”
“掌柜的,桌子去睡觉了。”
一个瘦小精悍的少年跑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坛酒。
“掌柜的,酒来了!给您拿了一坛子米酒过来。”
“放下吧,那位公子让后厨做了什么吃食?”
“回掌柜的,饺耳。”
“嗯,好生伺候着。”
那瘦小的男子一挑眉,眼睛是细长的一条缝儿,扯着嘴露出了一口微黑的牙齿:“好嘞!”
燕兰熙站在门口望着外面的人流,在看见牵着双亲的孩子时,黑漆漆的双眸中闪现出一抹眷恋,目光依依不舍的跟随着那一小两大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这位公子,您要的饺耳做好了!”
收回目光的燕兰熙恢复了清冷的面容,随即转身走向了后厨那里,伸手想要接过那三碗热腾腾的饺耳。
那店小二一闪手,笑嘻嘻的看向了燕兰熙。
“公子,我来给您送上去吧,不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说完不由分说的从店小二手里接过托盘,从里面拿出来一碗放在了掌柜的眼前。
“前辈,我去去就来。”
掌柜的举着酒盅点点头,燕兰熙见状不再多说,端着剩余的两碗饺耳上了楼。
“饺耳来了,还热着,趁热快吃。”
云樱儿两眼放光的蹦跶着下了床,两只手端着碗在鼻子下面过了一圈儿。
“真香啊!你让人做的是什么馅儿的?”
燕兰熙放下另一碗,扭头先关上了门,然后把最后一碗饺耳放进了食盒里。
“我只是让他们按照之前的做的,不知道什么馅儿。”
“他们家的还真香,我吃过这城里好多家的,味道都没有这个鲜美醇厚。”
燕兰熙凑过鼻子闻了闻,还用手扇着味道过去他那边。
“嗯,羊肉馅儿的。”
“真的?这么香?”
云樱儿迫不及待的夹了一个喂到嘴里,刚刚一进嘴,那股热乎乎香喷喷的味道就充满了整张嘴,真真是满口鲜味四溢,让人欲罢不能。
“好吃,好吃,这羊肉一点儿也不腥。”
云樱儿大口大口的吃着,满脸都是满足。
“既然你喜欢吃,以后就多吃些。”
“好,好。”
云樱儿端着碗走回到桌子旁边,把上面的笔墨一起推在一边,放下碗开始大快朵颐。
“还有这几个小菜,你一起吃一些。”
云樱儿吃的满嘴都是,嘴里鼓鼓囊囊的嘟囔着说话:“你放下,我一会儿吃……”
“嗯,我下去找掌柜的一起小酌一杯。”
说完不管云樱儿如何,开门下了楼,脚步也不停歇,径直就走到了角落里的那张桌子。
“前辈。”
“来了,坐下吧。”
燕兰熙点头,撩起衣服下摆坐在了掌柜的对面。
脸色微红的掌柜的拿起酒坛子亲自给燕兰熙满上,满满一坛酒,那掌柜的喝了一多半。
“前辈,怎么突然想起与我饮酒了?”
“看见你,让我想起来我一位故人。”
燕兰熙也不扭捏,端起一大碗的酒畅快饮下,有些许的酒从嘴角处滑了下来,滴落在燕兰熙的喉结处,接着顺着脖颈流到了里面。
“承蒙厚爱,竟然和前辈的故人有几分相似。”
“哈哈哈,不知小兄弟的双亲是否健在?”
燕兰熙闻言,拿着碗的手指紧紧的捏着碗沿,嘴巴抿成了一条线,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父母……自幼双亡。”
正在喝酒的掌柜的听见这个消息,手里的酒应声而落,酒盅砸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一脸不敢相信的瞪大了双眼。
“怎么会?燕华怎么会死?”
掌柜的无意识的说出了燕兰熙生父的名字,两只手还在不停的颤抖,脸上的肉都在抽搐。
沉浸在悲痛之中的燕兰熙亲耳听见眼前这位前辈说出了父亲的名字,他的震惊程度不亚于掌柜的听见燕华去世的时候。
“前辈,您……认识我父亲?”
掌柜的老泪纵横的看着燕兰熙,眼里满是都后辈的慈爱眼神。
“自从你来我这里的第一天,我就看你眼熟,直到那次下雪你回来脱衣服,我看见了你脖子后面的那块儿胎记……”
掌柜的说到这里,燕兰熙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自己脖子后面的胎记,心头突突的跳了几下。
“你那里的胎记,我在你小时候见过一次,再加上你和你父亲年轻时长的极像,我慢慢才确认了下来。”
燕兰熙低着头,摸着手下的桌子,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了桌面上,逐渐在上面晕染成了一团。
端起酒碗猛的灌下去,燕兰熙抬手擦去嘴角的酒水,眼眶红红的看着掌柜的,缓缓开口。
“我父母是被阁中人抓走的,我这么多年了,一直在找阁中人。”
“阁中人?”
掌柜的面色凝重起来,手指磨砂着酒盅,脑海里浮现出来一个熟悉的场面。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我五岁那年,父母带着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儿,把我藏在柜子里我才侥幸逃脱。”
“现如今江湖上传言纷纷,大多也都是在声讨那阁中人的,待你养好身体之后或许可以与那些能人异士结交。”
燕兰熙听到这个,抬起了头,眼里有一闪而逝的亮光,随即很快的又暗淡了下去。
“可我只是个无名小辈,苦于没有门路,那些人怎会轻易同意与我结交呢。”
掌柜的抚须沉吟片刻,复而开口:“如若信我,我倒是有一条门路,或许可以试试看。”
“前辈您说。”
“不妨认我做干爹,帮你引荐过去。不然没有名头我也不好去说。”
燕兰熙一听,立马起身站直:“干爹在上,收儿子燕兰熙一拜。”
说完深深的伏下了身子,久久没有起身,他太想为父母报仇了,所以,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燕兰熙就会紧紧抓住。
“好!好!好!”
掌柜的连说三个好字,拿起酒盅也站了起来。
“熙儿,以后就可以改口叫我父亲了。”
燕兰熙端起酒碗微微低于掌柜的酒盅,轻轻一碰:“是,父亲。”
两人均是抬头一饮而尽,笑着坐了下来,继续谈论着阁中人这件事情,好为以后做准备。
酒过半巡,燕兰熙双眼迷离看向自己刚刚认的“干爹”,再度举起酒碗:“这碗酒,还是敬父亲,说起来我还不曾知道父亲的大名。”
“姓赵,名仅仅一个邝字。”
“赵邝,父亲这名字也不同常人,让人心生敬畏之意。”
赵邝看着眼前这个半大少年,再次给自己满上了一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