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自知理亏,当下不在多言,气的提掌打向水潭,这一掌下去水花四溅,掌力遇水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璧见那老头生气时竟如同个三岁孩童,还打砸东西,居然有些可怜了。张璧本只是想和他开个玩笑,现在看他这幅模样,当下出言安慰道:“其实前辈武功高强实在是当世罕有,我能胜出前辈的也只此一件,若比过别的,我自然输的一塌糊涂。”
被他这一夸,那老头转头看着他,脸上被胡须眉毛遮盖看不清表情,但声音中已没了怒气,说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张璧点点头说道:“那自然是真话,我若骗你我就是乌龟王八蛋。”
老头一听又开始嬉笑起来,说道:“嘿嘿嘿,我不是乌龟王八蛋,你也不是乌龟王八蛋,我们自是好朋友了。”
他嬉笑起来,说话间仍似个孩童,张璧对他甚有好感,心想这老头虽有些疯癫,总比那些动不动翻脸便要杀你,还无缘无故辱人母亲的女子好得多。
张璧也对他笑了笑,说道:“好朋友!”
那老头欢呼雀跃,围着张璧开始打转,口中呼喊:“好朋友!好朋友!我终于也有好朋友了。”
听了这句话,张璧心下奇怪,这癫癫傻傻的老头难道活这几十年竟然没交过朋友吗?于是问道:“难道前辈就没别的朋友吗?”
老头停在他面前,两眼望天,说道:“我和师兄打赌输了,要在这解阳山住四十年不能出去,这鬼地方又鲜有人来,上哪交朋友去?”说着感觉十分惆怅,脚下踢起土来。
张璧问那老头道:“你便不恨你师兄吗?”
老头摆摆手说道:“我师兄对我最好了,恨他作甚,是我自赌输了,输了便要认账。”
张璧心下嘀咕到:这还对你最好?也不知你师兄是谁,将你大好年华全在这荒山野岭中荒废了,其实是最可恨的。
正在张璧思索之际,那老头问道:“我还没上外面和人比试过,你刚才说我武功高强,那我的武功在武林中能排上第几?”
他这一问倒是问得张璧晕头转向,这老头武功高强自是无疑,可要他说排第几,张璧也是初出江湖,自然回答不上来,但张璧看着那老头眼中充满期待,实在不想扫他的兴致,随口说道:“我想就算不能排第一,自然也可排得前三。”
那老头闻言大喜,大笑起来:“哦吼吼,还有一年我就可以离开这地方,到时候我一定要去挑战挑战武林第一,你可知武林第一是谁?”
这一下可要穿帮了,张璧被他看得满头大汗,武林第一是谁这鬼知道去。正在张璧思索怎么回答他时,老头忽然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武林第一自然是时常变更,现在打听也无甚大用,我出去再问就是了。”
张璧松了口气,忽然想起这老头抓自己过来是要吃自己的,当下问道:“前辈,我现在澡也洗过两回了,你可以吃我了。”
老头闻言捧腹大笑,说道:“我跟你开个玩笑,你怎的还当真了。”
张璧叹气道:“你还是行行好把我吃了吧,反正我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你先下把我吃了也省得我毒发时遭罪。”
老头奇道:“毒发?什么毒发?你中什么毒了。”
张璧道:“前辈久居解阳山,定然知道同样住在山上的魔教姑侄两人了。”
老头听他说道姑侄时点了点头“魔教不魔教的我不知道,北山住了姑侄两人我倒是知道,这两人还挺好,偶尔给我送些吃的来,我住在树上光吃鸟屎了。”
听他这么一说张璧大觉诧异,怎的这老头还夸赞那两人,这些邪魔妖道也会做善事吗?张璧继续说道:“就是那姑侄两人,给我下的蛊毒,还有半个来月我便会毒发,到时候要被那蛊毒咬烂肚肠而死。”
那老头一听急忙未他们辩解道:“不可能不可能,她们准是跟你开玩笑吓吓你。”
是不是玩笑张璧心里自然清楚,她们几次催动蛊虫时张璧所受的苦楚还历历在目,怎么可能是玩笑,张璧想这老头不谙世事,只觉程青葙姑侄二人对他好便会对其他人一样好,再与他说下去也没用,当下不在言语,转头便要走。
一看张璧要走,那老头急忙拦住了他,问道:“你上哪去?”
张璧说道:“既然前辈不肯吃我,那我只好另寻他处解脱。”
老头一听大急,说道:“好朋友,不能走不能走。”
张璧奇道:“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怎么就不能走了。”
那老头忽然低着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一人在此孤单寂寞,难得有人来,你便陪我玩上一段时间。”
张璧只觉莫名其妙,虽然对这老头有些好感,可时日无多,既然他不肯杀自己,那就需抓紧剩余时间,去报仇也好,找父亲也好,总不能在此浪费了。
当下不顾他阻拦,径自走开,还未走几步路,感觉腰上被强力一拉,再看时已又被那老头举了起来,张璧大喊道:“前辈你做什么?快把我放下。”
那老头也不回话,举着张璧又奔了起来,可是不同上次,张璧只觉此次是向上飞奔,显是那老头举着张璧上树了。
刹那间,老头已举着张璧来到树上的一根大树桠上,此处有木板搭建了一个平台,平台上还搭建了一个小木棚。老头把张璧放在地上,点住了张璧身上几处大穴,仍觉不够,还找出绳子将张璧捆上一圈。
张璧此时觉得周身僵硬,只有脖颈能够动弹,他转头看了看四周,见到那小木棚,想起刚才老头说他住在树上,想必这木棚就是他的住所。
他向下望了望,此处距地面尚有二三十丈,却不知要怎么下去。张璧对老头大叫道:“前辈,你快放开我。”
老头直摇头,说道:“不行不行,我放你你马上就会跑了。”
张璧急道:“这么高,我也下不去呀,怎么跑?”
老头仍是摇头道:“你一心想死,我若放你,你跳下去当场就会毙命。”
张璧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自己要是不知跟他有什么关系,只能骗他道:“我现在不想死了。”
那老头也不上当,说道:“你骗人。”
此时张璧也无可奈何,当下想起刚才老头打赌输了,还可要他为自己做一件事,说道:“你刚才输了,要为我做一件事,我现在就要你把我放了。”
“不行。”
张璧骂道:“你耍赖便是乌龟王八蛋。”
那老头道:“其他事都可以做,只这件事不行。”
张璧真是哭笑不得,只能问道:“你要怎么才肯放我?”
那老头在平台上四处踱步,若有所思,说道:“那也简单,你打赢我我便可放了你。”
"简单个屁呀,你便是让我双手双脚我也打不过你。"张璧心中暗骂这小佬无厘头,又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兀自气恼,脑中急转思索逃脱之法。
“那便算了,你就在这呆着,有我护着你你是死不了的。”老头一说完,纵身向树下跳去,张璧大吃一惊,这么高就这样跳下去,恐怕小命不保,他此时更是心急,那老头说什么死不了,倘若老头这样跳下去摔死了,那张璧还不在这树上活活饿死。
其实张璧虽知自己时日无多,没将此刻生死看的重要,可要张璧在此饿死,这么窝囊的死法他也是不肯的。
他刚开开口叫“前辈”,可这“前”字还只叫了一半,那老头已一个翻身窜了上来,手里抱着刚才张璧扔在岸边的大鱼。
张璧看的目瞪口呆,说道:“前辈,这么高跳下去也摔你不是啊?”
老头抱上来那鱼已在水潭边用水洗净,此时也回答张璧,抱着生鱼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口中还喃喃说道:“也有几十年没吃过鱼了,险些要忘了鱼是什么味道。”
生鱼被那老头咬过的口子尚在滴血,老头却不含糊,啃起来犹觉得美味。张璧直觉毛骨悚然,问道:“你吃鱼肉都是生吃的吗?”
老头口中嚼着东西,含糊回答道:“这左近也没火种,加之我不会烹调,所以食物多是生吃。”
张璧大惊,说道:“那你便吃了几十年的生肉?”
擦了擦嘴边的鱼血,老头抬起头说道:“倒也不是,有时也去附近山上找些野果吃吃。”
这老头多年来在解阳山中茹毛饮血,张璧想想都害怕,换了自己早忍不住跑下山去了,张璧由此更觉得这老头虽身怀绝技,却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被人害了还不知情,仍说师兄对他好。
张璧心下不忍,对老头说道:“前辈你把我解开,我兜里有火石,生个火把这鱼肉烤了吃也 好。”
“不行不行,我放开你你跑了怎么办?那可没人陪我玩了。”老头急忙摆手说道。
"我又没你跑得快,跑了你再把我抓回啦便是了,再说这么高的地方我也下不去呀。"张璧说道。
老头仍是不允,说道:“我睡觉可沉了,你若趁我睡觉再跳下去摔死我可没点法子。”
张璧暗骂他是榆木脑袋,但见他是个可怜人,嘴上仍客气道:“那你睡觉前再把我捆了就成了。”
老头一听顿如醍醐灌顶,“哦”了一声说道:“有道理。”于是便来讲张璧身上穴道、绳索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