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这对何小茉来说,是个相当陌生的称谓,因为从她穿越过来以后,就没见过大伯这号人物,原主脑子里唯一残存的碎片记忆中,好像这位大伯已经离家很久了,一直在镇上做点小生意。
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来一趟,因此家中只有大伯母吕氏和堂姐何小云两个人相依为命,至于何老太最是个重男轻女的老封建,把自己这个不在膝下尽孝的儿子看成宝贝疙瘩一样。
以前吕氏也因为独守空房倍感寂寞,跟何老太抱怨过几次,想让何武回家谋生,但何老太都是把她臭骂一顿,说什么作为人妇就是要无条件听从丈夫的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何小茉甚至还在心里偷偷想过,想吕氏这么一个尖酸刻薄,整天无所事事的妇人,丈夫这么多年不着家,她居然还能按捺住性子,没到外面去偷一个隔壁老王回来,倒也真是不容易。
不过他们一家子团聚,共享天伦之乐,与何小茉他们又没有关系,就算他们改善伙食,杀鸡宰牛胡吃海喝,也不会给他们送来一碗,所以她压根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往自己爹爹碗里夹了一块肉,贴心的道,“爹,你多吃点,我看你最近又瘦了。”
“哎,爹已经是个废物了,多吃一点少吃一点没什么差别,倒是你,还是要多吃一点,不然做工的时候没有力气……”说着,何文又把碗里的肉夹给了何小茉。
他的语调一贯如此,总是自怨自艾,自暴自弃的,每次他一发这种悲声,瑛娘就跟着抹眼泪,三个人悲悲戚戚的,好像天已经塌下来了似的。
这让何小茉非常头疼,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乐观积极的人,属于那种山高压不垮大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性格,所以她一直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会穿越到这么一个原主身体里来。
当下只能好言安慰着自己的爹娘,“爹爹,您别这么说,不过就是一条腿残疾而已,又不是瘫痪在床,您不还是可以做一点零散的农活吗。”
“哎,不中用了……我这辈子算是完了……”何文一脸的愁容,放下筷子慢慢的卷起裤腿,露出那一条干瘦如柴的残肢,“本来还想着,到镇上去找个活计,维持一下家用,谁知道人家一看到我这条腿,就把我赶出来了……”
“爹,您就在家里和娘做点农活就行了,赚钱的事就交给我吧,你们不用操心的。”何小茉握了握他的手,拍了拍胸脯,转而脑子里又闪出一个念头来,喃喃道,“不过……如果有办法可以医好你的腿,倒是极好的。”
瑛娘一听,立马摆手道,“治好?想来是不能了,这些年不知找了多少郎中,吃了多少药,都是不中用的,且不说看病吃药要花不少银子,就是你奶奶那边,也不会同意的……”
那个老太太,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管不顾的,也真是铁石心肠,不过这样也好,何小茉正打算自己攒点钱,慢慢把爹娘接出去住呢,这样就不必处处看何老太和吕氏的眼色了。
不过自己的烧烤摊才刚刚开张,要想在外面买一处宅院,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她虽然有这样的想法,她只能暂时压在心底,能日后再慢慢跟爹娘提起吧。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还崇尚什么忠孝礼义的,冒然提出分家,说不定会被斥责一顿。
说起医治何文那条残疾的腿,倒是也有一些办法,那个无意中开启的空间没准有疗伤的功效呢,看来得找个时机,把何文带过去试验一下……
这些问题萦绕在何小茉脑子里,她正想的出神呢,外面主屋方向就传来一阵吵闹声,听上去像是什么人正在大吵,何小茉不想理,低头继续吃饭。
何文却有些担心起来,放下筷子,颤颤巍巍的下了地,“娘那边出了什么事,我去看看……”
“爹,您还是别去了,万一又牵连到我们……”何小茉赶紧拦住他,她可不想自己的爹爹再受委屈。
“万一是有什么要紧事呢……还是过去看看吧,没准还能帮上什么忙。”何文正欲穿衣出门,何小茉咽下了手里的最后一块馒头拦住了他,“那个那个,爹,您回去吃饭吧,还是我去看看……”
“那你可要小心啊,别乱说什么话……”何文点了点头,叮嘱了她几句。
何小茉起身理了理衣裳,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平静一些,然后推开主屋的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场景顿时让她大开眼界,吕氏的衣衫凌乱不堪,头发也被扯的披散在肩上,一张脸狰狞无比,正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呢。
而她的堂姐何小云,也双眼通红的蹲在一旁死命的拽着自己的娘亲,这是在演什么情景喜剧吗?也太好笑了吧,不过最让何小茉感到惊讶的,是在何老太身边还站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穿着绸布衣服,面色黢黑发红,小肚子鼓鼓囊囊一看就盛了不少油水,一双贼眉鼠眼滴溜溜的四处乱看,手里握着一根吃了半截的糖葫芦,糖衣已经融化了,黏在他又脏又肥的手指头上。
也实在是让人……有些辣眼睛。
坐在地上的吕氏和何小云见她来了,立马止住了哭声,想来是不愿意让她撞见这么悲惨狼狈的一幕。
而何小茉压根不想过问她们的糗事,走了两步上前,淡淡问道,“我爹让我来看看您这边出了什么事。”
何老太坐在暖炕上,脸上浮现的是跟吕氏截然不同的表情,拉着那个小男孩咯咯的笑道,“回去告诉你爹,咱何家以后有男娃了,有根了,这是祖上冒了青烟啊!”
啥?这个小男孩是何家的种?何小茉一脸震惊,她怎么从没见过这个人,难不成是原主的记忆出现了断片?
不过当她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屋中角落里,那一张掉了漆的圈椅上时,就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