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垂和风轻拂,正是初夏时节。天气未见的如何炎热,白天却已经长了起来。夕阳的余晖斜洒而下,映在江面上泛起波光粼粼的红晕,叫人没来由的多了几分慵懒气。
江边几艘渔船靠了岸就着晚霞燃起了阵阵炊烟,为这个江边的小渔村平添了几分诗情画意。江边一块礁石上,此刻正坐着位中年人,华袍锦服颇有几分贵气。江风拂面,中年人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教主……,主子,这里风大,要不我们回去吧。几位堂……大哥想来也快回来了。”中年人身后的少年忍不住关切地说道。这少年瞧这举止并不是下人,一身的素色衣袍到教人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寒气。
“不打紧,且在这坐会儿。”中年人摆了摆手,紧了一下大氅的领子,忍不住长叹了口气。目光却是盯着江中几个嬉笑打闹的孩子。那水中三四个孩子都是边上渔民家的孩子,打小便在这江中玩闹,水性倒也好的出奇。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孩子,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片刻工夫便抱出了一条大江鱼上来。只是这江鱼身上滑腻,又在水中,孩子拿它不住,挣扎了两下又让它挣脱了,倒叫自己呛了两口水。闹了片刻几个孩子又打赌谁能拿到大鱼,一个个憋着气往水里扎。看着这些孩子的嬉闹,中年人不禁感慨的叹了口气。
“达娃子过来,扶我起来吧,你爹怕是要来了。”那少年听到招呼赶忙过来扶住中年人,将他扶着走下了礁石。这中年人身体似乎有些不便,只一块三四尺高的礁石走下来也显得颇为困难。
“主人您慢着点儿,我爹这会儿怕是还没到。不然灵儿哥一准早过来回话了。”中年人淡然一笑,“你小子呀,耳力还是不够啊。去把那个最小的黑小子叫过来。”
少年转头看去,那几个孩子此刻已经跑到了岸上,每个人怀里都抱着条鱼。那个个子最小的孩子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模样,怀里的鱼却比其他人都要大的多,正得意洋洋的展示着自己的战利品呢。
“主子您想吃鱼了呀,那您稍等。”少年扶着中年人站定,便匆匆朝几个孩子跑了过去。
少年刚走身后的渔村当中便走出一人来。江畔的地上全是细沙并不适合马蹄奔跑,那人牵着马走过来远远的看到中年人正看着自己,连忙松了缰绳跑过来。
“属下来迟,……”来人是个黑脸汉子,满脸的胡茬。一身的藏青色衣袍已泛起了几层汗渍。这黑脸汉子三两步跑到了中年人面前便要行礼。
“身体不适,扶不住你了,免了吧。”中年人笑着伸手虚扶。黑脸汉子只觉一股劲风拂来,阻了下跪的姿势,不由得退后两步。刚一站定,黑脸汉子双眼当时便涌出了泪来了。
“教主怎的伤的这般重了……”
“唉,像什么样子,不过是练功差了经脉。算不了什么要紧事。”中年汉子出手阻挡了黑脸人的跪拜,但显然并未控制好力度,带着又咳嗽了起来。黑脸汉子见状连忙上前扶住。
“不打紧,弄得跟我要死了一样。孩子还在后面看着呢。”
“是。”黑脸汉子低头应了一句,回头看见少年正带着个抱着鱼的黑瘦小孩走过来,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
“挺大个人的,说起来也是我教中的法王了,还这般的感情用事。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中年扶住黑脸汉子的手才低声问道。
“圣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妖王亲自护送,定然无忧。”黑脸汉子看到两人走过来了,便停下身子不再说话了。
中年人微微点了点头,瞧见黑脸汉子站在一旁一脸的恭敬模样,先前的少年却是直勾勾的盯着黑脸汉子。不禁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爷俩啊,也有日子未见了。为了教中的事倒苦了你们了。我无事,阎良你且去同儿子说说话吧。”
“主,主子,我……”少年这时方才觉得自己失态了,连忙解释却被中年人挥手打断了。黑脸汉子也笑着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说话。少年强吸了口气,他快一年没见到自己的父亲了,早想得紧了。这会儿父亲在边上,不由得鼻子有些发酸,全没先前的孤冷气息。
少年伸手揉了揉鼻子,偷眼看了看父亲,正看到父亲也在看自己。
“怎么了,不舒服吗?灵儿哪儿去了?怎么不见他守在教主身边。”
少年赶忙收住心神回道:“灵儿哥好像也受伤了,这几日身体不适。教主就让他休息去了,这几天各堂口的兄弟都散出去给教主寻药了。这回多半是等堂口消息呢。”
阎良听到这话眉头紧了紧甚是不悦却没有说话。少年见状又说道:“不必担心,这也是教主的安排,夫人也在呢。出不了什么岔子,而且……”少年说到这又偷眼看了一眼父亲却没敢说下去。
“哼!是好是坏,爹看的人多了,用不到你来指正。”闫良显然有些不高兴了,关于教主身边那个叫做雪灵儿的小子,两个人的交谈显然已不是第一次了。
正这时几个孩子突然“哇”的叫了起来,打断了父子两人的谈话。闫良抬头看时却吓了一跳,赶紧走了过去。“教主这块玉不能随便给人呀,这可是……”
闫良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孩子便一把将中年人手中的玉佩夺了过去。“说好了拿玉佩换鱼不许反悔!”说着便要将玉佩藏起来,只是刚从水里上来,这时还光着屁股呢。哪里有什么地方能藏住玉佩,孩子想了想转头就跑了。看得闫良一脸的焦急,中年人却是忍俊不禁。
“好了,好了。一块玉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换一顿鲜鱼汤不亏。来,闫达过来!这鱼我可抱不住。去把鱼送给于老汉,让他给料理了。”
少年应了一声,赶忙上前接住了鱼,也不管身上的衣服。抱住了鱼便往村子借宿的人家去了。眼见着少年走远,中年就着大氅擦了擦手说道:“那孩子根骨不错,可惜啊,身子不中用了。”
“教主千秋万代,怎会不中用了。教主若看得上,属下就将那孩子买来就是。”
中年人摆了摆手扶住闫良往村子里面走。“不必了,都是你我一样的穷家孩子,有爹妈在身边不易啊。这次过来可留心了吗?”
“禀教主,属下这次自西南而来,苗疆那边已派人过去了。并没有什么好的方子,倒是圣光、圣明两堂堂主在贵州寻了几个大夫,这两日差不多该到了。教主,到时候让他们整治一番。定然有办法。”
“这病如何是寻常医生治得好的,刀堂主那边忙什么呢?”
“刀堂主那边一直管着总坛呢。”闫良小心的打量了一下教主的神情才说道:“刀堂主那边事儿多,许还不知道教主的情况。不过前几日倒是听他说在山上发现了头白老虎,这几日怕是要抓来献给您了。”
中年人听了这话点点头。“他倒有心,明日无事你同我一起去趟少林吧。都说少林是中原武林的魁首,不晓得底蕴如何。”
“中原人的玩意儿怕都是花架子多些。”想想教主这次去是为了治伤,便又觉得说的不对,却不知该怎么说了。
“哈哈。”中年人忍不住笑了笑。“我们日月教虽是脱胎于祆教,但数百年来已不与那些杂毛接触了,说起来我们与中原人也无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