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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醒方知身是客

现在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是自诩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男人的眼中钉、集美貌与智慧并重、英雄与侠义的化身,何志武是也。

在两个小时二十九分五十九秒之前,何志武请人吃了一顿早餐,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是自己最后的早餐。

请客的对象,是他记忆里已经想不起名字的某位女性朋友,请客的内容分别有:一根油条、两个鸡蛋、一杯豆浆。

吃完早餐分手后,他在街上随便转了两圈,很随便地就碰到两个蒙面人抢夺一个女人的手提包,在经过一刹那的思想碰撞之后,他脑子一抽决定做一回英雄。

他当然不会承认,之所以做出这个选择是因为被抢的女人长得漂亮。

于国情可知,做英雄代价很大。他匆匆掠过女人,撂下一句‘快点报警!’后拔腿追了上劫匪。

女人在惊慌中摸出手机,一阵胡乱解锁差点把手机摔了之后,终于拨通了报警电话。

一声盲音,电话接通,然后发生了如下对话:

“喂,你好,报案中心。”

“我被人抢了,快点来救我!”

“请问事发地点在哪儿?”

“就在我家门口,你们快点来,已经有个人帮我去追他们了!!”

“呃~~那请问您附近有什么地标性建筑?”

女人抬头望了望天,碧蓝如洗的穹顶挂着一朵白云,她犹豫道:“我,我在一朵白云下面。”

“小姐,请不要紧张,你再好好看看附近有显眼的建筑物。”

在她通话的过程中,何志武已经追上两个劫匪。

他们用两条不知道哪里摸来的丝袜罩住头,跑了一阵,差点被闷死在里面,不得不停下来。

劫匪甲一把将丝袜扯下来,骂骂咧咧道:“都说让你不要拿你妈的袜子,差点让你憋死!”

劫匪乙嘴巴被厚厚的丝涤捂着,说不出话来,干脆也把丝袜摘下来,说:“你干嘛把头套扔了,等下被人认出来!”

劫匪甲说:“认出来就认出来,老子要出一次威风!我们还没成年,没事的,你怕什么?”

何志武追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年轻抱着女士包站在巷子里,巷子后面是一堵高墙,把他们后路封住。

他见此,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双手叉腰靠近,惹得劫匪甲哆哆嗦嗦摸出一把水果刀,刀上二元店标签还在标示着它低廉的价格。

他试图把面部表情作得狰狞,色厉内茬道:“你,你别过来,告诉你,我可是,可是杀过人的!”

何志武伸手摸了摸侧颊,挥挥手:“别玩了,快点回去写作业。”

劫匪甲怒道:“你敢瞧不起我!”

何志武更靠近了两步,简直是脸对着脸的距离,他可以清楚看到劫匪甲因为紧张而流淌至眼角的汗珠。

他说:“现在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来吧,捅我一刀!”

劫匪甲握刀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劫匪乙从旁扯着他的衣服,小声劝说:“算了算了,我们走吧,晚上我还要看喜羊羊呢。”

劫匪甲说:“不行,我已经长大了,我不要看喜羊羊!”

何志武干脆把手束在后面,看也不看他,因为他知道,劫匪甲根本没勇气挥刀,只要自己持续给他加压,他们两个很快就会崩溃进而痛哭流涕然后开始忏悔自己的罪行。

不料劫匪乙说:“那就快点捅他,我还要早点回去写作业。”

“呲”一声,是刀子入肉的声音,何志武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到四只手,一把刀,还有自己肚子上开的窟窿眼。

他晃晃悠悠扶着墙,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干!他们把刀拔出来了!!

他看到的最后画面,是两个模糊的背影落荒而逃,然后世界就陷入黑暗。

章武二年,秋。

这天,断案公堂外跪着一个人,一个中年男人,一个神色憔悴的中年男人。

他的身前,放着一块烂木板,板子上写着:农田颗粒无收,百姓无以果腹,恳请降低粮价。

这个男人叫王汝大,是宝象城人士,因今年闹旱,麦田作荒地,农物无果硕,下面的人没有收成,吃饭也成问题。

宝象城需从外地运回粮食以解困顿。

因着运输成本与垄断的原因,粮商把粮价抬得高高的,打算大赚一笔,底层百姓不出三日就没了钱买米买面。

王汝大自觉是守法的老实人,干不出拦路强抢的勾当,也没有摸梁换柱的能耐。

他无法可想,只得戴着号牌来到断案公堂外叫苦喊屈,喊得久了,百姓中也有许多相同境遇的人支持他,声音连成一片,惊动了公堂官员。

此官姓马,单名一个惇字,在仕途十余载,是个老于打太极的人了。

下人把王汝大事迹一说,他当堂就怒了,想自己来到宝象城多年,费尽心机经营,好不容易等来一个赚钱的机会,怎能被一个贱民祸害?

马大人登时发下谕令:“刁民大胆!左右即刻拿上堂来,如有反抗,就地正法!”

王汝大很快被拘上来。

马惇问他为何喊冤,王汝大直言迫不得已,实在没钱吃饭了。

马惇再问他是否别有所图,王汝大说只求粮价不要太高。

马惇三问他背后是否有敌对势力支持他,意图颠覆宝象城繁荣稳定,王汝大摇头表示不知。

马大人令牌一下,王汝大当堂被关押牢房,由头是他聚众闹事,擅闯公堂,欲行不轨,外面支持他的人听了更加气愤,闹得更凶,一时间人心惶惶。

马惇见此,另生一计。

他派人给王汝大送吃的喝的,并保证他今后买粮食可以享受半价,明天即可出狱。

只是有一条,他出去后不能再说公堂的坏话,并且不得将自己半价买粮的事公诸于众。

王汝大满面春风出去了,旁人问他在牢房里遭遇何等不公,他闭口不谈,又问他接下来如何维持生计,他也不说。

渐渐的,人们发现,王汝大叫过一次屈后,生活竟然得以改善,饭食中也时常见肉了。

于是也有样学样,纷纷到公堂前哭天喊地。

马惇见套子下好,挥手将人众全部锁起,后连夜派人送去一包老鼠药,把王汝大害于家中,并把尸体藏起来。

第二天,他对外宣布,王汝大是城外势力派来的奸细,那些跟着叫屈的就是他的同党。

如今王汝大自知罪孽深重,已然畏罪潜逃,主谋不在,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从犯着轻发落。

便把他们流放到海外孤岛,生死自理,不得上诉。

另一方面,为了坐实王汝大的罪行,他让人在外面放出风声,说王汝大之前困苦不堪,怎么突然间有肉吃了,一定是得到了神秘势力的扶持。

然后他慢慢调控粮价,一天降一点,直至开春,才完全恢复原来的价格。

他也由此大赚一笔,人们从一开始的支持到怀疑,最后纷纷指责王汝大吃里扒外,宝象城的父母官是一等一的好官,他竟想祸害公堂,简直是禽兽。

他也不想想,没有官,怎有民?没有官,他王汝大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他的父母一早就死在战乱中了。

这个冬天饿死的人也不到城中一半,由此可见马大人是实实在在的好人。不信你问城外乱葬岗的无名尸体,看他们敢说个不字吗?

“王汝大总是嫌宝象城不好,他要是觉得不好,大可以搬出去啊,何苦坐地喊冤呢?”

“他是痴了心要做城外人了,可是城外的人还看不上他,他也只是烂人一个罢。”

何志武默默听着酒楼里的流言,起筷夹住一尾肥鱼,送入嘴里,酸甜的味觉使他更确定自己还活着。

这一回,他还叫何志武,是青云门三千八百入门弟子中一员,自幼失孤,今年十八岁。

到底是灵魂穿越还是转世重生,他已经不去纠结,想得太多是种负担,还是过好当下吧。

自从听说了宝象城发生的怪诞事件,青云门几个师兄弟兴头一起,决定打个赌。

赌注就是公堂官员马惇的人头,谁先拿到手,谁就算赢。

至于彩头?抱歉,没有,行侠仗义的事情扯上金钱就庸俗得很,他们口头上是这么说,心里大约也是这么想的。

这事一半是兴趣使然,一半是出于还没被磨掉的正义感。

何志武坐在一张四角桌前,运起体内那一丝真气,夹筷一掷,木筷稳稳扎在桌面上。

这等真气强度与容量,是弱鸡中的弱鸡,勉强能应付三五个寻常人,算不得好手。

马惇身边会没有人保护他么?

何志武摇头苦笑,这年头,做个好事都这么不靠谱,只凭一腔热血,终究要吃亏啊。

不过,还好有得补救。

他心念一动,脑海中出现一块面板,类似于练气到一定程度后,内视看到体内筋膜一般。

面板简陋中带着粗糙,狂放里不缺两分放荡,用不羁的字体写着:当前世界,主世界。

下行另写:下一世界,双旗镇刀客,可前往。

他收起面板,吃饱了饭,回到寓居的客栈房间,念头一起,沟通面板,人就消失在这陌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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