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辛赶回王宫时,明显地感觉到戒备森严了很多。
每一个转角都有重兵把守,如果不是楚子羽给她的大巫师铜牌,连她也进不去。
“陛下?”推开理事殿的门,未辛入眼所及的是一片狼藉,各种各样的东西被扫翻在地,笔墨纸砚以及奏折都乱七八糟的躺在地上,未辛心里一惊,慢慢地进门,四处找着楚子羽的身影。“陛下你在哪?”
大殿靠内的角落里,有一人正蜷缩着在瑟瑟发抖。未辛定睛一看,正是楚子羽。她赶紧过去,蹲身在他旁边,想要将他扶出来,“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啊——”楚子羽因为未辛的出现不停地尖叫着,他一点也不配合,只顾着惊慌地大叫,“来人啊护驾,快护驾!”
未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被楚子羽叫得是很烦躁,便使劲摇晃着楚子羽,厉声道:“陛下你清醒一下,你好好看看我,我是未辛。”
未辛看着娇小,实则力气很大,楚子羽被她摇得恢复了几分神智,他看着未辛,眼神也有了聚焦,这一下真是快要哭了出来。他将头埋进未辛的脖颈窝,总算感受到了安心,他半是埋怨半是委屈道:“未辛你怎么才回来?”
“我可快马加鞭了,一日也没耽搁。”未辛解释了一句,后看了一圈混乱的理事殿,又问道:“不过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子羽又开始惊慌,他一把握住未辛的胳膊,害怕道:“朕日日都做噩梦,梦见潋儿要来杀朕!未辛朕好害怕……”
“没事的,我回来了。”未辛的胳膊被楚子羽抓得生疼,她只好顺势环臂将楚子羽的头抱在怀里,好让怀里衣袋中的安神香更好的进入楚子羽的鼻息间。
好一会儿之后,楚子羽似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无神地盯着一个方向,轻轻地开口道:“先是天涯和离旧走了,现在季渐也走了,我们曾经说好的,要建造好一个安宁平稳的国都。怎么他们都走了呢?我一步步的,把我身边的人都逼走了。他们都恨了我。未辛,为什么会这样?”
“陛下无需多虑,会离开的,都不是你的人。”未辛知道季渐迟早有一天会走,所以对此并不意外,她只安慰了一句,就轻拍着他的背部,道:“陛下,魔头一日不除,陛下将一日不得安稳,为了大楚,您要配合我,早日将魔头剿杀。”
楚子羽还在自己的情绪里,也能跟着未辛的思路走,她问道:“朕要如何配合你?”
“魔头仍然对陛下存有旧意,我们只需在王宫布下天罗地网,引她前来即可。”未辛道,她的眼里满是野心,为了巫族长老这个位置,她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可你怎么确定她会来。”
“很简单,只要陛下宣布,不日我们将举行封后仪式,她定会出现。”
“封后?封谁为后?你吗?”
“对,我。”
——
“王,此人在魔宁山已经转悠很久了,我正想弄死他,可他说他是来找你的。”化狱此时如同一只成年老虎的大小,它在承认了倪潋这个王之后,就恢复到了它的本性,依旧是魔宁山的侦察兵。
它把口中叼着的离旧放到宫殿的地上,一只前爪按压着他的背部,不让他乱动。
倪潋抬头看去,却是老熟人,她有些疑惑:“离旧?”
离旧抬头与倪潋对视,明明在她入魔时已经亲眼目睹过,可看到大小姐这个白发红眼的样子,他还是没来由的心疼了,“大小姐……”
“我早已不是倪家大小姐了。早在楚子羽下令灭了倪氏满门时,倪潋就已经和倪家家主一起死在了那个晚上。”
离旧知道倪潋的痛,旁人根本没有办法感同身受,他收回目光,任化狱踩得趴在了地上。
倪潋见此,便道:“化狱,你先出去。”
“是。”化狱将前爪抬起,体型也瞬间小了数倍,如同一只猫咪大小,蹦跳着离开了大殿。
“你如何会来魔宁山?”倪潋问离旧。
离旧松了松被踩疼的筋骨,站了起来,道:“楚子羽杀了我的父亲,烧了我的房屋,我与他不共戴天。”
——
“报吾王,楚子羽下令说明天举行封后大典。他要娶未辛为皇后。”化狱给倪潋传达着从人间听来的消息,偷瞄着倪潋的反应。
听闻此话,倪潋果真一时没忍住拍碎了金属质地的宝座的扶手。
“传我命令,我魔族第十一任王倪潋,向人类楚皇楚子羽和巫族公主未辛宣战!”
“遵命!”
倪潋狠狠地握着另一边还完好的扶手,本来坚硬无比的扶手在她的手下逐渐变形。她想着倪滟对她说的,是否要真的将她和楚子羽之间的恩怨扩大成整个魔族和人族之间的战争,是否要将自己变成和他们那样的人。
现在她有了答案。
——
“无论如何,倪家是你住了十八年的家,倪善英待你也如亲生,这次倪家五十六人皆枉死,倪氏就此绝代,你是应该替倪家讨一个公道。只是我们俩却不够理由站到你的身旁,但是我相信,你不会败。去做一个了结吧,你代表倪氏去对楚氏一族,代表你自己,去对楚子羽。
我人不去,但也有要交代的。穿魂箭是唯一一件能对付你的凡物,可已经被我取出销毁了,他们现在还能想到的法子,是万物都惧怕的火……”
倪潋去王宫时,谁都没带。
化狱想着终于可以好好的大展身手了,所以宣战时可激情,结果倪潋都没让它下山。
施了极快的瞬移之术,倪潋从结界宫殿到达王城,只用了一小会儿的工夫,她抬头看着刻有“陵城”二字的城墙,心情有些复杂。
这是一座承载了她前十八年所有欢乐和痛苦的城池。还是不要毁了它吧。
根本没给守城将反应的机会,她便堂堂正正的从城外移进了城内。只是倪潋倒是没想到,整个王城里已经没有百姓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只有军队在街道里的安宁街。早就把百姓疏散了,倪潋嘴角带了点嘲笑,防她的吧。却也不想想,若她真想大开杀戒,防得住吗?
众将士只觉眼前有红影一飘,根本就没看清是什么,人已经不见了。
安宁街的街长刘乙已经是第二次见倪潋从这条街一晃而过,他心道一声“不好”,赶紧跑到正在巡城的守城将李昊面前。
“将军不好了,那魔头已经进城了!”刘乙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对李昊说完这句话后,根本不等李昊说些什么,自己又赶紧跑走了。
给李昊报信已经用了他作为街长的最大的责任心了,后面的事情他也管不了,还是赶紧回家躲着吧。
李昊刚才好像也有点怀疑那一闪而过的红影就是魔头,只是他没想到来得竟如此之快。“孙副将,你带领一半兵力守好城墙,以防那几个永生魔偷袭。我先去支援陛下。”
“末将领命!”
王宫里所行之处皆铺了红毯,每个宫殿前都挂了红色的灯笼,有皇家御用乐人奏着婚典的曲子。
倪潋放缓了脚步,她一步步的踏过那红毯,曾经的多少次她期待过与楚子羽的婚礼,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满足她的向往,可是终究主角不是她。
每走过一步,曾经的十多年里,相爱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她的脑子里重现,想到出神,倪潋却未自知眼角已经滑下了泪。
除了那端坐在金銮殿前的乐人们,整个王宫几乎没见别的人影。
倪潋一路走过去,当她踏进金銮殿时,乐人们的曲子也奏到了最高潮处,听得人心情澎拜,有想要成亲的冲动。
见倪潋进殿,乐人们便慢慢地站起了身,他们各自奏着自己的乐器,围绕着倪潋跳起舞来。
金銮殿里没有别的人,不见楚子羽,也不见未辛。
倪潋打量着金殿时,没注意道自己已经被乐人们包围了。他们渐渐地越靠越近,忽然,只听得一声琵琶弦断,金銮殿大门陡然关上,在完全关上之际,只留一条小缝之时,一支火箭穿过小缝直直射向倪潋。
倪潋已经吃过这样一回亏,哪里还会让那箭射中自己,她只微微一动,便躲过了那支急速而来的箭。
只是她被乐人包围住,当她躲过箭时,火箭便直直的射入了她身后的吹笛子的乐人身上。
而倪潋不知道的是,射她只是迷惑,真正的杀机却是在这躲过之后。
不怕她躲过,就怕她不躲。
她若不躲,那支火箭就算射中她,也根本伤不了她的根基,而她躲过了,笛子乐人中了箭。
在弦断后,大门关上之时,乐人们就扔下了手里的乐器,他们手牵着手,齐力向倪潋抱去。
与此同时,笛子乐人中了火箭,火苗点燃了他身上的炸药,每个乐人身上都裹了同等分量的的炸药,一时之间,“嘣——”
整个宏大的金銮殿都因这爆炸跟着在颤抖,高高的殿顶被炸出了一个窟窿,顶上的琉璃瓦簌簌的往下掉。乐人们被炸得四肢乱飞,一队优秀的乐人就此殒命。
而倪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