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排的矛兵将矛平放,身后的矛兵又将长矛架在他们的肩上……就这样层层叠叠,形成密集的矛阵。
“吼!吼!吼!”面对愈发接近的斯瓦迪亚骑士,罗多克战士们发出一声声的战吼。
罗多克立国,最根本的依靠不是崇山峻岭,而是这些敢于抵御骑兵冲锋的战士们。无论是库吉特的游牧民,还是萨兰德狂热的宗教骑兵,甚至是斯瓦迪亚的平民骑兵,都难以直面这密密麻麻的矛阵。
因而也有一种说法,叫做临阵不冲。意思是当罗多克人列好战阵,就不要试图用骑兵冲击了。
“有趣。”哈伦劳斯公爵并没想到,他们会那么快清理完那些重步兵,不过哈伦劳斯看得出,这些可敬的士兵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斯瓦迪亚重步兵让他们的体力所剩无几,盔甲与身躯伤痕累累,后备兵稀疏无几。
就用骑枪来击碎他们的信念吧!
“斯瓦迪亚万岁!”领头的骑士昂首挺胸,单枪匹马地冲击着罗多克的军阵!
前前后后,有九把长矛对准着他,但怪物一般的披甲战马毫不犹豫地撞了上去!
数百斤的重量,狂飙的速度,宛如钢铁的身躯,使得这大陆顶尖的骑兵犹如人型坦克,将数把长矛撞得矛杆瞬间断裂,矛头嵌入精良的盔甲中,宛若一个装饰品。
那名骑士的骑枪撞上一个罗多克矛手的脑袋,不是贯穿,在巨大的冲击力下,骑枪的枪杆与矛手的头颅都崩裂开来。
这些骑枪其实是一次性用品,在刺中目标时,骑士要立即松开,以避免被巨力反震。
但用的值得……矛手的无头尸体扑倒在地,他的头颅犹如爆裂的西瓜,散碎一地。
哪怕手持盾牌,都无法抵御这时代最为顶尖的骑士排山倒海般的骑枪冲锋,而这对手居然避也不避,用在这种勇士身上,也不算浪费这骑枪。
楔形冲锋阵列便是先由冠军骑士打开一个小缺口,他身后的两名骑士随即冲入,扩大缺口,接着是身后的三名骑士……这样一步步凿入步兵军阵当中,将他们打穿!
虽然在罗多克军人们的顽强抵抗之下,先头的骑士的冲击力已经缓了下来,甚至有骑士被挑落下马。
但斯瓦迪亚重步兵已经削减了他们阵列的厚度,不断有骑士冲入阵中,宛若洪流将堤坝的缺口越冲越大,整个军阵几近被贯穿。
原本能相互配合的罗多克矛手们,在一片混乱中孤立无援。
“我是马特阿斯伯爵,罗多克的勇士们,随我守住!”一个身披链甲的罗多克贵族怒吼道,他举起淬火的战矛,稳稳地对着迎面而来的斯瓦迪亚铁骑。
他的侍从几近战死殆尽,身边甚至只有几个手持十字镐的弩兵。
“保护伯爵大人!”罗多克士兵们的勇气被激发了出来,尽管许多人找不到自己的军士,没有人告诉他们要做什么……
但他们在乱军之中,自发地挡在斯瓦迪亚骑士与伯爵的中间,用长矛刺向那些铁皮罐头,用血肉之躯抵挡着铁骑们的马刀!
然而勇气,会在钢铁面前撞个粉碎。钢铸的马刀能轻易破开罗多克士兵们身上薄薄的铁片和棉内衬,斩断他们的脖颈,让他们年轻的生命消逝在这个血肉磨坊当中。
伯爵彰显了他的勇武,甚至精准地刺入战马的眼眸,让一名斯瓦迪亚骑士落马,但他最终在一排排马刀之中消逝了。
马特阿斯,亚伦的伯爵,成为第一个在这场战争中牺牲的大贵族。
斯瓦迪亚人的目的达到了,他们以数个骑士的牺牲,近十个骑士的受伤,成功冲开了这片军阵,斩首数十人,击溃了上百士兵。
罗多克人近五分之一的力量,毁灭于这一次冲锋!
骑士们想调转马头,继续发动来回冲锋,将整支罗多克军队冲溃。
但在大贵族宁死不退,国王拔剑准备作战的鼓舞下,罗多克军队的士气居然还没有完全崩溃,借助马特阿斯伯爵拖延的时间,两支仍编制完好的部队迅速包夹住了这些骑士。
失去了冲锋能力的骑士们无法在步兵们的拼死包围中退却,只好在尸山血海中继续向前,往罗多克军队的薄弱处奋进。
“叔叔!”图比顿嘶声力竭地大吼着,赵东死死地按住他,心中也是一片悲凉。
比起很少见面的父亲,对于从小在叔叔身边当侍从的图比顿,其实叔叔更胜似他的父亲,给他削第一把木剑,教会如何他握稳长矛……
“不要让你的叔叔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啊!”
“伯爵大人的牺牲争取了时间,罗多克军士们快要赶到了!我们守住!守住这里,伯爵大人的牺牲就不会白费!”赵东的吼声如同雷鸣一般,将图比顿震得清醒了一些。
“你说得对!让我们守住这里!这群斯瓦狗,必须灭亡!”图比顿用匕首划开自己的脸颊,血液滴落下来:“以此血立誓!”
赵东说的也不完全是宽慰话,马特阿斯伯爵与他麾下勇士的牺牲,抵御住了斯瓦迪亚人最为凶猛的冲锋!只要罗多克军士们成功赶到,这群深陷阵中的斯瓦迪亚骑士将无处可逃。
前提是,其他的罗多克士兵不能被完全冲溃,得拖住这些骑士,否则大军一旦溃却,斯瓦迪亚骑士将重新驰骋如风。
这一仗打到现在,双方胜利的条件已经十分清晰了——斯瓦迪亚人先冲溃大军,则斯瓦迪亚胜;罗多克人挺到最精锐部队的回援,则罗多克胜。
幸好,罗多克的指挥链还未遭受到致命的打击,在斯瓦迪亚人驰骋的同时,许多贵族也在收拢起溃兵,把许多还留有作战意志,却一片混乱的士兵重整起来。
然而斯瓦迪亚骑士们也不是傻子,肯定优先冲击那些重整……等等,他们完全不理会!
他们正在往国王的方向前进!
比起通过绞烂内脏,使头脑发挥不出作用;可怕的哈伦劳斯公爵更喜欢把头颅拧下来,让对手的身躯就此崩溃。
原本打算支援的罗多克军士不得不回去护驾,国王也无法迅速调动更多的兵力——一旦阵列乱了起来,哈伦劳斯公爵说不定又会放弃拧头颅,转而去绞内脏。
不过这也不代表赵东只能干看着,在维持阵列完整的情况下,整支罗多克的军队都在缓慢往内回缩。
战场的形式又随之一变,罗多克的军队像是一个中间留有缝隙的圆,而斯瓦迪亚尖刀从缝隙中突入,想要刺穿圆的核心。
究竟是尖刀先刺穿核心,还是圆先完成合围呢?
赵东不知道,只知道是他的部队是回缩得最快的,甚至挡在了斯瓦迪亚骑士的身前。
“我是罗多克的王国骑士赵东,全军,守住!”当他喊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或许我会死,所做的努力只是在阵亡名单里多加上一个人名。
或许我是自以为是,决定胜负应该使国王和他的精锐军士们,我已经做出了我的贡献,没必要螳臂当车。
但这么多男子汉,用鲜血铸就的荣耀,我又怎能不去共享?
听着如山崩一样的马蹄声,赵东面对宛若一股洪流的斯瓦迪亚骑士,持矛而立!
“我是菲德纳村出身的老**,全军,守住!”赵东的下属一向等级观念不是很明确,不过却在生死关头,与赵东并肩而立。
大人,这次打完,起码得每人三百第纳尔!别死了啊!
“我是……”贵族们的荣耀被激发了出来,平民士兵们也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这场战争,不止是贵族老爷们的战争,而且也是自己的战争。
虽然他们喜欢吃村民家的鸡,上老实农夫的老婆,去赌场妓院厮混,算不上什么好人。
但他们不想看到燃烧的村庄,哀嚎的城镇!
国王带着精锐的罗多克军士往前赶,呵,可不能干看着自己的封臣们赴死啊!
无论平时是高贵的,卑贱的,平庸的,精锐的……此时他们都只有一个前缀——罗多克人!
斯瓦迪亚人骄横,斯瓦迪亚骑士不可一世!但罗多克人却有着属于自己的坚韧与荣耀,这是用罗多克人的鲜血铸就的——维鲁加游吟诗人 阿鲁奇,用古卡拉德语与新兴的罗多克文写作,著作颇丰。
赵东平握着长矛,尽量伸前,斯瓦迪亚骑士们一直在被阻隔着,冲锋虽仍气势不凡,但缺乏助跑,早已没有当初毁天灭地之势。
但赵东的虎口还是第一次被震裂了!换来的不过是对手坐骑的死亡。
马上的斯瓦迪亚骑士握着一杆长矛,离马头很远,如果赵东执意先刺人,便不得不贴近身去,先被刺穿身躯的必然是赵东自己,所以只能先停马了。
战马的哀鸣声刚刚响起,马上的斯瓦迪亚骑士便已迅速翻身下马,左手握住赵东回抽的矛杆,右手所持的长矛一下刺来!
反应好快!
可赵东亦是不慢,也不急着抽出武器,便这么僵持着,左手猛然发力,借助臂铠拨开长矛。
精良的臂铠被矛锋刷地划开,淌出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