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崇正式卸任宰辅之职,此时姚府的下人都在门前列队准备出城,此时陆峥骑着马快速赶来,在此之前他在宫中奉了李隆基的诏令,前来恭送姚崇出京。
陆峥骑着马到姚府门前时,姚崇正准备登车,此时后面陆峥喊道:“姚相留步。”
姚崇转身一望,看到陆峥已从马背上下来,几步便已经走到自己的面前,说道:“陆峥奉陛下之命,恭送姚相出京。”
其实此时姚崇已经不是宰辅了,可是陆峥这样的称呼是缅怀姚崇对大唐的贡献。姚崇在相位时,不论内政外交,都打点的滴水不漏,他的十事要说,几乎是开元以来的施政纲领。
这些在陆峥的眼里可谓是恢复贞观时的煌煌之世,所以如今姚崇罢相归乡,自己再喊一声姚相也是在情理之中。
姚崇此时说道:“陆大人既然是奉了陛下之命,那就启程吧。”
陆峥觉得姚崇也是归心似箭,便无奈地说道:“好,谨听姚相之命。”
几驾马车驶在街上,旁边的行人都能看出这是一位朝廷大员要出城去,可是都不知道这便是姚崇。
姚崇此次卸任宰辅之位,对外没有透露出什么,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也是为了防止拥堵,姚崇在百姓心中也是清廉好官,自然送行的人定会不少。
此时陆峥旁边的一驾马车中坐着的便是连衣姑娘,连衣见了陆峥不止一次,与其关系不浅,此时陆峥不禁道:“去陕州路远艰辛,连衣姑娘可要保重啊。”
连衣姑娘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而陆峥看到连衣姑娘心情一般,便又道:“连衣姑娘若是到了陕州,有什么急事,可以修书一封来找我。”
连衣姑娘却道:“听说陆长史如今已被封侯,我修书与你恐怕不合时宜吧。”
此时陆峥才明白原来连衣认为自己与她身份殊异,已经不能有什么亲昵的言语了。
故而陆峥连忙道:“连衣姑娘不要生分了,昔日之交,我是一刻也未能忘却。”
连衣姑娘听了,才渐渐地觉得陆峥是个没有大架子的官吏。
于是连衣姑娘也想起了昔日之事,也就不再约束地说道:“陆侯如今护送我主出城,我在此先谢过了。”
陆峥摇摇头道:“连衣姑娘不要谢,我是姚相下属,与其曾共事中书省,护送姚相出城,就是没有陛下的旨意,我也要来。”
此次姚崇举家出城,阵势很小,只有两驾马车,还有几个家仆以及陆峥骑着马,所以几乎没有什么人能看出这是宰辅辞行的队伍。
当车队快至城门时,陆峥便骑至姚崇所坐的马车旁,朝着里面道:“姚相,快出城了。”
陆峥本来是让姚崇再看看长安城的繁盛,而姚崇却在里面道:“那就出吧,等出了长安城陆侯你可以回去了。”
陆峥没有听姚崇的,依然向前骑着马,一直到城门处,此时姚崇对着车夫喊道:“停下来。”
接着姚崇与陆峥坐在城门外的一处沙地上,几个下人将木案以及清酒拿了过来,两人手持酒杯,先不说话,而后陆峥道:“姚相此去,我估计再不回来了吧,”
姚崇便道:“哪有归来之理,我此去陕州,只想安度晚年,至于庙堂宫廷,再不涉足,陆峥你是个干吏,以后还有升迁的余地。”
姚崇的话其实就是让陆峥以后有事辅助宋璟与苏颋等宰辅,而陆峥却听出一种哀伤在其中。
其实陆峥觉得姚崇还能多在中书省值守几年,在他眼里这个开元盛世是离不了姚崇这样的宰辅的。
不过姚崇决心已定,该走的归客也是留不住的。
此时陆峥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想听姚相最后一言。”
姚崇本来再不想议论政事,谁知陆峥此时还要问,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陆侯何需听最后一言,陆侯与我也算是相识不浅,我多年的行为无言胜似有言。”
陆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姚崇此时拿起酒杯,自己满饮后,便想上车离开了。
陆峥欲言又止,此时姚崇已经站起来,向着马车走过去,陆峥也拍拍尘土站起来,对着姚崇最后一次拱手道:“此去经年,愿姚相保重。”
陆峥语毕,此时两驾马车已经飞驰而去,陆峥看得出姚崇对于大唐政局已经无可留恋。
送走姚崇后,陆峥返归城中,此时黄昏之后城中依然繁闹,陆峥沿着街衢走到府上,此时刘大远正在院落中磨着刀,并对着一旁坐着的薛讷道:“陆侯应该快回来了吧?一早就出去了,估计此时应该差不多了。”
此时陆峥在门口大声说道:“大远兄弟预料真不错,我回来了。”
陆峥几步便走到薛讷旁边,并直接对着其说道:“姚相走了,是我送的。”
此话一出,刘大远倒没有什么想法,可薛讷却道:“姚崇刚荐宋璟为相,就卸任了,看来他已经不恋朝政了。他真是个称职的宰辅,可留可走。”
刘大远此时好奇地问:“听你们这样说,想必这个姚崇是个大清官了?”
“何止清官,此人为万民景仰,功德盖世。”
薛讷回了刘大远这句话,此时刘大远心中也跌宕起伏,刚才的那句话着实引人发笑,而自己确实不知姚崇是怎样的官,他只知道姚崇是宰辅,至于其他的,他知之甚少。
此时刘大远又道:“我当初在村子里,耳目闭塞,竟然连这么好的宰相都知道得不多,真是惭愧。”
薛讷笑道:“大远兄弟这下明白了就好,只不过姚相会慢慢淡出我们的视线,而继往开来的还有更多的人。”
刘大远听着此话,觉得有些深意,便自己忖度了半天,不过他还是没有想通什么。
他感觉这开元间的政局好像不论何人为相,都在治理万民,使天下咸安,至于姚崇还是宋璟,既然能被选为宰辅,也是当今陛下的意思,也就是新人替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