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的哭诉惹得王二铁的嫂子心内有些烦躁,但她也不好发作,便自去做饭。
可一桌子酒菜,兄弟两人都没什么胃口吃,巧云看着自己辛苦做的一桌子菜没人吃,她虽然知道此时面前二人的心情但还是有些生气,觉得白费了自己的辛苦。
稍稍吃了些东西后,王铁提出明日要回何家村祭拜父母,王二铁亦同意。只是王二铁的嫂子巧云却内心极为不情愿,但其还是答应了明日一起回去何家村。
……
翌日一早,王铁便起身去了姜府,向姜老爷报备说要回老家一日祭拜父母,如有事则交给别人处理。那姜老爷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给了王铁一些银两表示为其父母添些冥钱,又从府里调了辆马车让王铁好回村时代步。
这样王铁便买了些冥钱驾着马车载上妻子与弟弟向何家村赶去。一直赶了半日方才到了何家村原来所在的位置。
此刻王二铁才知道,原来长平镇离何家村竟是有这样远的。上次因紫云飞施展玄法御空飞行,不一会就到了,其完全没有感觉到有这么远。
马车停在了何家村的村口,王铁跳下马车,王二铁与其嫂子也跟着下了马车。
王铁站在村口处远远就看见村内的破败景象,不禁又悲从心来,潸然泪下!而巧云看着破败的村子,有些害怕,眼底深处还带有一些厌恶。
来到大磐石前,看着‘何家村冢’四个大字,王铁不知道是何人所书,王二铁解释说是紫云飞所写,当做何家村的墓碑了,村中的墓地与碑文也是紫云飞立的!
王铁听后更觉悲伤,村里乡亲竟都是一个外人安葬的,也满心惭愧,遂询问其人在何处,要当面感谢一番。王二铁告诉其紫云飞乃是修行者,已经走了,王铁连道可惜,不能当面言谢。
“爹娘的墓在何处?在祖坟地吗?”王铁问道。
王二铁点了点头,王铁随即拿上冥钱要赶到祖坟去祭拜。哪知他兄弟二人向村内走去了,巧云却扭捏着不愿进村。
“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老家发生了这般大的事情你都不知!以前你嫌路程太远不愿来,我也不曾逼你过来孝敬过两位老人,逢年过节你不然我回来,我也依你!如今两位老人都不在了,过来祭拜你都不愿?”王铁怒道。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从一直在姜府里长大,高堂阔院里的丫鬟都比常人的心气高!是一直都瞧不上自己那乡下的父母的,以前他觉得父母身体还算硬朗,妻子不愿回乡下看望父母,他也就忍了。可现在两位老人都不在了,连过来她都不愿进村,这怎么能不让他发怒!
巧云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羞怒的掩面哭泣起来:“你几个月都不着家,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不能整日抛头露面在外,村子又离的这么远,我怎么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公婆不在了我也很是伤心啊,你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再说了,都已经来了,我哪里不愿?我就是感觉阴森森的有些害怕。”
王二铁见哥嫂之间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忙上前劝说哥哥道:“自从发生瘟疫以来,村中从来不曾有过外人来过,想来长平镇上的人是都不知道的,哥你不要怪嫂子了!”
王二铁虽说在劝着哥哥,但他也疑惑,难道嫂子真的在镇上都没有听到一点何家村发生了瘟疫的消息吗?王二铁知道这半年多来,何家村确实是没有一个外人进来过,他以前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但今日哥哥与嫂子这么一说,他突然想到,如果说不会有别的外人来到何家村,那教书先生呢?每月逢三、八,那先生都该来的,可自从村中发生了瘟疫后,那先生再没来过。
他也知道教书先生是住在长平镇上的,难道真的整个长平镇都没有人不知道何家村的事情?况且是整个村子发生了瘟疫这么大的事情!
王铁冷哼一声,提着冥钱向村中走去,巧云无奈也不好再扭捏,只得跟上。
一路上看着到处破败的景象,还有一些门院前的坟头,这整个何家村俨然就变成了一个坟场,阴冷森森,巧云有些害怕。而王铁兄弟两个只有悲伤,这是生他们养他们的地方,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一路到了王家的祖坟地,王铁烧了冥钱,跪在父母坟前,又是悲咽不止,不断的哭述自己的不孝,王二铁亦跪下哭了起来。
巧云虽然心里有些不愿,甚至有些厌恶,因为她嫁给王铁后从来没有与其父母在一起生活过,自然生不出一丝感情的,且她内心也是有些瞧不起来这对乡下的公婆的。但这个情景下她不得也跪下烧了些纸钱假意哭了起来,嘴里不住的说着自己的不孝,没有孝敬二老一天的罪过等等。
祭拜完了父母后,王铁又驾着马车载着妻子与弟弟回到了长平。回到家中后,王铁又问王二铁怎样认识了个如此神通的神仙。王铁如实将他与紫云飞的事情说与哥哥听。
“我只听说青州地界有一个叫作移风洞天的修行之地,只当那只是个传说,没曾想这世间真有这等玄妙伟力的人!”王铁先是感叹,而后又道:“那等玄妙的修行,怕是万中也无一人可行得的。虽然弟弟你与那修行无缘,但你还有哥哥在,做一个普通人也是不用怕什么的。”
王二铁听到哥哥说这青州就有修行之地,有些惊讶,但内心苦笑,那些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但他这冰冷了半年多的心,在哥哥王铁回来后,终于又感觉到了温暖。
……
不知不觉间已是过完了元宵节,这段时间姜府倒是再没有派遣王铁去外地,只有些近处的事情要王铁去做,且也都是在长平镇上,所以王铁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
王二铁这么些时日也是在长平镇上打听了那教书先生的消息,原来那先生竟已经死了半年了!死的时间正是何家村发生瘟疫的那段时间,但是怎么死的,他的家人只说是病死了,再也不愿意多说。
这让王二铁感到有些奇怪,那教书先生的年龄跟他父亲差不多大,身体也是挺好的看起来,怎么就突然得病死了?又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死了?但人家家人不愿说,他也没有办法再了解到什么。
而且通过这么多天的打听,王二铁发现好像整个长平镇上的人似乎都不知道何家村发生瘟疫的事情。王二铁虽然心有疑惑,但想到何家村离长平镇的距离较远,大概是真的没有人去往何家村吧!如此他也就不在想这件事情了。
……
一日正吃饭间,巧云突然问道:“二铁可曾上了学了?”
听到妻子突然这么问自己弟弟,王铁懊悔不已,这么些天了,自己怎么就一直没有想到这茬儿。弟弟年龄还小,现在正是该上学的年龄。
“上了几天学的,村里当时有请先生去教学。”王二铁答。
“给二铁找个学堂吧?”巧云看向王铁道。
“对,还是你想到了,应该给二铁找个学堂去读书。”
“哥,嫂子,我不想去读书!”
“不读书怎么能成?你现在的年龄正应该是读书的时候!不求考取什么功名,只要认得些字也是好的。”王二铁嫂子劝道。
“对,你嫂子说的没错,不要像我一样,没能认得几个字。出门在外做起事来都是费劲,生怕被人给坑骗了。”
“哥,我认得字的!”王二铁依然坚持不肯去读书。
“你又能认的多少字?俗话说的长兄如父,如今爹娘都不在了,你得听你哥哥的话!”王二铁嫂子这般说道。
听了嫂子这样说,王二铁再不好反驳,没想到来了哥哥这还的要去上学,虽然他不想去上学,但是怕惹了哥哥与嫂子生气。但这么些天来哥哥与嫂子对自己的好,让他不能枉费哥嫂的好心。
听得王二铁答应了去读书,王二铁的嫂子巧云表现的比王铁还要高兴。
开始给王铁出主意说哪家学堂好,最终巧云选定了长平镇最好的那家学堂。
可是王铁有些不太同意,因为那家学堂里的孩子都是长平镇上最富裕家里的孩子,他怕弟弟刚从乡下来太过拘谨,受了那些富家子弟的欺负。
“平儿也在那学堂里读书,你也看得平儿的乖巧,想是那学堂先管教的是极好。让二铁去那里读书完全可以放心的,就是学费贵了些。你莫不是不愿为你兄弟花那个钱?”
王铁仔细想了想也是,姜老爷家的幼女平儿是在那家学堂里读书。那平儿到是从不曾表现过富家主里子女一惯都有的骄横,一向都是乖巧知礼的。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我自己的兄弟,怎会连那些个银钱都舍不得!我明日便去为弟弟报个名额。”王铁斥责自己的妻子道。
王二铁的嫂子听到自己的丈夫斥责自己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倒笑了起来:“好好好,知道你疼你弟弟的,明日我去老爷府里。”
“你去老爷府里作什么?”
“你莫不是忘了,平儿打小就是我带着玩耍,与我最是亲近。我去与她说说在学堂的时候多照看一下二铁。”
王铁听妻子这样说方想到,自己的妻子原本是三姨太太的丫头,打小就领着平儿玩的,且平儿又比二铁大了两岁,以姜家的名声,想来是没人敢招惹她的。如果让平儿在学堂里护着些二铁,想来是也没有人敢再欺负的。如此自己就更加放心些。
王铁呵呵笑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全,我这榆木脑袋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个事的。”
巧云便笑了起来“呵呵,你也得亏是榆木脑袋,全然没那些个花花肠子。不然老爷怎会放心让你做事,人耿直一些有时反倒是好事!”
王铁道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世人大多都喜欢与那些心思灵巧能言善道的人亲近。但若真个做起事来,还是那些耿直些的人更肯出力。
而自己就属于那种不怎么聪明的人,自从进了姜府后,他一直勤勤恳恳的做事。可能他的性格也是如此,十三年前他被父母送到了姜府,他虽然害怕与委屈,但他也知道那是父母的无奈之举。在陌生的环境中,在这高堂阔院内,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下人。
高堂阔院内,虽吃穿不愁,住用皆好。但不比乡下的天真烂漫,所以自从来了这姜府,他就没有了童年,有的只是低眉顺眼,有的只是察言观色,有的只是勤勤恳恳做好每一件被吩咐的事。
王铁的脑袋不算聪明,但他也明白一些个道理,那些个富主们虽然喜欢那些能言会道,能出主意会说好听话的人,但也需要肯出力干活的人。
富主们自然懂得用人的道理,而且最擅用人的道理,不然养着一群只动嘴而不出力的,怎么能把生意做大?他不聪明,只有勤恳做事,才能在老爷面前体现出自己的所谓价值!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需要聪明的人,但同时也需要那些不太聪明且勤恳的人。而最不需要的是不聪明且又不勤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