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好!”
众人一惊,金无算钱有财已经抢上前去:“莫慌,快说实情”
“总堂密令,庙堂有变,京都大路已断,改走龙虎山古道。至京有人策应。”
金无算钱有财面带沉重,如此机密消息,居然是快马探子送到而不是信鸽,只有一个可能,信鸽俱被拦截,这快马探子也不知折了多少人手,才有一匹冲出重围。
金无算对许飞说:“总堂说庙堂有变,去京城大路受阻,如此看来定然朝廷上偏向了至尊门势力,动用州府兵丁,与朝廷正面为敌断不可为,如走古道需向南走回程路,进入龙虎山脉,走古道绕道京都后山,届时必有人接应少侠入京。”
事发突然,江南烟雨楼正全力应付朝廷庙堂的倾轧,二人不能再和江南烟雨楼有明面上的关系,这等于授人以柄与朝廷官府,只有先入山,直奔东海边上,在山海相接的位置,找到通晓古道的向导,到了京都便有了门内的接应。
二人不敢耽搁,上马立刻向南,不一日,便进入丛山峻岭的山脉,因为还没到东海,所以山势平缓,山谷间的峡谷道路宽阔,山村星星点点洒落其中,二人身上盘缠殷实,自是没有风餐露宿之路。
这一日便来到山脉的最东侧,山海之间一村庄依山傍海,海上轻舟渔船点点,海鸥水鸟盘旋,沙滩上渔歌晒网,村庄里炊烟袅袅,鸡犬相闻。许飞乃是内陆人士,第一次见到大海,心情激动不已。
就见那海面之辽阔,远远比自己见过的最宽阔的江河还要宽广辽阔,自己的心就好像都豁然舒展开来,整个人的见识,胸怀都犹如更强了一层楼,对世事,武学的领悟有了顿悟。
大海之深更是深不可测,感到人比之起来真如沧海一粟,渺小无比,天地之间如何自存,只有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
曾经有一个顿悟之人请教禅师,曰:“我现在的境界不管什么人或者事,在我的心灵里就如同寒潭掠影,鸟儿飞过寒潭,只有影子映射在我的心灵,我的心却波澜不惊,如此,我算悟道了么?”
禅师谒语道:“芦花两岸雪,江水一天秋。”不再多言,此谒语没有我执,只有无我,只有这芦花,江水,自己和这天地万物融合贯通,如此方为得道。
历经生死,大彻大悟,许飞穿越异世,心灵,感悟,已大异常人。一时间如醍醐灌顶,人在这海边静静雕塑般矗立。
许飞面如平镜,静静地观海,望那海浪有如万匹骏马争相奔腾嘶鸣,又似千头雄狮猛兽咆哮厮斗,千种机巧,万般变化在这自然无穷无尽般的变化里如同米粒与明珠争其光华,石子与泰山欲比轻重一般无二。
武学劲气,万变不离其宗,天地之间取自然之道方为大成,许飞静静的面向大海,神色如常。身旁的长生侯却有了异样的感觉,感觉许飞的身躯好像突然变得高大,又好像有些虚幻人并不存在一般,使劲揉了揉眼睛。
就在这风起云涌观潮望海里,许飞身心起了极大变化,受天地之感悟,以前就像是密室门缝滚进去几颗珍珠,现在犹如门被阔开,密室被挖掘扩建打通直达山腹溶洞。珍珠还是那几粒珍珠,但容纳之地,已经变成有容乃大无穷无尽的宝库。
许飞屹立在海边山峰之上,胸内的激荡不能自已,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想起自己读过的曹操之观沧海,脱口而出吟诵起来。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此诗气魄雄伟,慷慨悲凉,有英雄吞吐天地之气概,许飞武学大有顿悟,一日千里,与古人心意相通,有感而发。
旁边的长生侯听了颇为诧异,不禁说道:“少侠也知晓这观沧海?此诗在此间流传二十余年,并不知何人所作,但雄浑壮丽,气吞天地,真乃英雄之情怀,可惜作者并未留名只有这诗句留世,真想在有生之年见上一见,诗文交心啊。”
许飞心里悻悻的暗道,我吟诵名人诗句,便是不知何由来的一无名氏旧作,你们吟诵诗篇却都是有感而发千古流传,这靠异世相隔卖弄才学之事当真是做不得,老天爷都不与想帮。
二人观海兴致尽了,寻一下山小路,直奔刚才眺望到的海角渔村,进得村来看的仔细,这渔村不大,仅有几十户人家,家家有船都以打鱼为生。因地处偏僻,无甚官衙府兵压榨盘剥,反倒是生活的平安宁静,其乐融融。
这渔村另有一番奇特之处,就是村民建造房屋,都不是用茅草铺顶,皆因海风猛烈,寻常茅草房顶遇到飓风无法抵御。
该地渔民用的是一种特殊海草,此物是长在浅海之处的大叶片海苔,新鲜时候是翠绿色,捞起晒干之后便变成紫褐色,十分柔韧,作为房顶不怕虫蛀阻挡燃烧,不惧海风侵蚀,且冬暖夏凉。
民居皆以石块为墙,房顶屋脊高耸,有如一个三角状。这海草缮制的屋顶可用四十余年不漏雨。稍加修缮,海草房顶一两百年都可遮风避雨,确实是百姓智慧的结晶。
二人都非海边生人,见了啧啧称奇,许飞和长生侯皆是衣着光鲜,都牵着高头大马,行李革囊,一望便是外乡人,村民都面露少带惶恐但又好奇的眼光偷偷打量二人。
许飞和长生侯被打量的也颇为尴尬,此处地处偏僻,连一处酒肆客店都没有,一时间不知去往何处。
正在此时前面来了一位村长模样的老人,白发长须,脚下却是健步如飞,腰杆笔直身子硬朗,到了跟前拱手施礼,二人慌忙还礼,只听那老者道:“二位定是远道而来,来此偏僻之所不知有何贵干?”
长生侯连忙抢先回道:“我二人内陆人士,从未到过沧海之边,是以游学增以阅历,来到此处实属偶然,不知此地有何落脚留宿之地?”
老人爽朗的笑道:“我们这小小鱼村平日里难得贵客,都是乡里乡亲,无有客栈,既然二位无有留宿之地,那便屈尊到我家暂住,不知意下如何。”
许飞听到老人如此盛情,心下甚是欢喜,只听长生侯道:“多谢老丈盛情,如此叨扰了,餐食住宿的费用定然多多酬谢。”
老人一听大手一挥:“这说得哪里话来,贵客到此,当是好生款待,此乃我们这里世代相传的民风,莫要再提钱财。”
二人牵马跟着老人到了住处,是村子最东头的一处院落,院子前面直冲大海,沙滩如金色的平原,澄蓝色的大海将一层层雪花状的海浪推了上来,坐在院里就能观海赏日,实在是一处好所在。
院落甚是宽阔,南侧搭了木架,晒了好多鲜鱼干鱼,种类繁多,二人是一种都认不得,北边墙有鸡舍,养了七八只芦花鸡,老人家里儿子出海捕鱼,儿媳和两个儿子在房里不敢出来,还是老人连声呼唤才羞涩的过来和二人打了招呼。
晚饭老丈杀了只鸡炖了,其他的都是各色海鲜,林林种种的鲜鱼,还有二人从未见过的奇形怪状的海鲜,有一堆柔软触手鸡蛋大小的脑袋的,有酷似鸟头的香螺,还有一盆闻之掩鼻的腥咸蛋羹,问了老人说此乃极细小的虾子研磨成酱加蛋羹同蒸。二人大快朵颐,自不必细说。
清晨起来长生侯与许飞商谈:“此处再往北走悬崖峭壁,危峰兀立,没有向导是绝无可能找到羊肠古道,此处已是北边山脉的交界之处,应是有通晓路径的向导,今日可询问老丈,再细细察访。”许飞自是点头称是。
与老人一家早饭过后长生侯便开口道:“我二人到此欲寻那北边山脉古道,寻古人之心迹,踏先人之足履,游学阅历增长见识,不知老丈是否知道此地有什么通晓古道的能人异士?”
老人听了沉吟半晌,嘴里嘟囔着说:“你们这些贵人偏要自寻些苦头吃,那北边群山凶险无比,山势陡峻滑坡落石常见的很,唉,要说通晓路径的倒是有一个,但此人独居在此,年纪不小了,每年有数月在此村居住,其他时日据说是行商居住在城里,倒是好相处的秉性,现在恰好正在村里,既如此,咱们就去试上一试。”
二人一听大喜过望,没想到如此顺利,赶紧谢过老丈,少做歇息后便跟随老丈去往该人住处。
此人住处不在村里群居,是在山脚一高处,房子也不是渔民长居的海草房,是一处青砖黑瓦,院墙高大,堂屋梁柱丹楹刻桷,是一座华美的北方样式的宅邸,虽规模不大,但也能看得出此人财力见识绝非此地渔民能相提并论。
眼瞅就到了宅子门前,老丈还在介绍此宅主人:“这人住在此地时时时在海边观海,见了村民和善的紧,谁家有什么难处都会以财帛相助,有什么难解之事也会答疑解惑,端的是一个大好人。”
“不知此人如何称呼?”许飞问道。
“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