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月23日以来,江城封城已经过了76个日夜。手机上来了官方短信告知即将解封,老淦看完短信把厚重的山寨机往旁边纸壳铺成的床上一丢,继续吃起碗里的泡面。
“这贼老天成心与我们国家过不去么,也害得我两个多月来没有任何进展,躲在这桥洞下面,天天饥不择食,蓬头垢面,真想给这贼老天来一刀!”。老淦心头埋怨着,嘴巴却没有闲着,三两口把泡面吃完,呼呼地喝了两口汤。
这是城郊的一座老桥,周围人烟稀少,何况在这种非常时期,夜里更是不可能有人,老淦是一月份坐绿皮火车到的这里,准确来说是站到这里的,因为一路上根本没有坐过,到了之后没曾想疫情闹得人心惶惶,不久之后便封了城。
原本来武汉是要办一件事,封城之后,一穷二白的老淦住不起酒店宾馆,也不想在大街上被民警当成流浪人员带回派出所,只能找到这一处暂时容身的地方。
桥洞四处漏风,唯一能御寒的除了老淦身上臭烘烘的牛仔衣牛仔裤,就只剩下捡回来的废纸壳了。喝完汤,老淦把碗随意一丢,翻身倒向“床”上,也不管嘴巴边上残留的泡面汤渍,顺手把山寨机打开,看了一下电量,电量显示还有最后一丝丝电。
“这菲尔普斯防水山寨机就是牛啊,超长待机到现在,我看也不比什么苹果香蕉那些个手机差嘛”。老淦满意地盘弄着手里的手机,想起来明天还有事要办,便蜷缩着身子睡了过去。
中央豪庭是这座城市最顶级的住宅小区,里面的住户都是非富即贵,都是独栋的别墅,超跑豪车随处可见。
一辆粉红色的兰博基尼伴随着粗犷的声浪从车库驶出,车主是一名年轻的女性,长发黑裙,精致的妆容,一身的奢侈品牌,一看就是富家小姐,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眼睛时不时的看向手机。
忽地路边绿化丛里窜出一团黑影,眼看就要撞上这粉色的小牛,女车主抬头之际也是吓得一惊,连忙急踩刹车,只见就快撞上之时,那团黑影在空中翻了几圈,落在路旁,一阵急刹刺耳的声音传来。
女车主惊魂未定,连忙看向那团黑影,想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吓她一跳。几秒之后那所谓的黑影动了,竟是一个人站了起来,还在那里若无所事地环顾四周。女车主这时气不打一出来,毕竟刚才被吓得不轻,当即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一身破旧的牛仔衣已经脏得变成了亮黑色,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如鸡窝一般,隔着一段距离就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述的臭味,女车主赶紧捂住嘴鼻,一只手还在不停地上下煽动,皱眉问道:“你是人是鬼呀,好好的路你不走,想吓死本小姐?”。
那人闻声转过身来,正是老淦。这个豪华住宅区像老淦这等形象铁定是进不来的,但是为了自己的要事,只得找个地方翻了进来,而且还不敢走大路,这里随处都是摄像头和保安,只能从绿化丛里一路偷溜。
这不,刚想钻出来看看走到哪里了,差点被撞上。不过老淦倒是不慌不忙,假模假式的摆了摆手说道“没撞到我,你别慌,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哪里来的流浪汉,本小姐还怕你弄脏本小姐的车呢!”。女车主忿忿道。
老淦一听被别人称呼流浪汉,皱起了眉头,略带愠色的回怼:“老子不是流浪汉,你才流浪汉呢!你全家都是流浪汉!”。
“嘿好大的胆子,你敢骂我!你等着,我打电话叫保安过来!”,说着,女车主回车里拿出电话翻动起来。
“保安来了可不好搞,我可就今天这一次机会,可不能让她给搅和了”,老淦心头一紧,连忙小跑上前去一边解释着:“我可没骂您,我不是流浪汉,您别叫保安,别叫保安”。可是女主车丝毫不为所动,正在等电话接通呢,老淦更急了:“阿姨您别介啊,我这就走好不好?”。
“什么!你叫我阿姨?你叫谁阿姨呢,你还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你等着,有你好看的,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女车主显然是被激怒了,从来没有人把这个称呼用在她身上,何况是出自一个又脏又臭的流浪汉口中。
此时电话接通了,她马上接着对电话那里一通怒骂:“你们物业搞什么呢,什么人都敢放进来,有个流浪汉差点弄脏本小姐的新车,还在这里对本小姐进行人身攻击,你们快点派人过来把他给我抓走!”。
老淦这边一听可不好,已经被她惊动保安了,马上转身就要开溜。
“你别跑!你给我站住,别跑……”
电话还没挂呢,女车主也紧接着追上去。电话那头传来物业唯唯诺诺的声音,大概意思就是道歉并且马上派人过来。
老淦哪里能听她的话,脚下生风一般溜得飞快,回头一看竟还追了上来,这婆娘当真是个不讲道理的泼妇,果然有钱人都是有毛病。“阿姨你追不上我的,拜拜了您嘞”,老淦丢下这句话,身子轻盈的一跃窜进了绿化丛,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
好你个流浪汉,肯定是来偷东西的,看本小姐今天收不收拾你!眼看追不上了,只能恶狠狠的盯着老淦消失的方向。
这头没两分钟功夫,老淦已经溜到了一栋大别墅楼边,躲在绿化丛里,伸出头环顾了一下随即又缩回来。“巽下断东南无风,是这个方位没错!”。老淦确定了一下方位,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绿色小瓷瓶,瓷瓶上刻着一个“淦”字,只见他打开盖来,往手心里倒入一滴像血一般的褐红色液体,口中细声念道:丹霞赫冲,吞魔食鬼,去!
褐红色液体从手中升腾起来,化作一团红雾,红雾状似恶鬼一般,在口诀念完之际,随着老淦伸手一指,奔着那个方向飞速而去,半空中消散不见。
老淦把瓷瓶盖上,右手掐指,眉头紧皱着,好像在感知着什么。半分钟过去,老淦右手一挥,缓缓把绿色瓷瓶塞入怀里,凝目望向别墅道“果然在这里,不过这个时候好像不在里面,倒是个麻烦,不能一直躲在这儿吧”。
想来应该是宿主出门去了,今天我必把你伏诸此处,老淦暗下决心,决定先潜入别墅内部守株待兔。身子一跃,攀附在别墅外墙上,纵身而上,抓住墙沿。
正欲一口气翻身入内的老淦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喊“快快快!在那,果然是个小偷,快去抓住他!快!”。回头一看,正是之前那个女车主,此时正手指着这个方向,指挥着身边七八个身着制服的保安。老淦内心暗叫不好,那几个保安正狂奔过来。这个时候真的是进退两难,老淦也不能束手就擒呀,立刻翻身进了别墅院内。
外面的保安可没有这么敏捷的身手,但是也不需要这个身手翻进去,领头的保安队长指挥着两名保安守在外面,回头对之前那女车主说道:“李小姐,您在外面候着,这个大门的人脸识别我有权限进去,等我们进去把这个小偷抓回来”。
“不行,我也要一起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李湉今天要为民除害”,这个时候女车主李湉感觉自己正义凛然,微风下的黑裙摆动着竟也有一丝女侠的味道,说着就紧跟上来。要说这李恬虽然是富家小姐有点公主脾气,但是正义感那是打小就爆棚的,今天终于有机会完成小时候的女侠梦,那可是当仁不让,何况身边还有这么些个保安护卫,她自然不把老淦这个小偷放眼里。
“李小姐这可不行,这小偷万一手里有凶器,伤着您怎么可以,我们进去分分钟给他抓咯”,保安队长拍着胸脯说道。
“别磨叽了,前面开路!本小姐从小就学跆拳道,还怕他小偷强盗?”,李恬摆摆手示意保安队长前去开门。
保安队长犹豫了一下,没有再次劝说,毕竟这里的业主都是富豪,都得罪不起,等会儿进去仔细着保护李小姐应该没什么问题。人脸识别扫描完,大门一下就开了,队长身先士卒走了进去,吩咐着手下保安看仔细一点。
这一边,老淦进了别墅就像没头苍蝇,毕竟是住桥洞的主儿,哪里知道别墅是什么结构,况且这建筑也没有按照正规的五行风水来设门窗,一顿瞎溜,还别说,别墅楼后的落地窗居然没锁,老淦二话不说就躬身进去,也还真像个小偷!
“哟呵真气派嘿!这装修,这壁画,这沙发,啧啧啧这怎么着也得几万来块吧”。老淦顺着阳台进了客厅,一顿感慨呀,相比自己住的桥洞那可真是天宫比茅屋,不对,自己住的茅屋都不算!
“队长,院子找遍了都没有!”这时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老淦才回过神来,自己正被人当贼抓呢,这可不行!
“得赶快把他们引出去,我晚点再摸回来,等会儿那玩意儿裹着宿主回来可开不得玩笑,先上楼找地方跳出院外吧”。老淦打定了主意后马上摸上楼去,可是刚上完楼,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颤动。老淦伸手从衣服内掏出一个铜色的麒麟小印,小印在手里不停颤动,片刻之后,小印的麒麟头部指向一处房门,悬在空中!
“麒麟印这个样子很少见啊!难道刚才我的血衍之术被阻止了?那玩意儿竟在这里面?”。老淦皱眉望着那处房门,心里暗自嘀咕,没道理鬼物在这里而他的血衍之术推位不出来的,但是现在麒麟印的反应又怎么解释呢!
“难道……难道是这鬼物已经料到我会来这儿,事先施了障眼法!”。想到这里,老淦开始不淡定了,如果说事先料到他倒是不怕,怕的是这鬼物会施鬼法,那就说明这段时日它吸食了大量的人类精元!恐怕已经不能像之前和尚说的那样,只是一般鬼物了。
悬空的麒麟印和老淦一起向前靠近,越近的时候麒麟印的反应越激烈,甚至泛起了一阵铜色光纹。这更加确定了老淦刚才的猜想,而且那鬼物早就知道他的到来!
这边保安队长带着众人在院内搜寻无影,而李恬也发现了落地窗的门没锁,因为她家的落地窗她就经常不锁,这个住宅区的安保系统她一直很放心,没想到这个房主也跟她一样。
“这儿没锁,那小偷肯定进去了,快过来,快……”,李恬惊喜的招呼着保安们过来。
“糟糕,不能让他们上来!”。老淦听到了楼下李恬的声音,一时间方寸大乱。可不能因为他害了这些无辜人的性命!可是鬼物既然知道他已经来了,现在也不会轻易放他走的。
“肯定藏在楼上了,放心大胆的上去抓,弄坏了东西本小姐赔得起!”
几个保安在一楼搜寻无果,李恬充当起了指挥,保安队长当然一如既往的身先士卒,率先走上楼去,其余众人紧跟后面。
还没有等上完楼梯,一个亮黑的人影出现在二楼楼梯口,正是老淦本淦。“你们别上来,我跟你们走就是了”。老淦神色紧张的说道,此时他已经把麒麟印收了起来。
在李恬和众保安看来,这个小偷已经穷途末路束手就擒了,只是一股从老淦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让大家纷纷捂住鼻子。
李恬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指着老淦得意的说:“我就看你不像好人,既然你不跑了,那还不乖乖下来?”。旁边的保安队长也从腰上掏出手铐,真别说,这高端住宅区的保安就是不一样。
老淦侧脸望向那道房门,依旧紧紧的关闭着,心里始终忐忑不安,如果鬼物突然发难可怎么护他们周全呢,出这趟远门的时候并没有带几件东西。这时保安队长不耐烦了,一脚迈向前拽了老淦一把,顺手把手铐一端一下铐住了老淦的一只手,这一系列的手法熟练到老淦都没反应过来。
正在此时,“吱……”那道房门打开了!
一阵阴风顿时从内席卷而来,而那股庞大的尸气铺天盖地一般霎那间弥漫整个房间。老淦下意识的推了保安队长一把,那鬼物应该是冲老淦来的!
房门内,它出现了!两个深深的眼窝,直径有十厘米左右,各自有横径3厘米的血流下来,整张脸是扭曲着的,像崎岖的山脉与山谷呈现在你的面前,它的四肢都伏在地上,尖利的指甲都深深陷入地板,身上的披盖的血衣残破不堪甚至像粘在它身体上的皮一样。
从楼梯上的角度是看不到房门内的,此刻只有老淦瞪大了双眼,因为这是已经化实的鬼物!
蓦然间,那鬼物尖锐地嚎啕着,扭曲的脸上奇怪的蠕动起来,伴随着它尖利的指甲抓着地板发出的刺耳之声,几乎是一瞬间,它就出现在了楼梯口,同时它沾满血迹又稀疏的毛发蔓延开来伸向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