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淋伊微微低头,半张脸隐于暗处,十三公主的确要个合适的人去迎接,可是能选的人并不只有自己一个。
“赵兴渊那边的人不能用,这几年他仗着自己元老身份,私欲是愈加膨胀,不能再让他有机会勾结燕国势力。卫家新那边的人本来是可以用的,他虽然中立但从没做过于国不利的事情。但是……你应该也听说了,赵卫要联姻,为了以防万一,在卫家新没明确立场之前,燕国那边还是不让他接触的好。”事情的范围必须控制在自己范围内,超出了范围不定因素太多,全局不好把控。舒沫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更要防患于未然。
司淋伊没有转身,双手背于身后,冷冷的呵呵了几声。
舒沫明白他的意思,可终究是不想这么快就承认“我的人身份太低。”
司淋伊再次冷笑“礼部尚书许浩阳不是很合适么?更或者,礼部才空出个侍郎的位置,这时候大可提拔个新人上去,绝不突兀。”
“燕国那老头子病重了。”舒沫不想继续那个话题,的确很多人合适,但她就是怀着私心想让司淋伊去。
“那又如何?”
“就算我们不想插手,燕国那群皇子也不会让我们清闲的。”
“哼,也许燕国那老头子已经安排好后事了。”
“他太迷恋权势,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未立太子。”
司淋伊闻言沉默了。燕皇迷恋权势到这个地步,那他的继承者绝对会是个极听他话的,以便让他死前的那一小刻都大权在握,即使按惯例看来要选个聪颖决断的下任。这对顺佑而言可是件不折不扣的好事,少了外患,以后可以大胆革新。
看出司淋伊已有思量,舒沫摩挲着桌上的书角“《武史纲要》里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可能会连换两任。”
“我倒是觉得那群皇子会在动手前先被弄消失。”司淋伊侧过身,漠然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仿佛他在描述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那一条条的人命无足轻重。
“你倒是冷血,不知道燕国那老头会不会这般狠心。不防明说,燕国十皇子杨崇秀与四皇子之母苏贵妃已经送来密信了”很多人都不愿意坐以待毙,燕国那老头连死都死不安稳,也许他还会提早死了。书角被摩挲的微微上卷,舒沫又把它往里卷了几下。
“我的身份不合适,那小公主必有戒心。”司淋伊隔着桌子望着舒沫。
“曾有人赞誉十三公主的字举世无双,十三公主却置笔反驳,说当世无双者要数顺佑司帝师与怡柳居士。”小顿“十三公主对帝师可怀着一份仰慕之情,又怎么会有戒心。”其实舒沫有点好奇,司淋伊会不会看上那知书达理的小公主,要是真看上那自己非但不用愧疚还偿了司淋伊一份恩情,因为自己想把他俩绑一起去。
哈哈,让司淋伊和赵兴渊这两股大势力先斗上一斗,自己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纠缠到现在,司淋伊算是明白,舒沫是打定注意要自己去,再争执下去也无意义。插手别国国事的确要办稳当,自己也不信任其他人去办,自己去走上一趟也无妨,只是福临的债款谁负责,遂开口问道“福临的债款谁押送?”
“前几年被你派去琼州桐县历练的贾子仪已经任期满了,前不久让我调回京城待命。”
“地方政绩怎么样?”
“不怎么样,百姓呼声倒挺高,断了几个案子也算有几分才智不过得罪的人太多。”
“能用不?”
舒沫好气的看了眼司淋伊,自己好歹是皇帝,他平时指挥人惯了,竟忘乎所以地差遣起她来。“你觉得呢?”
司淋伊没有应话,贾子仪的来历以前就调查过,没什么问题。前几年瞧他是个聪明人特意安排他去历练,好赢些政绩给他升官,自认为他是明白自己意思的,怎么还会得罪人。
贾子仪的确是个聪明人,朝上态度不明的人太多,皇帝急需一条好使的狗,如果他按部就班赢政绩,回京后也就是个芝麻小官,所以他明确了自己立场,让舒沫注意到他,虽前景不明,却也给升到云端添了一线生机。
知道司淋伊还在琢磨人选,舒沫索性下了定论。“这贾子仪倒是有几分能力和野心,好好引导,暂时烧不了身。总要给个机会让他进兵部和赵兴渊纠缠下,兵部尚书的位置可是个大诱饵,悬了这么久也该有人坐了。”
司淋伊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赵兴渊虽然还没有谋反之意,但这几年仗着自己元老的身份,颇有只手遮天的倾向,自己以前一直想着控制他的势力再扩大,照舒沫的意思却是利用个新人进行打压,也好,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处理得当其他老臣也不会寒心。
“另外,让卫逸豪一起去吧。”
司淋伊不解,带着你又闹哪出的眼神看向舒沫。押银这事风险不是很大,主要靠押运官自律,是白挣功劳的事。赵卫两家势力绝对不能再扩张了,再扩张下去,自己的实力平衡不了。扶持卫逸豪,也许能够激发卫家新有了与赵家一争的野心,但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两家达成协议要对付你呢?
“放手博下吧?我和卫逸豪还有点交情,他不会这么狠心对付我的。”
“你倒是相信人心。也不用放手搏,事后给卫逸豪封个无足轻重的小官就好。”名义上赵卫快结盟了,让卫逸豪去也算是安了赵兴渊的心。
其实舒沫还有后手,这后手让司淋伊措手不及,也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第二天的大朝,舒沫很顺利的把事情吩咐下去,贾子仪为押银官,卫逸豪为监察史两人负责尽快把灾款运往福临。
他们走的那天,舒沫领着一班大臣举行了容重的祭天仪式。卫逸豪打扮的甚好,多了份庄重,终于像是三大家族的后人,只是一个劲的向舒沫抛媚眼让司淋伊觉得很不舒服。
舒沫郑重的向他们辞行,今年的洪灾延续的特别久,她不认为祭天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能毁,况且自己的臣民信这个,只能装模作样下以安民心。
她对着贾子仪说完远行训又挥手让卫逸豪上前再次重复,争取尽快结束这繁复沉赘的仪式。
舒沫在女子中算是正常高度,卫逸豪虽不是很高却将将好超了她半个脑袋,两人站在一起倒似一对玉人相当般配。
司淋伊站得离他们微远,这会儿越看卫逸豪越觉得扎眼。
卫逸豪听完训话,郑重的跪地叩谢,起身抬头正好迎上了司淋伊审视的目光,卫逸豪什么人,最喜欢生事的贱人,立即回了司淋伊一个诡异的微笑。站稳后又卫逸豪不安礼数的向舒沫走近了几步,俯首压低声音说了不知道什么。
司淋伊紧紧揪着,却听不到丝毫,因为卫逸豪低头,甚至连他的口型也看不出。他突然有了一种恶毒的想法,这卫逸豪最好消失在福临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