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原本在远处抚须而笑的苏照身上却发出了阵阵法力波动,接着盘膝坐下,他竟是要在此时此地破筑基、入金丹!
原来,看到孙女破开双十寿种的枷锁,他那萦绕在心头的愁念也是得以消除,加上之前御空的感悟,却是使苏照多年止步的心境更进一步,成功撬动结丹门槛。
可这落在苏芩月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境界低微,只是看到爷爷法力不稳,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切之间就要冲去。
书青峰一把拉住苏芩月:“切勿打扰,你爷爷临机突破!这可谓是天降机缘!”
苏芩月闻言顿时一脸惊喜,可一会儿又惴惴不安起来。
你道她为何惴惴不安?
《太始绘卷?群真篇?金丹四灾》有言:
“天行有常,修真乃夺天地造化为己,虽可逍遥,得大自在,然——自入金丹始,需经诸多灾厄。
自筑基巅峰入金丹初期者,需经‘罡风厄’,此风非是寻常风,自极西而来,其利如刃,其锐如锥,透入肺腑,穿道基,至筋脉。功成,则入金丹,可加寿元千年;败则,身化羽丝,飘荡万里。
自金丹初期入中期者,需经‘毒火灾,’,此火非是寻常火,自极南而来,从下而上,攻入命门,烧灼神魂,烙金丹,化血脉。功成,则入中期,可得天地造化;败则,瞬息之间,化为灰烬。
自金丹中期入后期者,需经‘阴…水难’,此水非是寻常水,自极北而来,由内及外,绵入六窍,玄毒妙门,打关窍,冻三才。功成,则入后期,可窥巅峰之妙;败则,金丹冰碎,修为尽废。
自金丹后期入金丹巅峰者,需经‘紫雷劫’,此雷非是寻常雷,自极东而来,九天而降,神人所化,各率所部,环向攻,劈內府。功成,直入巅峰,可盼元婴妙法;败则,精神四散,身死道消。”
罡风厄、毒火灾,阴…水难、紫雷劫,此为金丹四大灾,苏芩月怎能不知?
她是怕苏照渡不过这金丹四大灾第一灾,所以心有惴惴。
金丹以前,修士并无天灾,自金丹开始乃至以后,修士数量锐减。时时刻刻,陨落何止万千?不但有境界难成、外界人祸之因,更有苦厄之故。
渡灾事宜何等紧要,若能成功,则可得证金丹道果,修为更进一步,从此摆脱大地束缚,法力冲天,四海宇内,何处不可去?
但十之八九的修士则是渡不过去,整人化为清风,飘散于天地间。
可见修仙虽自在,却也真真凶险至极。
只见苏照盘膝于地,眼睛紧闭。
他感受到了金丹境界那莫名的牵引,法力不自主地在丹田翻涌,时而凝聚,时而散开;时而喷薄如江,时而干涸如溪;如群鸟惊起,似走兽群行。
苏照虽也有手段,心中还是没底,他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身体的法力,以迎接“罡风厄”。
只见一会儿之后,从极西之地飘来一团庚金之精,而后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直至万片,紧接着,万片之上皆是寒光一闪,然后化为罡风洪流,以惊雷之势,若大河滔滔,直射苏照而去。
这罡风,却当真如刀,若是落到实处,管叫苏照化作肉絮万缕,随风飘扬。
苏芩月看到这惊人一幕,再也忍不住,疯也似的就要上前。
若是任由苏芩月跑去,那定是尸骨无存。
书青峰伸手一个禁制打出,使她不能移动半步。
苏芩月急得眼泪打转,却也毫无办法。
只见苏照手化残影,连续扔出十数道符篆,这些符篆,都只是凡符,
而且大多也只是下品,中品有三道,高品有一道,绝品却是一道也没有。
这些符篆于空中停留片刻,旋即向前飞去。
中间分出七八张发着红光的符篆,迅速前冲,进入罡风之中,发出七八声轰鸣,乃是下品凡符:小爆炎符。
可这小爆炎符却连一片罡风也没炸碎。小爆炎符毕竟只是下品凡符,对付对付炼气境界之人还可以,筑基都吃力,更不论金丹级的苦难“罡风厄”了。
空中的符篆只剩下了四张,分别是三张中品凡符小盾牌术和一张高品凡符小聚土成山术。
只见那三张小盾牌术化成了三张丈许长宽的盾牌,前后排列,挡在万片罡风洪流的必经之路上,而那张小聚土成山术则化成了一道三丈长宽,厚约一丈的土墙。
但是书青峰却对这四道凡符组成的护盾不报任何信心,果真,罡风轻轻拂过,前三道防护瞬息消融,第四道土山也不拖泥带水,罡风只轻轻两下,便化为尘土。
看到爷爷用凡符护体,险象环生,苏芩月瘫倒在地,既揪心,又内疚,眼泪似要流出。
若不是为了她那张绝品灵符大火符,爷爷怎说也能弄上一张绝品防护灵符,或者两到三张的高品防护灵符,有了灵符,定不至于落到这个田地。
苏芩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书青峰,眼神一亮,却又旋即熄灭,她知道这兽有兽道,行有行规,既是入了修真门类,在突破时便不能受到任何打扰,除了事先准备好的符篆,法器,便只能靠自身法力应劫,遇到外力,无论是帮助也好,伤害也罢,都将必死无疑。所以有些修士惹了仇家,便被人挑其渡劫之时下手。
罡风无遮无拦,直逼苏照而来。
“青奎神光!”
只见苏照浑身突然青光大方,将浑身法力聚于双掌之上,悍然推出,只见一股粗大的青芒聚成洪流,喷涌而出,恶狠狠地撞在了罡风之上。
以筑基巅峰的法力凝结成的招式明显有效,罡风洪流为之一阻,接着便“哗哗啦啦”地响起了像镜子破碎般的声音。
双方一个奉天刑罚,非杀不可;一个命在旦夕,不救不行。
两股能量不断地消耗,如爆开的烟花一般,真个是烈火入了冰雪,白水冲了滚油。
“呔!”
突然只听苏老儿大叫一声,疯狂提取法力,青芒明显膨胀三分,罡风霎时间倒卷而去,只这一击,苏照感觉一身法力已是消去三成。
趁着这个时候,苏照手心光华一闪,出现了一把通身金黄的长刀,打眼一看,正是他自进入筑基期后经年使用的上品灵器太牢剑。
苏照猛一踏地,身如旋风一般旋转,法力灌注之下,剑身之前却是有了三只凶兽虚影。
一青角红眼,前蹄后蹬,鼻喷白气,体态壮魁者,可是疯牛;
一长角短须,广背短尾,皮顺青白,身量修长者,则乃公羊;
一獠牙凶狠,口鼻粗陋,脊覆刚髦,材姿肥硕者,却为恶豕。
三只凶兽同时奔踏,如大河东流,似长虹贯日,使人远而望之也感压力巨大。
三兽迎着罡风疾冲而去,苏照本身亦如旋风,跟在凶兽之后。
陡一接触,罡风洪流直杀得三兽体表细口万千,灵光四溢,但是凶兽也不后退,毕竟并无智慧。
凶兽顶着罡风洪流前进,罡风哗哗破碎,但它们身形也是逐渐黯淡,再过一会,三兽皆是怒吼一声,彻底消失,太牢剑也发出阵阵哀鸣,剑身开始驳离,终于破碎。
苏照虽然心疼,却无暇多想,且罡风也是被破开七七八八,苏照跟在凶兽身后却是毫发无伤。
站于原地,又是一记“青奎神光”发出,迎着罡风而来,身上各处虽觉冷光阵阵,却也不管不顾,只是使出最大力量,消耗甚巨,过了一会,法力将近枯竭,苏照心下虽有黯然,但手不停歇,仍是竭尽全力。
时间流逝,就在苏照以为必死之时,却突觉眼前一空,这罡风洪终是被这三兽一人从中破去,银光点点自中分散,煞是好看。
此时,“罡风厄”便算过去了。
天下五精有,玄妙四期正。
不经苦厄分,怎得慧性生。
凡尘化道心,且为天地盛。
道台若明镜,金丹妙法成。
方圆百里:
落霞璀璨,波澜道音玄妙,交汇唱响,轻轻扬扬;
飞阁重霄,摇弋落花香远,层舞纷飞,飒飒爽爽。
金丹初期,成。
苏芩月双手捂嘴,眼中泪光闪闪。
书青峰微微点头。
苏照只感那道基化为金丹,三百六十五处筋脉无一不畅通,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不舒爽。
紧接着苏照大笑一声,纵身一跃,冲天而起,在方圆盘桓数周,意犹未尽之时,忽觉一件事情,虽然恋恋不舍,但也是重回地面。
只见他刚一落地,至书青峰面前,身体肃立,双手交叠,以抚胸膛,弯腰低头,却是行了个广陆上最标准的鞠躬礼。
“圣朝北域河汉司天枢府白月洞不才老儿苏照,拜见先生!若非先生之恩,小老儿定无如此机遇,小老儿涕零,千恩万谢!”
书青峰微微摇头,“虽有我的缘故,但若非你自己竭尽全力,纵得机缘,又岂能守住?”
苏照再谢,解了禁制,苏芩月也是上来拱手感激。
“敢问先生名讳,入我老儿心头,亦可做个念想。”
双方一是上天入地,移山倒海的元神大能,一是临阵突破,境界未稳的金丹修士,苏照怎敢说赴汤蹈火,只敢说留个念想。
“吾名书青峰。”
苏照听此名讳,痴呆,木然于地。
而苏芩月则兴高采烈:“幸与先生相逢!”
“与小友相逢,亦是我之幸也!”
说罢,反手一坛琥珀光,拍去泥封,豪饮数口,朗声一笑,凌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