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一座占地辽阔的庄园内,无忌与鲁阔并肩而行,踏着小碎步,领着一群太监向一座教堂方向走去。
无忌身着朱红色的飞鱼服,长剑挂在腰间,饰以绣春刀刀鞘。
‘林少侠看到我这个模样,多半得笑的直不起腰’
缩水的身高,白皙的脸颊毫无血色,搭配着洁净无须的下颌,妥妥一副大太监模样。
没错,无忌他们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孤注一掷,将己方所有的大宗师积聚起来,潜入国师的老巢,直捣黄龙。
介于国师预知的能力最近有所提升,越复杂的计划变数越大,越有可能被国师识破,前功尽弃。
所以,最终无忌他们确定这个最简单的计划,以不变应万变。
太子作为地位最高的人,在国师身边插有不少细作。他们负责查明国师的藏身地点,以及他的行动规律。
通过位高权重的细作,将无忌和鲁阔安排进入国师的老巢,负责最后的刺杀。
庄涵和九娘的组织,虽然在三年前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依旧掌握着京师最大的地下情报网络。负责京师锦衣卫,以及国师手下死士的监控。
至于林修远嘛...
“嗯,这地方的小吃...还真不错。”林修远一手拿着羊肉串,一手捏着颗火晶柿子,荤素带偏,满嘴流油地在坊市闲逛。
身着月白圆领袍,脚上踏着一双金丝云履,袖口绣着云纹,一条飞鱼趴在胸前。玉佩随着他的走动,叮叮作响。
一群士兵围在他身边,凶神恶煞地驱赶着四周百姓。
林修远走到一个摊位前,眼睛一亮,咦~好东西。
“喂,你,给我来一份水盆羊肉。”
“大...大人稍等...小的,小的马上就做。”战战兢兢地提起锅盖,摆摊的中年人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忍住颤抖的双手,尽心尽力地制作着水盆羊肉。
此刻在他眼中,那一粒粒细小的精盐,膨胀的堪比黄豆,他恨不得把盐的量精确到粒,生怕一个不好,自己脑袋搬家。
谁不知道面前的孙侯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自己还没嫌命长。
片刻,羊肉做好了,还没等林修远上前接过,一个士兵头子抢先一步,夺过瓷碗,拿出一根丝绸手帕擦了擦碗沿,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递给李修远。
极有眼色地接过店家手中的竹签,谄媚笑道:
“侯爷,这些碍眼的家伙要不要都赶出坊市,免得搅了侯爷的雅兴。”
“不要不要,别妨碍我,本侯爷最爱与民同乐。”
挥手呵退士兵,林修远继续将精力集中在眼前的羊肉上,大块朵颐。
‘这种任务我喜欢,什么都不用做,吃就好了。无忌不愧是我的至交好友啊~’
三天前,无忌等人定下计划时并未告知林修远,甚至后者在他们商讨时都不在家。
之所以如此,主要是为了防备国师的预知能力。林修远已经被国师预知过了一次,没有谁能够保证玉牌一定起效,为了保险起见,整个计划的制定,林修远半点不知。
到了最后两天,无忌才告诉他,让他在行动那天顶替孙侯爷,在京师东北的坊市里闲逛,肆意挥霍。至于接下来要干什么,会有人通知他的。
对此,林修远表示理解,他也不想计划败露导致他任务失败。听从无忌的指挥就好了。
至于太子有什么想法...林修远不是特别在意,七天前从密室出来,他就已经提醒了无忌,并且告诉了对方鲁阔身上神文的含义。
一位有准备,有情报的大宗师,不可能被秒杀,怎么说也可以等到自己的救援。
东北的坊市离教堂可不远。
现在唯一担心的问题...就是这枚大罗天玉牌。
林修远瞟了一眼自己的袖口,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四天前,无忌和他进行了一次谈话,一次令他毛骨悚然的谈话。
......
“修远,你还记得你和奥古斯都交手的情况吗?”
“记得,怎么了?”林修远点点头,奇怪的看了一眼无忌。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就是你可以把当时的情况在描述一遍吗?”
“行...我组织一下语言。”林修远将当时的记忆完整地提取出来,斟酌片刻。
“我摧毁了东西二厂庄园的教堂,将他们的厂公击伤,在那些太监放出求援烟花后就按照计划撤退了。”
“随后我在撤退的路上,被一个叫奥古斯都的人拦下。这家伙很奇怪,他的实力看起来有大宗师的水准,可没变身前很垃圾,在被你给我的那块玉石干扰后,我轻松击晕了他。”
“再然后...他趁我离开的时候偷袭,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这应该就是你们资料里写的国师的另一种能力。”
“我被他放出的白色光柱擦伤了脸,将他打了半死就把他扔在树林哪儿...之后就在那条小溪边和你汇合了。”
事无巨细地将经过讲出,林修远想了想确定没有什么纰漏的地方,这才抬起头,看向无忌。
“我讲完了,你...咋了?”看着无忌难看的脸色,林修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无忌摇摇头,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平缓。
“修远,你确定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我确定啊...到底怎么了?”林修远心里有些发毛,直觉告诉他好像哪里确实有些不对劲,可他绞尽脑汁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
“修远。”无忌看着林修远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如果我告诉你...你记错了,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满身伤痕,并不是只有脸上被擦伤,你当时的情况很糟糕,而且那条小溪不在我们的撤离路线上。”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我...”林修远一脸讪笑,他想否定无忌的答案,可是心中的不安让他无法开口。
他的直觉告诉他,无忌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他的记忆出了问题。
......
‘是你吗?’林修远喃喃自语,袖袍里一块玉牌安详地躺着。
‘大罗天不可能害我,清风道长也不会...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做...可,这是怎么回事?’
经过无忌的帮忙,林修远在脑海里还原出了两次和他原本记忆完全不同的场景。
一次是京师郊外,一次是神农崖底。
‘考验吗?’林修远大口吸食着火晶柿子,甜腻的气息涌入肺腑,刺激他的的大脑运转。
伴随着各种美食被他狼吐虎咽地吃下,不算久远的记忆被美食勾起,他的眼睛一模糊。
“......没有最好的食材与调料,只有最合适的手法与火候。做菜也是修行,修行先修心;厨灶酸甜苦辣,人生喜怒哀类。”
隐约的人声仿佛来自天边,又在他的耳畔响起。
下一瞬,又好似百年后,喧闹的市井杂音将他唤醒,眼睛重归清明。
“做菜也是修行...修行先修心。”细细咀嚼着口中的羊肉,林修远仿佛看见一位大厨在灶边起舞,技近乎道,将一碗普通的白粥熬成人间美味。
“多谢师傅。”林修远暗道一声感谢,他猜测,上次给自己做饭的大厨估计是个高人,很可能就是那种心善的老爷爷。
他决定,等到考核完毕,要买上几分礼物去当面道谢,感谢这位大厨给自己的提示。
‘所以这块玉牌会激发我的负面情绪,并且让我在事后失去记忆。’林修远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事实不是这样也差不多了。
‘接下来得小心了,鬼知道这玩意儿的考核标准是什么...’
林修远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接下来的难点不在只是如何制服国师,自己对情绪的管理也得加上日程了。
他放下手中空空的瓷碗,随手扔个一名士兵,抓住一个家丁的衣领,擦了擦手。抬头欣赏着夜间星空。
‘快了,无忌他们也该开始了。’
......
“直接冲进去吗?”无忌转头看向一名太监问道,这是太子手下,在东西二厂功夫最高的细作,甚至曾经官至厂公。
“直接上吧,就算那个狗贼知道了,现在也无济于事。”太监嗓音尖细,透着一股歇斯底里。
“七天前我就暗中把他手下的几个死侍调离了教堂,这会儿里面最多不过三人。嗬嗬嗬——。”
太监抬起头,阴影褪去,赫然就是七天前,散播无忌画像的那名厂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