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县令果然就在他家的厨房里老神自在的煲着他的汤。
“胡大人,今天要煲的是什么汤啊?我今日又过来蹭饭了!”林轻言来到了胡县令家的厨房里,对着他笑笑。
“团圆汤。今天可是好大一只团鱼呢,做团圆汤再好不过了。”胡县令也笑笑,“你来找我也肯定不只是为蹭饭那么简单吧,说吧,还有什么事情?”林轻言小小的拍了一记马屁:“县令大人果然是神机妙算!什么都瞒不过您。事情是这样的……”
然后他就详详细细的把那个王氏杀害他那痴傻孙子的事情给胡县令说了一通。
“那确实有些不好办啊!”胡县令捋了捋他的白胡子,然后悠悠地说道:“你们几个商量出什么办法来了?”林轻言尴尬的笑笑,说道:“还没有呢,这不是过来请教请教您有什么高见吗?”
胡县令笑了笑,说道:“其实吧,有些事情,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具体的什么东西还是要靠人为的去判断的,这人的判断呢,就不免带了些主观感情。所以说,下结论之前要多看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知道了什么情况就好下结论了。”林轻言沉思了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说道:“这样啊,那您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我现在就去办,告辞了。谢谢您的指点,胡大人!”
胡县令笑笑:“不留下来喝团圆汤了?”
林轻言也跟着笑笑:“不了,我还是先去把这个事情给弄明白吧,不然喝着汤我也喝不香啊!再说了,不把这事情给弄好,我也不好意思来这里喝您煲的汤啊!”
“那成吧,那你赶快去吧,我这团圆汤啊!估计还得在火上炖上几个时辰呢,你要是赶的早说不定还能吃上。”胡县令笑笑。
“那得嘞,我现在就去办。办好之后我再过来打扰您。”林轻言笑了笑,然后就告辞了。
回到县衙里带上两个衙役,林轻言就骑着马去往王氏之前居住的村子——石桥村。
石桥村离江宁县城不过十里地,算是离江宁县城比较近的一个村子了。这个村子比较小,总体不过五十多户人家。村里的房子呈团状分布,并不难找。
在村前的田间地头拦了一个农人,林轻言他们向他询问了村长的位置。然后就过去了。
石桥村的村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头发花白,佝偻着腰。在林轻言他们道明了来意之后,诚惶诚恐的行了礼,然后就带着林轻言他们向王氏之前居住的茅草屋子走去。
村长一边走一边说着:“这王氏啊也是个可怜人。儿媳妇生孙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儿子当了兵没过几年的,尸骨就被送回来了,剩下的一个孙子又傻不咧咧的。她也没办法呀,她不先把孙子送走,自己怎么安心一个人走呢?万一真把她那傻孙子剩下了,她怎么向她那早死的儿媳儿子交代呀。再说了,她那傻孙子那个样子还不如早点去投胎,换下辈子做个聪明人,好好享福……”
林轻言点了点头,这与他之前从衙役嘴里得到的情况不谋而合。想了想,他问到:“那石村长,把她孙子送走以后,她去自首的事情,你们知道吗?”
村长点点头,说到:“我们知道。他的孙子葬礼就是我们帮忙完成的,,就葬在她儿子和儿媳妇墓碑的旁边。之后她又给我们磕了头又行了礼什么的,说是自己要去自首给,我们添麻烦了。唉,也是个苦命人。这村里的人呢都知道
王氏带着她孙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个月里得有半个月靠着街坊邻居救济。毕竟她家的情况就王氏一个人能干活,可她年纪那么大了,也耕不动地。她那个傻孙子更是帮不了什么忙,还给她闯麻烦。大家也都知道她不容易,所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就帮帮她。可是都是乡下人,也都穷。日子也都过得紧巴巴的,所以能帮的也有限啊……”
林轻言听着村长絮絮叨叨地说着,也算是明白了大致情况,又在村长的带领下去了王氏之前居住过的茅草屋子看了看。
怎么说呢?若不是亲眼见过,林轻言真不敢相信这样的房子还能住人。在他的印象里,这样的房子连现代的猪圈都不如。头上面是腐烂的甚至能看见阳光的茅草,周围是泥巴混着麦结穗糊着的墙。轻轻一碰,还簌簌掉着土渣。墙的内侧有几根圆木桩子在那儿支撑着,仿佛一旦撤掉这墙就要倒塌了似的。
里屋更是可怜。唯一的一个平着的地方,就是一大块儿木桩子。然后剩下的就是卧室里那靠墙的地方的一堆茅草,上面铺着一张破烂的草席。那估计就是王氏他们之前所住的地方,连监狱都不如。
林轻言叹了口气,然后对着石村长说道:“麻烦您再带我们去王氏他儿子儿媳还有孙子的墓那边看看吧!”
“好。”石村长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个地方也不远,就在村子南边儿二里地远的地方。”
林轻言他们跟着石村长走了差不多有一柱香的时间,便看到了不远处那三个互成三角形状的小坟头。三个小坟头的中间拱卫着的是一个大坟头。大坟头里安葬的应该就是王氏的丈夫,张小三的爷爷了。靠北边的那个坟头上的土很新,一看就知道是最近才建起来的。上面还飘落着不少白纸钱。
林轻言想说些什么,但又忍住了。他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对着石村长笑笑:“石村长,我看完了,麻烦你了。”
“唉,不碍事不碍事。大人。”
“那我告辞了,今日多打多有打扰。”林轻言又笑笑,准备同两个衙役离去。
正想走的时候,突然又被石村长叫住了:“大人,王氏她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我们全村的人呐,都可以作证。她虽然心存死志,但你们判案的时候能不能让她少受一点苦……”
林轻言听着石村长吞吞吐吐的话语,知道面前的这个老村长一定是犹豫了再三才开口的。毕竟在这个时代,一个平民敢这样对县城里的大老爷说话是要付出多大的勇气的。他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说到:“好。如果实情真的是这样,我会的。”
回到了县城。林轻言心情复杂极了。,想了想,对着衙役说道:“王氏现在在哪关着?”
“回大人的话,在监狱。”牛二在一旁恭敬地回答道。
“带我去看一看吧。”
“好。”
在牛二的带领下,要林轻言又前往监狱。
监狱里,林轻言见到了那个老人。那个亲手送走了自己孙子的老人。身形佝偻,面容苍老,头发苍白,却梳得整整齐齐。她见到林轻言的到来很是平静,眼睛里毫无一丝波澜看着林轻言。
林轻言忍不住率先开口:“我去大石桥村看过了,石村长他给你求情,并说全村的人都可以为你做证。”
王氏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不用了,大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林轻言继续说道:“我也去你孙子他们的墓那边看了,墓上的纸钱之前还是白的。”
王氏听见林轻言这样说,沉默了,她闭上了眼睛,一会儿眼里却有泪珠浮现。
“你想不想再去看看他们?”林轻言又说道。
到了儿子儿媳和孙子的墓前,王氏再也控制不住,老泪纵横。她哆嗦着身躯,苍老而瘦弱。
林轻言他们退到后面,静静的呆在那里,不去打扰这位处在悲痛之中的老人。过了好大一会儿,王氏才回过神来,她的面容又恢复了平静如果不是脸上那两行泪痕依旧存在,几乎可以看不出她曾经哭过。
“谢谢大人。老身心愿已了。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王氏说着又跪在地上给林轻言磕了个头,任凭林轻言怎么阻拦也拉不住。做完了这番事情之后,她又安安静静的跟着林轻言重新回到了县城的监狱里。
林轻言将这一番事情弄好之后,重新来到了胡县令的府上。胡县令见到林轻言的到来,笑到:“你小子来的可真巧,我这团圆汤正准备出锅呢!”
林轻言勉强挤出一张笑脸来:“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胡大人!”
胡县令听见林轻言的声音有些异样,抬头看了看林轻言:“怎么啦,看你的样子,此事处理的并不顺利?”
林轻言勉强又笑了笑:“只是这一行中的所见所闻所感,无不让我心情复杂。我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人家居然可以难到如此的地步。”
“有时候呀,活着就是一种奢侈。”胡县令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感慨到。然后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不说了,想那些干什么。喝汤吧,这团圆汤可是大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