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十点。
从山下停车场走出来的叶枫,遥望着眼前的大山,眸光中多了几分名为“沉重”的色彩。
此山名为临仙山,坐落在江海市的长中区,传闻树百年前曾有道长在这坐化而后羽化飞升,因此方以“临仙”为名。是真是假,已无从得知了。世人不知仙,曾临仙最近的叶枫亦不知道仙为何物。他只知道,在这山上,葬着他父母的衣冠冢,竖着他父母的墓碑!
“小枫,准备好了吗?”苏永新不知何时来到叶枫身后,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声音略显严肃。
叶枫长长一叹,目光游离在这山峰上,许久才淡笑道:“很久以前我就做好准备了。”
世事难料,谁有能明白,他这一准备,就耗费了数百年的光景呢?
叶枫淡笑着,转身朝苏晓晓看了一眼。
她正和柳云兰提着等下祭拜叶枫父母所需的酒水和糕点,还捧着一束鲜花。
“走吧。”
苏晓晓来到叶枫身旁,一改往日的清冷,朝叶枫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似要抚慰某位少年受伤的心灵般。
叶枫心中略显无奈。
想来是他从出门至现在,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让苏晓晓误以为他心情极为沉重吧。
不说话,仅仅是想不到等下与父母再相见时,究竟该从何说起。
一行四人,登山而去。
山路很是静谧,毕竟叶枫等人要去的地方是墓地,除了清明时节、重阳节日,你很难在墓地内看到人影。
但这也和叶枫的心意。
谁又愿意有人在父母长眠的地方喧闹呢?
叶枫父母的墓碑坐落在墓地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落,这是苏永新当初特意选择的。胜在安静、不吵闹,很和叶枫母亲沐云初恬静的性格。至于叶云天会作何感想,苏永新与柳云兰两人才懒得理会这么多。反正以叶云天这宠妻子的性格来说,让他选择墓地,也会和苏永新做出一样的选择。
倒酒、摆糕点。
苏永新和柳云兰看着故人,看着墓碑上音容宛在的叶云天和沐云初,夫妻两人心中说不尽的思念与惆怅。
苏永新上前饮了一杯酒,又为叶云天满上一杯,这才说道:“叶大哥,老弟我这次特意给你带来你最喜欢的茅台酒,你这次能喝个尽兴了。这时间一长,想同你聊些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聊起比较好,好像该聊的也都聊过了......这次你可得高兴上半把月了,小枫终于愿意来看你了.......”
苏永新絮絮叨叨地和两人聊了些许往事后,柳云兰则上前和两人聊起了家常:“云初姐,小枫他很听话,你不知道啊,前些日子他班上的老师都在夸赞小枫是个天才呢......小枫这两年长高了不少,人也变得帅气多了,待会你可别认出自己儿子啊......”
轮到苏晓晓却是画风大变样,直接向叶枫父母吐槽起了叶枫的诸多不是:“伯父伯母,你们是不知道叶枫他有多可恶,上课睡觉就算了,还每天宅在家里,和一头猪似的。一点都不聪明,情商也特别低,根本就是一个大笨蛋、大呆子!”
苏永新和柳云兰两人见着苏晓晓吐槽得很是尽兴,全都忍俊不禁。
叶枫则是一脸黑线,他什么时候宅在家里了?他什么时候和一头猪似的?
你敢说宅家的人不是你苏晓晓?像猪一样吃了就睡的人不是你苏晓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待苏晓晓吐槽完毕后,叶枫整张脸已经黑得和墨水一样。
苏晓晓瞅到叶枫这神态,起身前又多说一句:“伯父伯母,你们瞧瞧,我才说了他两句,他的脸就黑成这样子。一个大男生,这气量也太小了吧......”
说完后,苏晓晓见到叶枫想发火却又发不了的模样,心中大喊一声痛快、舒爽!平日在学校里她要顾及淑女形象,在家里还有老妈管着,似今天这样能说叶枫说个尽兴,还真是千年有一回啊!
“小枫,去和父母多聊聊吧,你有很多话想和他们说对吧?”
苏永新拍了拍叶枫的肩膀,而后同柳云兰还有苏晓晓走出墓地。
场地,就留给叶枫一家子吧。
叶枫怔怔看着墓碑上父母的遗像,与数百年前记忆中的身影渐渐重合起来,泪水悄然间浸湿了他的眼眶。
上前、一拜。
倒酒、饮尽。
做完这些后,叶枫放在席地而坐,轻轻道:“爸妈,这一见,我已等了数百年啊!你们永远也想不到,你们的儿子经历了太多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让我一一道来吧......”
叶枫缓缓讲述起了往事。
有昔日颓废、高考名落孙山后跳楼自杀的愚蠢事,也有在九霄大世界中如何从微末之中崛起,一步一步攀上无上仙帝的光辉事迹,亦有他登临绝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踏进轮回之海,只为今生今世在与亲人相见......
“我从未相信过爸妈你们是因意外而离世。”从追忆中回过神来的叶枫,目光渐渐变得冰冷:“凡是伤你们、害你们、杀你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以我青帝之名,赐他们永生永世、生生世世,皆在无尽痛苦中度过!”
杀,太便宜他们了。
在九霄大世界中,于修炼者而言,死并非是最可怕的事情。
比死还要恐怖千百倍的东西,在那里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修炼者所掌握的手段,有太多能让人生不如死!
能踏上九霄绝顶的人物,哪一个不是手中沾满了鲜血?
叶枫从未自诩为善人,便是在九霄世界中,在他手中灭亡的宗门少说也有上百之多。
而这其中,又死了多少人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脚底下踩着的尸骨,又何止万千?
“我记得小的时候,你们还打趣着要让小糖果当你们儿媳妇来着。”
“儿子我好像还没做过什么让你们顺心的事情呢,这次,会让你们二老满意的。”
叶枫起身,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起了名为幸福的笑容。
墓地外,下山路。
祭拜完故人后,苏永新似乎还没打算就此离开。
“爸,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啊?”苏晓晓好奇问道,柳眉微微蹙起。
山路不仅难走,而且草中多蚊虫。
这才走没几步路,她就感到脚踝处、手腕处在发痒,很令人难受。
“给。”
叶枫递给她一瓶风油精。
“谢了。”
苏晓晓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模样,尤其是在外边,这清冷劲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无奈啊!
‘这小丫头,怎么在外边就对我这么冷淡呢?’
叶枫心中满是不解。
他又哪知道小姑娘脸皮薄,她脸上却是清冷,越是代表她心情的紧张。
就在刚才,叶枫笑着递给她风油精的时候,那帅气的模样,直让苏晓晓惊呼:“我不认识这家伙!”
‘叶枫绝对不可能这么帅!’
小姑娘心中这般喊着,但喊归喊,脑海中却浮现起那一晚在KTV内,少年犹如武林高手的帅酷场景,芳心瞬间就颤抖起来。
似乎连脚踝处都没之前那么痒了。
“晓晓!”
“爸,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苏晓晓被吓了一大跳,目光不约地瞅着自家老爸。
“......这娃是真的呆了。”苏永新幽幽一叹,察觉到闺女眼中那犹如实质的火焰,他连忙解释道:“你啊,我都喊你好几句了,你一直没有回应......在想什么烦心事吗?想着想着都走神了。”
“没有......爸,我们这是要去哪?”苏晓晓哪敢说是在想叶枫,连忙扯开了话题。
“呃,合着我刚才的话你都没听进去。”
苏永新一脸黑线。
“爸,您别生气嘛。”苏晓晓上前晃着老爸的手臂,使出了女孩子独有的撒娇技能。
“都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苏永新没好气地说了几句,而后才解释道:“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山腰处的天一观,去拜访天一道长。”
“天一道长?”
苏晓晓美眸中满是好奇。
苏永新介绍道:“天一道长是我和叶大哥许多年前的老相识了,道长他可不是那些行走江湖的神棍骗子,而是个真正的奇人,多少达官贵人想见他一面都没有机会......”
说到这,苏永新停顿了一下下。
苏晓晓连翻白眼,没好气道:“是是是,老爸你最厉害了,连达官贵人都见不到他的道长,没想到竟然还是老爸您的老相识了,您老真的厉害啊!”
“咳咳。”
虽说自家闺女的赞美听得很是虚假,可架不住苏永新喜欢啊!
叶枫见到这一幕,则是回头,眼神询问了一下下柳姨,这真是他认识的叔叔?
柳云兰尴尬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些许无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