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拂晓,国相府内看似一片平静,其实内里早就翻了天。
“相爷,属下办事不力,还是没能找到那三人!”
相府书房内,那戴着黑帽子的人低着头跪在地上卑微的朝着正坐上的人复命。
正坐上,终权右手紧握,上好的紫毫笔在他手上碎成两半,墨色晕染了宣纸,就如同他现在的脸色一样相互辉映。
书房内半响都没动静,地上跪着的人也开始心中发悚,国相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想自己恐怕性命不保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权的眼睛闭了又闭,终于开口说话。
“给本相查!一定要查出他们的身份,不能留活口,另外,对外放话,就说四小姐思母过虑病终了,找个由头打发外人,私下里在追查下落,定不能让他们把秘密泄露出去!”
“若是查到,不必来报,直接杀了提头来见!”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他一字一句咬着牙崩出口的,每个字里都带着决然的杀意,让人听了只觉得那人不是他的女儿,是他的仇人一样。
跪在地上的人听了他的话,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国相没有要他的命。
他弯腰恭敬的行了一礼,接下命令正准备退出去,终权忽然一抬手又叫住了他。
“等等,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影阁,他们会有办法的!”说完,取下腰间的令牌就丢给他,随后转身看向窗外,目光深沉如海。
黑帽人接过令牌,告退一句便退下了。
而经过一夜逃跑的三人早已离开了京城,现正定居在大楚西郊之外的连州城中。
一晚的奔波耗费了他们不少的精力,直到第二天午时才感到连州城。
连州城内的一处府院内,终卿正趴在塌上一动不动,身上的脏衣服也都被换成新的,背上的伤口也经过处理。
“嗯……”
迷糊间,终卿眯着眼睛微微睁开,入眼的便是天蓝色的沙曼,暮色微凉,头顶之上是一袭深蓝色的曼珠流苏,随风飘动。
陌生的环境让终卿瞬间醒神,两只灵动的眼眸不停打量着周围,这是在哪?她的衣服也被人换过了!
“姑娘,你醒啦!”
正当终卿不明所以之时,房门外一个身穿黑红劲装的女子正双手托着药盘走进来。
“你是?...”终卿疑问,这人是谁?她记忆中从未见过。
“姑娘不必担忧,属下名叫飞花,是清风和主子带你回来的。”
飞花笑着解释,脸颊两侧有着两个浅浅的梨涡,让她看起来很是容易叫人忍不住亲近。
“清风?哦对!”终卿微愣,很快想起来是那个面具男人和他的属下救的自己。
不仅救了她,还给她换了衣服上了药,果真是好人做到底了,这样大的恩情她该如何去还?想想就头疼。
“那你们主子呢?我有点事想问问他。”终卿问。
飞花听她这么一问,圆溜溜的大眼睛登时绽放精光,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终卿,一边打量一边在心里止不住的点头。
嗯,身材娇小,虽然年纪略小了些,但是眉目间已经透露出不少的少女风情,相信再过几年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倒是和她的主子配得上!
终卿不知道飞花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浑身上下被她盯的发毛,好像被人贩子看上的感觉。
“额,那个飞,飞花姑娘,你这般盯着我做甚?”实在受不了她那赤果的眼神,终卿开口打断。
飞花一摆手:“嗨,没啥,主子说了,若终姑娘醒了马上去见他,属下这就带姑娘过去。”
说完,放下手中的药盘,重新给终卿上了药,稍微梳妆了一下就带着她去找主子。
路上,终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她的职业病,多年的卧底身份让她完成了谨慎又谨慎的性子。
初步观察,终卿知道了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前门是敞开的,一进门就能看到一条青灰色的石子路,路的尽头正对着是正厅。
厅门是两扇暗红色的折门,只有一扇门是打开的,飞花领着她直接朝着正厅走去,走到门口时敲了下门,等待了片刻后才转身对着终卿。
“姑娘,主子就在里面,属下还有其他事情,就不打扰了。”说完,飞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原地。
终卿眼角抽搐,搞什么幺蛾子,她怎么觉得这里处处透着奇怪?
“进来。”屋内传来男人的声音。
终卿轻吸一口气,整理好心情好才抬腿迈进去。
一进门,终卿看到的就是一屋子男人,正主坐在前座上,余下则是清风和两个穿着一黑一白的男子分别站在他身侧,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在商讨着什么。
“额,那啥,我来的时辰是不是不太对?”终卿喃喃嘀咕了一句,声音很小,屋里的人也都不是一般人,自然是都听到了。
“咳,那么客气干啥,主子正好找你呢,来,快请坐!”清风那熟悉的说话语调打断了稍有尴尬的气氛,拿着一张椅子就让她坐下。
“有事?”男人细长的手托着面具,手指半遮着眼睛,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让终卿面色稍露尴尬,不是说是你叫我来的吗?怎么又问她有事了?!
心里这么想,面上可不敢露出半分,眼前这人可是保命饭碗,她可不能惹怒了他。
“那个,我知道你们想要的东西在国相府,我可以帮忙!”短短的一句话,终卿一说完,屋内的空间突然冷了下来!
四个人全部齐刷刷的看向她,眼神异常犀利,尤其是带着面具的男人,那眼神仿佛能把她里里外外全部看透了似的,好像什么小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终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身体忽然紧张起来,他们的眼神竟然让她动弹不得!
良久,面具男人的眼神终于从她身上移开,但也只是他不再看,其余三个人的眼神可一点都不减弱。
“说说看。”面具男人冷声轻道。
男人的话一出口,其余的三人除了清风之外全部都用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他,似乎是极为不可思议。
清风心中暗笑,这下好了,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这般惊讶了。
终卿心里松了口气,琢磨了一下说辞:“我可以帮你们找东西,这是我的强项!”
没错,她前世身为能够成为最优秀的卧底,其中本事可不是吹的,找东西这事,她最在行!
“哦?本王可从未听说过终家的四小姐有这样的自信和能力?”面具男人轻瞄了她一眼,话里尽是打探的意思。
“你放心,我绝对能够帮上你,只要你相信我!”终卿对自己的本事还是有自信,如果他愿意相信自己,她肯定不会叫他失望!
终卿没看见,她刚刚话中的“相信”二字让座上的男人有一瞬间的愣神,只是一瞬很快消失不见,无人发现。
鬼使神差的,面具男人不知怎的竟然轻轻点了下巴,又说了让三人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话。
只听他说:“说说你的条件。”
单单是这一句话就表示男人是相信了她,还让终卿自己开出条件,这不是等于他们的主子是同意了吗?!
终卿朱唇微笑,继续说道:“我的条件就是能杀了终权一家,报我杀母之仇!”
女人是笑着说出来的,她的笑容很甜很美,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那站着的三人后背发凉。
终卿才多大,不过及笄之年而已,这样小的年纪竟然能面不改色的说要杀父亲全家的恶毒话,真叫人胆寒。
看着那三人古怪的神色,终卿眉毛轻佻,问:“怎么,你们觉得不行吗?我知道了终权的秘密,终权定然不会放过我,既如此,我为何不能杀他全家?”
是了,当时在密室中时,终权的确想要杀她,她能有这样的要求按理来说并不过分,只是让别人听了觉着怪怪的。
报仇的话只要杀了终权和他的继室就行了,为何还要牵连全家,难道终卿真有这样恨吗?三人心里奇怪的想着。
终卿看了眼他们脸上的神色立马猜到了他们在想什么,不过也没有去解释,只有她自己知道。
当时在密室中时她故意试探终权的话,从终权的神色来看,他只恨不得早点除掉她,根本不把她当亲生女儿来看待,这很让终卿怀疑这个便宜父亲到底是不是原主的亲生父亲。
答案是肯定的,原主生前的记忆告诉她,终权就是她的父亲,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终权对待她想对仇人一样。
可正因为终权那恨不得杀她为后快的表情让她猜测,原主母亲的死一定也是终权亲自默认的,否则一个当时身份还只是一个姨娘的裴琴怎么可能有胆子杀害国相夫人?!
终权和他的继室裴琴联手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告诉所有人,她就是个狠心弑母的恶毒女!
终卿一想到这里就浑身止不住发抖,也不知道是原主记忆使然还是她自己看不过去,她心里对终权的恨救救磨灭不去。
面具男人看着她,自然也是感觉到了那滔天恨意,心中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让她如此恨终权,如此恨终家?
“行,没问题,正好本王与那终权也有一点小矛盾,正好一起解决了。”面具男人轻松说道,完全不在意终权的身份是大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相,他说杀便就是杀。
“如此,多谢王爷了,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终卿定然全力相助!”终卿说着,学着古人模样对着他行了一礼。
她听男人自称本王,想来身份定然是不凡的,所以才叫他王爷。
面具男人随意摆手,示意她不必客气,随后想了想,又开口道:“段弋。”
“什么?”终卿一愣,一时没听明白他说的是啥。
“本王的名字。”段弋难得耐心解释了一句,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当作是认识了。
终卿惊讶,而后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还是第一次听这样的,嗯,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