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一片骚乱,察罕帖木儿不在,原军失去了主心骨,城门又已经被叛军破了,这场战争,是他们输了。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但却要除了察罕帖木儿。他认为事情还有转机,而这个转机就全系于此刻他要见的这人身上了。
这是城墙下的一间幽暗的小屋,屋内只有三个人,杜立、察罕帖木儿,还有一个全身捆绑头戴头套的人。看体型,这应该是个男人,腰杆挺得笔直。
“钦差大人,人我给你带来了,但他死活就是不肯上去,我也很无奈啊。”
杜立苦笑着摊手,为了把这人带来他可是费了很大的劲,先是找了辆囚车把他弄了进去才带他来了这里。可上城墙可用不上囚车,此人又武功高强,力大无穷,硬来的话很难在不伤及性命且保证其神志清醒的前提下将他弄上去。
察罕帖木儿绕着此人踱步,现在的形势很紧张,敌军随时可能攻进城中。他没有时间了,他让杜立找来一个大麻袋,将这人装进麻袋中,由他亲自扛着,大步流星上了城墙。
他上城墙时,起义军已经在张士诚和韩煜的带领下靠近了城门。
察罕帖木儿赶到了,正好,这个距离的喊话也能听得很清楚。
“赤巾军的韩煜韩元帅在吗?”察罕帖木儿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吼,韩煜听见了,朱初八也听见了,当然,张士诚也听见了。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察罕帖木儿正是杀害韩林的罪魁祸首,对于仇人的喊话,韩煜当然不会有丝毫的忽视。张士诚也很清楚韩煜与察罕帖木儿的关系,在这个胜利基本唾手可得的时刻,他并不介意让韩煜与他的仇人交流几句。
张士诚举起了右手命令全军暂停,韩煜脸色阴沉的看着察罕帖木儿:“本元帅便是韩煜,不知察罕帖木儿将军有何事要说。”
察罕帖木儿没见过韩煜,所以方才才有此一问。他看向韩煜:“韩元帅,你我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也算是老相识了吧。”
韩煜咬着牙齿:“是啊,老相识了。你知道我这次为何会出兵颍州吗?”
察罕帖木儿大笑:“当然知道,你不过就是想为你的儿子韩林报仇吗?”
他转头看向韩煜身旁的朱初八:“啊,这位小将军原来也在啊。我记得那天,韩小元帅就是为了你才会誓死拖住我的吧,好像,你们还是结拜兄弟?”
朱初八神色不动,内心却是汹涌澎湃,生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就率先冲进去将这畜生给杀了。
韩煜冷哼一声:“如今城门一破,我军胜利在望,你这颗狗头很快就保不住了。将军还请稍安勿躁,本元帅的刀很快的,不会很痛。”
“我保证。”韩煜冷笑。
察罕帖木儿毫不在意,笑道:“韩元帅别急嘛!本将军在这种时候找您,当然不只是为了和您聊天。本将军可是有个好消息想要告诉韩元帅呢!相信我,这个好消息绝对能让韩元帅您满意。我还指望着韩元帅一高兴,能放我们一马呢!”
韩煜大感滑稽:“哦?那我倒要听听看是什么好消息,能让察罕帖木儿将军这么乐观。”
察罕帖木儿没有说话,而是从身后推出一个全身捆绑头戴头套的男子。
韩煜眼睛一缩:“好熟悉的身影。”
察罕帖木儿笑着道:“这位,便是我要说的好消息了。”
朱初八眼睛眯起,有一种心惊胆跳的感觉,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他已经有些猜到这个戴着头套的人的身份了。而韩煜的反应更激烈,他的身子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我想,你们都猜到了点什么吧。”察罕帖木儿看向朱初八,笑道:“那日那场大战,这位小将军也在场。本将军很奇怪,你们也没有找到韩小元帅的尸体吧,怎么就断定韩小元帅就一定死于我手呢?韩小元帅舍己为弟,着实让本将军很是佩服。这么个英雄人物就此玉陨,本将军也是会惋惜的啊!”
说着,察罕帖木儿将手伸到蒙面人的头套上,向上一提,揭开了头套。
哗~~
在场所有的赤巾军战士瞬间一片哗然,因为这个人他们都认识。
小元帅,韩林,原来他还没死。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韩煜与朱初八。
韩林确实没死,那日韩林拼死拖住察罕帖木儿之后便昏迷了过去。察罕帖木儿当时并不知道韩林的具体身份,只是直觉告诉他留着此人性命或许今后还用得着。所以他将韩煜带回了颍州,并且让杜立给他找了颍州城最好的大夫,这才堪堪将其从阎王爷手中抢了回来。在此期间,察罕帖木儿查到了韩林身份,这人竟然是赤巾军元帅韩煜之子,这更让察罕帖木儿确定了留下此人性命的必要性。果不其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怎么样,这个惊喜足够大了吧。”察罕帖木儿盯着韩煜。
韩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韩林身上,嘴唇因为极度的惊喜不断地颤抖着。
韩林口中塞着一块白布,所以他发不出声音,但他的眼神锐利,看着父亲不断地摇头。
朱初八知道韩林的意思,他不想让韩煜因为他而放弃这个攻下颍州城的绝佳机会,最主要的是,他不想成为父亲的拖累。
但扪心自问,在确定了韩林还活着的这个时候,让他决定为了颍州城而放弃韩林,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他这个结拜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作为父亲的韩煜了。
朱初八看着察罕帖木儿,低声问道:“你想要如何?”
察罕帖木儿这时候放出韩林,无非是要让他们赤巾军投鼠忌器。但这里可不是只有赤巾军在啊,张士诚绝对不会同意将颍州城拱手相让。如今城门已破,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这个时候赤巾军全员退出,单凭张士诚的二十万兵马也足以拿下颍州城。所以朱初八有此一问,就是想探探察罕帖木儿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