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书房,刘缨使了个眼色,霍甲点头退下,在他的仔细监察之下,书房二十步之内空旷无人。
“伯宁可知我此番找你所为何事?”刘缨笑呵呵的看着端坐的满宠,出声问道。“卑职心中略有猜测,但不知对否,如言有所误,请大人指正。”满宠恭声道。刘缨笑了笑,挥挥手:“你但说无妨。”
“其一是商讨郡兵安置问题,如我所料不错,大人想将这只部队收入帐下。”满宠说完停顿一下,看了眼刘缨,刘缨依旧是笑呵呵的,不置可否。满宠大着胆子继续说:“其二,就是希望我能对今天屠戮之事不做追究。”刘缨来了兴趣:“为何不要追究?”
满宠深深的看了眼刘缨,沉声道:“因为这就是一场专门针对您堂舅的杀局,一切的一切都是受您驱使的。”刘缨站起身拍手称赞:“好,不愧是满伯宁,我刘缨没看走眼。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满宠有些不解的看着刘缨。“这些事从始至终都不是针对我那堂舅的,他现如今取得的一切都是在我的授意下进行的,我要除掉他如探囊取物。”刘缨有些不屑,对那死去的堂舅没有丝毫怜悯。
“那大人搞这么一出是为了那一千郡兵?那为何不编造个理由,刺史大人也一定会帮助大人您的。”满宠有些想不通。刘缨走出座位,轻轻拍着满宠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谎言总会有戳破的一天,但假如我造出一个真实的场景就没有风险了。至于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伯宁,你可知名正言顺这四个字?”
满宠的心瞬间就七上八下起来,扑通扑通的狂跳,想开口,发现嗓子竟然有些干:“卑职斗胆,敢问大人志向所在?”刘缨摆摆手,笑呵呵的转身:“不提这个,不提这个,来来,伯宁吃肉。”满宠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这可是上好的鹿肉,我珍藏了好久,今日特地与伯宁共同享用,难道伯宁不卖个面子吗?”刘缨撕下一小块鹿肉干,慢慢咀嚼着,眯着眼睛看着满宠。
满宠听得‘鹿肉’二字,细一揣摩,心中狂喜,猛地抬头,看着刘缨眯起的眼睛,立刻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郑重的道:“山阳昌邑满宠,见过主公。”刘缨赶忙上前扶起:“伯宁切莫如此,以后诸多事物还得仰仗你的帮助,来来来,同食此份鹿肉。”
满宠撕下小小的一块鹿肉放入口中,迫不及待的问道:“敢问主公接下来可有计划?”刘缨一笑,反问道:“不知伯宁对这天下大势如何看待?”
满宠陷入沉思,没敢贸然开口,过了好一会才斟酌的说道:“若无弥天之力,汉室危在旦夕。”刘缨欣赏的看着他,长袖一挥:“继续说,莫要管我。”
满宠鼓起精神:“汉室之弊有三。其一,内政不明,宦官当权,有识之士难伸其识,有志之士难报其志。其二,地方豪强林立,而朝廷不加遏制,致使豪强之势越加壮大。其三苛捐杂税,层层压迫,民不聊生,上山落草者多矣。尤其我最近听闻黄巾教盛行,信徒传教天下,若要谋反,轻易便可掀起燎原之势。”
刘缨抚掌大笑:“妙极妙极,伯宁与我所思,一般无二。但我敢断言,黄巾必反,这汉室四百年江山将有一劫。”“那不知主公如何打算?”满宠恭声问道。
“我欲进洛阳!”刘缨目光深邃。满宠一愣,略一沉思便明白刘缨的意图。“可如今宦官当政,主公意图恐怕难以上达天听。”满宠有些忧虑。
“无妨,困难是人创造的,办法也是人想的,假如我止步不前,就永远也达不成我的志向。更何况我心中早有定论。”刘缨挥挥衣袖,“此事我意已决,休要劝我,等诸位贤才到达,我就启程出发。”满宠低头一拱手:“诺。”
刘缨搀起他,笑着说:“而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我去洛阳之后,军中一切事物皆有你操手去办,莫要辜负我的期望。”看着热泪盈眶的满宠,刘缨重重的拍了几下他的肩膀:“走吧,莫要做小女儿姿态,我们呆的也有些久了,该出去赴宴饮酒了。”说着就大笑起来,率先走出了书房。
“两位大人,我们可等了好久了,我快被这美酒给馋哭了。”两人刚一进门就听见了大胡子那粗犷的声音。刘缨哈哈一笑:“诸位可尽饮,我刘缨先给大伙赔个不是。”说着端起案几上的酒樽满饮。
“好,大人爽快,干。”大厅内顿时陷入了快活的气氛中。夜至深时,宴近尾声,酒香四溢,杯盘狼藉。“霍甲,送他们进房间休息。”刘缨睁开眼睛,酒气冲天但并无醉意,随手打翻案几上的酒盏。“寡淡无味,真不知道梦里的那些美酒是否真的存在。”刘缨想着,自己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铺开一张羊皮卷,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而霍甲就守在门口,这种情况刘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霍甲很清楚自己这时候应该做什么。待会等家主写完就会让他亲自回到清河王府,放在家主书房壁橱暗格的那个箱子里面,那箱子里的东西已经堆叠到一半了,至于内容是什么他从来都不管。一是身为清河王府的家仆本就不该管主家的事;二是家主给他看过,他也没能看明白。
只见窗户上人影晃动,“霍甲,进来吧。”霍甲躬身进入。一张写画满的羊皮纸出现在他的眼前“还是替我放到那个地方,回来的时候顺便留心周围有什么异样。”刘缨伸个懒腰,随口吩咐道,霍甲认真的记下,然后转身出了门。
房间内又重归宁静,刘缨无神的望着前方,也只有这时候,他才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才能放松下来,不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