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趁着风往这小院子滚压过来,屋顶边缘一轮红光越发明亮,不远处房梁屋柱倒塌,传来轰隆声响。
灼热气浪扑面袭来,两人打斗多时,各自都是汗和血水留作一处,段江河开始心焦起来,没想到自己结丹期七层,却迟迟奈何不了半路出来的捕快凌封,对方境界不过结丹期五层而已。
自己双手用的极意混元锤长三尺三,各重两百斤,更兼有阴火缠体增持,打碎别人法宝,震裂腕骨肌肉更是常事,以往对阵,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唯恐被锤沾身,重伤吐血。
偏偏凌封因为中了调虎离山计,为青阳镇遭受巨难而不安,此时浑然忘记生死,身上中了两锤,满嘴鲜血,气息紊乱,腹部内脏已经重伤,也不后退一步,死死拦住段江河。他知道已经有人出去报信,必定有来兵救援,一心想要拖住,使其伏法。
游走在四周的喽啰,看见陈慕凡接连三剑,斩杀游刀不由大骇,连忙从十二人中,调出八人去拦截,四个拿着铁链虎爪钩,两个拿着单刃青龙戟,一个捻竹管随时想要喷出细毒针,一个摸燕子镖瞧准机会甩手投掷。
空中抛来四根晃荡荡铁链,虎爪钩已经急急飞出十多米远,落在身后,陈慕凡不敢大意,知道这招又叫“陆地拖鱼”,先把钩人的暗器,远远抛出,像是扔歪一样,到时四人齐齐发力,手肘一弯,连蹭带蹬,把那四个生铁打造的虎爪钩呼啸收回,被钩中顿时要皮开肉绽,生生拖进,旁边自然有人斩杀。
向右一跳,全力挥出白虹剑与那最右边铁链相碰,迸溅火星,扰乱了虎爪钩发力轨迹,扑扑!两只燕子镖先后而来。空中微微还有异响,正是喷毒针的喽啰,想要出其不意,把细毒针藏在燕子镖的风声之中。
那燕子镖,镖头大,易于控制,喽啰的甩手技法也娴熟巧妙,曲手从肩上弹射,整条手臂犹如长鞭挥弹,威力不可小觑,镖身薄,来势飞快,劈开空中气浪,直取陈慕凡下肋要害,更有细花针躲在后面,不可谓不凶险。
拧身斜劈,铿锵一声,第一个燕子镖应声坠地,刚想对上第二个燕子镖,手腕就传来一阵剧痛,正是未见身影的细花针打在手腕。顾不上疼痛,一剑荡开第二只燕子镖,奈何此时右手受伤,力气不足,仅仅只是打偏。
燕子镖从从左肩划过,留下一道血痕,涓涓鲜血。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间,空中铁链又荡悠起来,正是手持虎爪钩的喽啰,技艺娴熟,甩开铁链,抖动调整方向,又把已经坠地的虎爪钩,哗哗拉回,溅起白尘飞扬,凌空而起。
驭剑打乱不及,只得侧身躲开,一条虎爪钩从背后抓过,把身后衣服挠得破破烂烂,留下五道寸深伤痕,冷冰冰清凉,随后火辣辣疼痛,只因上面淬有毒药,片刻便发作起来。
把毒针拔出,顾不上伤势情况,连忙跃近身旁,一雁飞空,把那正在装毒针的喽啰当胸砍倒,后接老猿盘树,与那两柄青龙戟缠斗起来,叮当对打一阵,身后又传来呼啸破空声,不消说正是燕子镖又再袭来。
陈慕凡把腰一拧,手中长剑伸到背后,侧躲过燕子镖,手持青龙戟的两人看见对方正对自己门户大开,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挺枪戳去。
谁料他把身子再次转动,背后的燕子镖竟被陈慕凡打在两刃中间,使得方向大变,贴着青龙戟而飞过,正中一名喽啰脖颈,让其撇开武器,兀自掩喉止血,笔直挺倒地上。
咳!毒气攻心。
知道时间不多,陈慕凡一步跳在手持虎爪钩四人面前,就像割草一样刷刷砍翻,把地上一柄青龙戟用右脚尖踮起,左脚狠狠打飞出去,正中想要逃走的燕子镖喽啰。
看见凌封形势不妙,赶紧飞身跳上前,想要替他截住一击,白虹剑碰上混元锤,一股烧灼火焰灵力顿时震荡冲来,手腕骨头像是要倒折断开,疼痛不已。
陈慕凡刚中“山风毒”此时又加火焰灵力侵噬,背后窜起冰冷感觉,刺骨透体,顷刻又像被滚烫开水泼身,灼背烧项。心中一口气喘不上来,苦闷几下,随后噗呲一声,吐出一大口浓血。
那毒从修罗南花中所萃取,此花生于瘴气弥漫的烂泥地里,难以采集,只有悍不畏死的山间土匪才会冒险制取。
只因南洲群山白天热气蒸腾,到了晚上便气温骤降,刮来的风夹杂湿气,冰凉刺骨,任凭多少层衣服都能透过,正应了这毒发作时的症状,故称“山风毒”。
“快,快走,不要在这送死。”凌封义气凛然,一把推开陈慕凡,挺着摇晃身躯,往段江河砍来,奈何极意混元锤质地坚硬,威力无匹,根本破不得防御。
反倒是段江河嘴鼻里吐出一口热气,再把混元锤舞开,倒打过来,砸得凌封手脚无力,颤动连连。陈慕凡本想上前助阵,身后明晃晃刺来两柄青龙戟,只得一剑横扫拨开,却感觉手上有异样。
低头一眼,原来刚才和极意混元锤相碰撞,把那白虹剑都撞得歪斜,无奈只能翻过剑身,在地上踩了几脚算是扳回校正。
轻舒猿臂,把那捅来的青龙戟交手揽住,一拧身子,顺势就把两个喽啰摔得翻身,跌在地上。
把青龙戟用手一抛抓稳,整了整身姿,笔直投向段江河的左肋要害,还未见他如何应对防守。咳咳!陈慕凡兀自吐出黑血,洒在地上。
身子骨经过冷热交加,此时酸软无力,单腿一弯,无奈跪在地上,用抖动的白虹剑插地勉强支撑。眼前景象越来越黑,昏昏沉沉,模模糊糊。
“小心身后。”寇神师父连忙提醒。
啊!
陈慕凡反应不过来,被那趁机上前的喽啰,抽出匕首刺个正中,剧烈疼痛反倒激了一醒,左手揪住衣领,陈慕凡拿头硬硬撞去,一下撞得喽啰两眼发黑,二下撞得满眼金星,三下让他红血覆面直挺挺往后倒去。
又一个肘击把那另一个喽啰撞的眼角乌青,晕厥在地,把另一柄青龙戟踢开,撞得两名喽啰倒退连连,捂着胸口肚子哀嚎。
从额头流血到下巴,陈慕凡两眼凶光尽露,把白虹剑再手中抖了一抖,试了试分量,剑身处蓝色气旋升起。
“喝!”
大步跳开,一剑捅去,全身气势汹涌澎拜。
段江河一锤挡开凌封,左锤在前,右锤在后,交叠挥出。
叮!
两相碰撞,蓝色气旋碰上极意混元锤,顷刻间让它裂纹密布,碎片四溅,剑气从两手位置冲入段江河全身经脉。
一柄残缺不堪的白虹剑,利落刺入胸膛。
啊!
不!
我才不会死!
段江河运用最后手段,把那体内金丹立刻碎裂,涌出无数灵力真气,想要抵抗肆虐无忌的蓝色剑气。就像推开一个空布袋,一掌把陈慕凡打得倒飞,嘴角鼻里,鲜血渗出,胸膛塌陷。
两手合掌,段江河在做垂死挣扎。
只要自己能平息体内剑气,一定有丹药可以救回来,一定有的,可怜这个杀人无数的山匪,临死露出懦弱本性,一心想着逃生挣扎。
好似烈火遇到投来薪柴,蓝色剑气把涌来的灵气真气,通通吞没,段江河五脏六腑被搅乱,从口中吐出鲜血,两腿一弯,扑通跪在地上,身子向前倒去,皮肤上还不断跳动,流出一道又一道鲜血,霎时间地板上出现数米宽的血泊。
在临死前,段江河看到的是满目红色,一个个狰狞汉子手持利刃将他捉拿,细细一看,全是自己锤下冤魂。两只眼睛瞪得圆大,黑发散乱披散,口中兀自念着:“不会死,不会死……”
直到死,人们才会想念起生是多么珍贵。
陈慕凡躺在地上也不好受,只觉全身力气在一点点消失,噼里啪啦火苗靠近,眼前周围却是渐渐黑下去。
走路都摇晃的凌封,迈着零碎小步,半跪下来,想要替他疗伤,伸手用灵力探查经脉,发现无从下手,陈慕凡胸骨已经碎裂,全身经脉断去大半,兼之山风毒攻上心头,随时都要断气。
颤颤巍巍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枚绿光大发的丹药,这是凌封师父特意为他准备的六品丹药“五转护魂金丹”,此时只希望能够吊一口气,有人再来相救。
“小,小兄弟,不要怕……”凌封把陈慕凡下颌打开,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即将过世的少年。
“这么一枚丹药给个死人用,浪费不浪费!”一道凭空出现的吸力,顿时把那颗湛绿丹药拿开。
凌封怒气冲天,把头回望。
只见一个胸膛绘有青狼头的莽汉坐在屋檐边缘,右手拿了一个飘摇狼头旗,腰间栓了葫芦、八卦袋,满脸横肉,凶气冲冲,左手一夹就把那颗金丹给收回八卦袋中。
阮青把那狼头旗一摇,让小院出现一圈黑雾,把那滔天大火拦在外面,轻身一跃,利落来到院子下方。
“我乃六扇门捕快,你要是动手,承担不住后果!”凌封心里当然知道这番话是骗人的,早曾听闻过江狼的恶名,他才不管会不会掀起越国和南洲六十部落血海大战。但是现下又有什么办法,只能这样唬他。
把葫芦里解下,灌了一大口酒,一步又一步逼近。
啊!
凌封捕快无计可施,只得用尽全部力气冲前,只见阮青把狼头旗往左横扫,劈叉将他撞得倒飞出去,一股黑色气息沾染上去,附在凌封身上,带来种种魔相,血脉攻心,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把狼头旗戳在陈慕凡的胸膛上,一点点灵力滋润陈慕凡身躯,缓慢开口:“告诉我你刚才用的法术,我饶你一命,不然就把你拘入狼头旗里,永久折磨,求死不能!”
陈慕凡喉结上下耸动,嘴里不断吐出血沫,道:“滚……”
鼻翼翕张,愠怒不止,阮青一举狼头旗,从陈慕凡体内抽出一道光团,正是他的元神,吸入到狼头旗中,啐了一口,顿了顿,扫视打量四周,便想离开。
呼!
一道滚烫灼热灵气从脚后跟冲上来,阮青急急忙忙想走开,却抽不回脚,感觉体内好似失去平衡,周身灵力肆虐,不由大叫。
嘴里牙齿生长尖锐,嘴巴前突,头发变长,长出满胸膛的狼毛,就像“狼人”一样。
随后满目怒火,瞪了回去。
此时的“陈慕凡”正是寇神在操控身体,从阮青出现开始,便知道他体内有“魔”“死经”两种力量交汇,奈何身体受伤严重,站立尚且不可,只能用出五行之术汇聚而成的真木灵气,拼一下,看看能不能打乱平衡,从而让阮青受难,逼其释放出陈慕凡的元神。
“你是谁!”
寇神的打算落了空,阮青体内的平衡已经重新恢复,又变回常人模样。
狼头旗一招摇,又想吸取寇神进入。
啪!
一把白纸扇飞来,打在狼头旗上,打断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