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窝蜂是人性,追高杀低也是人性。
虞国大夫百里奚空有治国长才,却一直到七十多岁还得不到赏识重用,无法一展抱负,成就伟大事业。后来晋献公消灭虞国,百里奚沦为奴隶,被押到晋国首都。
这时西方的秦国正致力于征服西陲戎狄和其他小诸侯国。秦穆公担心背后的晋国会造成威胁,于是向晋国公主求亲,希望借此免除后顾之忧。晋献公也有心与秦国结好,便即允婚,将长女嫁与秦穆公为妻。
已是亡国之奴的百里奚,被当做陪嫁的奴隶,一同送往秦国。半途中百里奚偷偷逃走,到了楚国的宛地,可是又被楚国人抓了起来,分派放牛养马的工作。秦国军吏认为他这么老了,留着也没什么用,所以便懒得去追捕。
秦穆公是个雄心万丈的君主,他四处寻找人才以壮大秦国,想要称霸天下。正巧他发现晋国送来的陪嫁奴隶中少了百里奚,打听之下,得知这是一位才德兼备的贤者,此刻却在楚国牧马。穆公便派大臣为使,准备带着厚礼去楚国迎接百里奚。但大夫公孙支对穆公说:
“国君欲以厚礼相迎百里奚,是为了向贤者表示尊重礼敬。但如今楚王令百里奚养马,是因为不知道他的贤能,如果我们用重礼去相迎,不就会让楚王发现百里奚是位贤者了吗?楚王若知百里奚之才,必然留下来重用,不肯放归秦国。所以百里奚既是秦国逃奴,应该就用这个名义向楚国要求索回,以免让楚王发觉我们的动机。”
秦穆公觉得有理,便按照当时一个奴隶的身价,派小臣带了五张羊皮去楚国,以赎回“逃奴”为名义,要带百里奚回秦国处刑。楚王爽快地就答应了,让百里奚随同使臣回返秦国。
百里奚到了秦国之后,立刻得到秦穆公重用,掌理国家大政。由于他被用五张羊皮的代价赎回秦国,因此世人便称呼他为“五羧大夫”。而在百里奚的治理经营之下,秦国很快就富强了起来。
孟子的《离娄》篇曾说到“百里奚举于市”,意思是说百里奚是在奴隶市场被发掘的,强调人不必逃避苦难的锤炼;然而百里奚五张羊皮的故事却更有趣而耐人寻味。
公孙支的分析切中了人性中“人重之,我亦重之;人贱之,我亦贱之”的盲从现象。这个“人”如果是一般人,则盲从现象仅如微风轻拂;但若是重量级的人物,则盲从现象不仅是山鸣谷应,甚至是排山倒海,不可抵挡。
一个人如果常被长官约见,不管约见是为了什么事,旁人一定会有“某人被重用”的印象及判断;如果这个人老是被斥责处罚,则旁人也会有“某人不被重视”的印象及判断;这就是“人重之,我亦重之;人贱之,我亦贱之”。
公孙支深知这样的人性,因此他采取“欲贵之,先贱之”的反向操作!也惟有这样才不会引起楚王的好奇以及抢购!
现代社会很多人的行为和商业行销都运用这样的原理。譬如有人喜欢在办公室或家里悬挂名人政要的字画或牌匾、合照,这就是借名人政要来代为说明——我是一个重要的人,否则他们怎么会和我合照、送我牌匾字画呢?至于商业行销则请名人拍广告、作推荐——名人都做了推荐,这当然是好东西!如果要打击某个人或某样商品,找个名人来代言——保证杀伤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