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潜确实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外门弟子命丧黄泉。
他对赵钱说了一句:“保护好自己,一会儿记得接住人。”
赵钱只来得及“啊”了一声,龙潜就便飞身上前,召唤出灵剑,飞速斩断了困住一个极其疲惫的弟子的荆棘,将那弟子一把捞出,甩到核心区域外、赵钱所在的方位。
赵钱下意识地想要躲闪,不过还是他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本能,硬着头皮,用了小法术,让这位弟子落地时能稍微舒服些,不至于被摔出什么内伤。
他看着这弟子,感叹道:“顾兄真……”
“效率”两字还未能说出口,龙潜又将一个弟子甩了出来。赵钱只能咽下要说的话,赶紧先接住被龙潜就出来的这第二个人。
第三个,第四个……
赵钱也应接不暇。
最后一个人,也就是第六个人,是龙潜背着出来的。
赵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他抬起袖子擦擦脸上的汗水,袖子瞬间都被汗痕给浸湿了。
他喘着粗气,对龙潜说:“顾、顾兄……你、你这效率、忒,忒高了……可、可累死我了。这最后一个,得亏、得亏你自己背了出来,不、不然、我、我可真的,接、接不住了……”
龙潜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压抑修为,又要伪装,还需要救人,这一顿操作下来,也有些体力不支之感。
他将背上的这一人放下,也坐在地上休息起来:“这黄潭荆确实十分难缠,我,我现在也有些累了……”
“歇会儿,歇会儿……”赵钱念叨着,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壶水来,问道,“顾兄可是要喝些水?”
龙潜婉拒:“我自己也带了些。”
说着,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水,也喝了几口,这才稍微消解了一下疲惫之感。
“依我看,顾兄,咱们还是等这些人醒了,就撤了吧,这黄潭荆太过邪性,我们出去之后可以禀告给顾淮昭师姐,请她来处理。”赵钱稍事休息,又开始劝龙潜。
龙潜还是摇摇头,道:“我还得试一下。”
龙潜甚是执拗,赵钱这劝得口干舌燥,他也丝毫不动摇。
眼见着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龙潜也就准备起身,再与黄潭荆搏斗。
赵钱这边已经劝了许久,光水都喝了三壶,也没劝动这位顾兄,无奈表示:“那顾兄,这几个紫苏师姐队伍里的人状似也没什么大碍,这里距离黄潭荆的核心区域又算不上近,我看,他们也没有性命之虞。”
龙潜点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
赵钱又道:“那不如这样,顾兄去收拾那该死的黄潭荆,而我去寻淮深师兄过来?”
龙潜端详着赵钱,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他这么做的理由。
赵钱见龙潜似乎心有疑虑,便坦然相告:“我这不是怕顾兄在前方厮杀,这六人醒来之后为难于我吗?”
“为何要为难你?”龙潜不解,“你难道不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吗?”
赵钱苦笑:“是归是,但是这好歹也是在试炼之中。顾兄,你跟我一路相处,也明白,我确实不太擅长攻击类的法术,剑术也挺烂的。可能遇到一两个水平差不多的弟子,也能缠斗抵挡,可这是六个啊!六个!!哪怕受了伤,也不是我能与之抗衡的……”
“他们应该不至于吧,逍遥门的弟子怎么会……”
“顾兄你和我们不太一样,你负责严节峰的琐事,不曾在纯粹的外门待过,也不知这人心啊……哎,多变。”
赵钱原本想说险恶来着,但是看着龙潜澄澈的眼,突然也就不好意思起来。
龙潜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道:“那赵兄自己小心。”
赵钱拱了拱手,作别。
龙潜看着赵钱走远了,这才起身。
其实赵钱走了也好,这样他还不用顾忌太多,畏首畏尾,倒可以尽可能放手一搏。
不过,龙潜休息了许久,还是没有发现这黄潭荆的晶核所在——这晶核,大概率还是在黄潭荆更密集的地方。
龙潜还需要更深入一些。
但越深入腹地,也就越危险。
他思忖了一会儿,还是用上了几贴符箓——隐藏气息,提升实力。
准备得差不多了,他也就往黄潭荆的核心区域进发。
龙潜所料不错,这黄潭荆对气息还是十分敏感的,故此,贴上了隐匿气息符箓的龙潜,倒是没有引起黄潭荆的注意。
黄潭荆算是比较高的灌木,但是,周围还有些古老的高大的灵树。
龙潜这次就是在灵树之间穿行,借助符箓的力量,尽量不被黄潭荆发现自己的踪迹,与此同时,寻找黄潭荆的破绽。
开局不错,但进展并不算顺利。
龙潜觉得自己走了已经有了相当一段时间,但是,这黄潭荆绵延不绝,他对晶核所在,毫无头绪。
龙潜又不得不补上几张符箓——
若是在这个地方被黄潭荆发现了自己的踪迹,恐怕脱身都不太容易。
龙潜叹了口气,继续潜行。
赵钱偷偷摸摸地赶路。也不怪他,他是个交际花,有点能力,但正因如此,他听了不少人叙说过这修炼秘境,知道这里危机四伏——一半是来源于混沌之物,而另一半则是来源于这人心。
逍遥门对外门弟子的约束不算严谨,可以算得上率性。一向秉持自由发展的策略。
这自由发展可就学问大了去了。
虽说品行都不至于恶劣,但是修真这种事儿,本来就是险中求富贵,若是技不如人,也怨不得别人——也就是,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被抢了就是被抢了,可不能有地方说理去。
所以赵钱想方设法也要摆脱那六个人,回到原来的队伍之中。
这样才算得上是安全。
赵钱运气不赖,当然,也有赖于赵淮深压根就没有离他们太远——他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见着赵淮深。
赵淮深抱臂正看着自己队伍里的弟子和白藏峰吴峰带着的弟子缠斗。
两人实力看上去不分伯仲,但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吴峰队伍里的弟子体力要好些,再过不久,己方弟子就会落败。
赵淮深第一次带队,没有经验,他也不知道遇到这种情况下该如何是好。
眼见着这俩弟子都已经有了抛开束缚,拼命一搏的架势,闹不好是要出事的。赵淮深心中有些不知所措,不过面上不显,仍是一副老练的做派。
赵钱小跑过来,轻声喊道:“赵淮深师兄!”
赵淮深这才将目光从缠斗的两人身上移开,他看向赵钱,问:“何事?怎么就你一个人?龙……顾潜呢?”
赵钱没察觉赵淮深差点失言,神色焦急:“顾兄他,他一个人闯黄潭荆的核心区域去了,我,我没拦住……赵淮深师兄,您能跟我去看看吗?”
赵淮深听了这话,也有点担心,这里的黄潭荆非比寻常,龙潜如今修为受限,恐怕不好对付这黄潭荆。
但是,眼前两个弟子也打得难舍难分,已经杀机毕露,他也不好离开。
“再等等。”赵淮深说,“我须先保证这两弟子比试完仍可安然无恙。”
赵钱跺脚:“赵淮深师兄,那黄潭荆真的不好对付。刚才六个紫苏师姐队伍里的弟子都差点折在里面,这,这顾兄……”
赵淮深被他吵得太阳穴突突地疼,心烦意乱,脸色更加阴沉,他固执:“再等等。我相信顾淮。”
赵钱也不好继续劝说,只得盯着赵淮深,期待他回心转意。
“看样子,龙潜要一个人苦战一番了。”奉珩道人说道,“不知道淮昭会不会心疼。”
奉贤道人道:“这臭小子,遭一份罪能说出十分苦,就知道骗我家昭儿。”
奉瑾道人笑道:“你这老父亲的做派……哎……我可从没想过你能有这么一天。”
奉贤道人摇摇扇子,便又不愿意开口与他们打趣了。
奉珺真人的心态倒不如师弟师妹们轻松,他盯着龙潜,生怕他出什么意外或者不测。
奉珺真人年长这几位师弟师妹们许多,他们对邪修残害众生的事情大多眼见的少,耳听的多,但奉珺真人却不一样。
奉珺真人的亲人,不少都惨遭邪修毒手,他午夜梦回之时,念及此处,常常心口绞痛,隐隐有生出心魔的迹象。
所以顾淮昭从永昼春出来之后,她提供的信息,奉珺真人也深信不疑。
他是愿意相信,那些该死的邪修尚在人世。
这样,当年他无力报的仇,无法兑现的承诺,如今都可以兑现。
奉珺真人的往事,别人兴许不知,但是奉珩道人是知道的。
她默默关注了掌门师兄许多年,自己从垂髫小童到如今修真界大龄高岭之花,自始至终,眼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奉珺真人。
她一边跟两位师兄插科打诨,一面悄悄看着奉珺真人。
奉珺真人面色实在难看。他素来脾气好,少见他如此神色。
奉珩道人轻轻叹了口气,她想,她这师兄怕是心结难解。
与掌门大殿里稍显轻松的气氛不同,顾淮昭与内门核心弟子们这里,气氛则一度凝滞,仿佛落叶的声音都可以清晰可闻。
他们多是在关注出类拔萃的外门弟子——有些人,已经可以收徒了。
也有些在关注自家师弟师妹——毕竟这次试炼,也是对带队的人的一种考验。
顾淮昭向来可以一心多用,但她此刻,只是略略扫了其他人,全神贯注地看着龙潜。
突然,画面陡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