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太安静了。”
狄芬妮在勒停队伍之后,悄声说道。
此时她正与我顶在队伍的前方,其他新兵蹲伏在后面的草丛中,努力把自己和周围静谧的环境融为一体。
按照我们来时的速度,早在数分钟前我们这支新兵队就应该进入卫戎部队的支援范围了。
但无奈既定路线上有不少被荒兽袭击过的动物尸体,我们一行只好绕行,现在离巨墙仍然有些距离。
我听到狄芬妮的话很是不解。
“安静有什么不对吗?”
“巨兽拥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在它的周围不可能存在其它的大型生物。”
“所以要么我们已经闯入了一只其它巨兽的领地,要么……”
狄芬妮话未说完。
一阵强烈的奔腾声忽然从前方传来。在声音将至之时,一股奇异的能量波从狄芬妮的身上爆发扩散,所过之处的时间仿佛被拖进一个粘稠的沼泽,骤然变慢。
在缓慢消逝的时间中,我看到数只剑齿虎从茂密的树丛中一跃而出。剑齿虎的利爪在我的视线中不断扩大,当狄芬妮的奇异力量消散之际,我的盾牌仍未保护住我的要害,利爪迎面拍下,我最后只记得一股奇怪的土腥味,随后便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我清醒过来,强烈的阳光刺的我双目有些难受。我首先感觉到的只有浑身酸痛,紧接着是泥土湿润的触感。我缓缓握紧双手,在力量感慢慢回归到我身上的同时,火辣的痛感也一并传来,疯狂的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咬紧牙关,嘴里嘶着冷气,想要宣泄痛苦的吼声在我的喉咙里压抑着。好在这种疼痛并未为难我很长时间,等我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刺激性的疼痛便化为一种火热灼烧在我的伤口上。
我要感谢这些疼痛,它们强迫着我保持清醒。
我费力的支撑起快要散架的身体,透过那身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我看到一道狰狞的伤口从我的左肋下一路上划到右胸——这是目前我身上最严重的伤,其它的部分大多是一些擦伤或者是淤肿,看来我昏迷之后应该是被奔腾的兽群拖出去很远。
就是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地。
我的长枪已经消失不见了,盾牌还挂在我的手臂上,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少我有防身的资本了。
虽然这是我仅剩的所有。
在原地混沌了片刻,我站起身,着手寻找一种灰色的,叶呈锯齿状的小型草药。这些小巧的植物具有止血杀菌的功能,在应许平原上遍地都是。我在周围的树丛里转了几圈,很快就采到了一小把。
我把这些植物用手揉烂,随后铺在裂开的伤口上。
当植物汁液接触到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肉,刺痛感再次传来。尽管我有所准备,但疼起来的时候仍然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
不过这一切疼痛都是值得的,它们帮我封闭住了伤口,避免了进一步感染。
包扎好伤口,我从附近的树上折下来一根粗壮的树枝当作拐杖。我的左脚有些用不上力气,脚踝肿起一大圈。我怀疑我的筋骨可能受了些损伤,只可惜我对医理并非精通,没法判断出伤势如何,只能先得过且过的将就一下。
喘了一会,我沿着兽潮奔袭留下来的痕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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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
这种天气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讨人喜,更不要提我现在嗓子渴的直冒烟。
刚苏醒过来的那算时间还没什么,但没走多久,缺水的问题很快就严重到了一个让我让无法忽视的地步。
我只觉得好像有一捧干散的黄沙牢牢盘踞在我的喉咙里。我的嘴唇有些发干,但在森林中好歹还没到干裂的地步,只是这种问题对现在的我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如果这个问题不抓紧解决的话我可能连明天都撑不过去,更不要说独自一个人在茫茫森林中摸索着回到晨风谷驻地。
好消息是,应许平原上并不缺少清澈的水源。
坏消息是,不止我需要水,森林中的野兽也需要水,我在那边遇到肉食动物的几率要比在这边大上很多。
但是管它呢,如果让我在渴死与被咬死之间选择,我宁愿放手一搏,也不想坐以待毙。
鬼知道从这里走到巨墙边缘需要多久。这里树木茂密,我还爬不上高处,根本没办法区分方向——我得做好充足的准备,好应对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麻烦事。
水流并不难找。
在偏离兽潮痕迹几百米外的地方,我找到了一条溪流。溪水很凉,清澈见底,我喜出望外的奔了过去,捧起水狂饮了数口,等浑身上下清透之后我才有力气瘫坐在原地痴笑着。我跪在溪水前,仰望着蓝天,庆祝着我的幸存。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劫后余生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我被不知名的野兽拖离巨墙这么远,期间只要不幸一点,我就会跌落在滚滚兽潮中被践踏成肉泥;我的身上除了流血的撕裂伤,全身上下没有一处骨头受损;我昏迷了这么久,都没有野兽被血腥味吸引过来,哪怕只有一只鬣狗,也能在我昏迷的时候撕咬上来,一口咬碎我的喉咙。
但是这些通通都没有发生,我还活着,跪在这片土地上,享受着阳光,蓝天,空气,以及水。
感谢五神,庇佑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