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依旧。
只是天边已泛白，夜已不再漫长。
洛河不是秦淮，没有花船会在洛河上彻夜飘荡，就连行商的货船都还全在渡口码头停泊。
现在只有一艘小渡船飘在洛河水上，渡船离渡口很远，偶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在岸上扑腾，没有船夫，渡船只在原地打转。
渡船上有三个人，两个男人和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
江小木坐在船上的角落里打坐，他在练功。
以往他都不觉得练功有什么难的，可今天不一样。
当他引导内力从丹田出来的时候，他就会忍不住想要拔剑。
应上楼里他已经出了一剑，但那不是他想要的出剑，他以前从不会拔剑拔得那么急切，从不会把握不住力道，让剑出鞘既碎。
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剑吧，
想到此处，江小木已不想再练功了，再练下去，只怕他会走火入魔了。
他想站到船头吹一吹夜风。
叶爱花一直都站在船头，他手里还拿着那只碧绿透明的酒杯，现在酒杯里的酒又满了，他正在慢慢啜着。
唐豆豆的尸体正依靠着他的脚坐在船头。
江小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叶爱花道：“你喜欢她？”
叶爱花不语，还在啜着酒。
江小木继续道：“她不带着那满脸皱纹的面具，确实挺美的，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么老还能看上去和少女一样。”
一杯酒饮得再慢，也有饮尽的时候，叶爱花酒杯里的最后一滴酒和唐豆豆的尸体一起掉入了水里。
叶爱花道：“我不想知道一个女人为什么不会随着年纪增大而不变老，也许真相会让她的美变成丑。”
叶爱花又道：“我倒是对她那张面具很感兴趣。”
江小木一怔，他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现在一想，唐豆豆的那张面具真的很真，戴在她脸上的时候没人能看出来那是一张面具，上面的毛孔纹路都是那么细致清晰。
江小木道：“那你为什么只带走了唐豆豆的尸体，而没有拿走面具。”
叶爱花道：“我本就是要带走面具的，可面具消失了。”
“消失了？”江小木明明记得那面具一直都在唐豆豆尸体旁的，就放在琴上，怎么会消失了呢。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如果那面具真的消失了，那一定是当时围攻他们的人拿走了。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从面具上发现什么。”江小木沉声道。
叶爱花道：“能把面具做得那么真的这世上没几个人。”
江小木道：“那么面具到了我们手上，我们就能通过面具找到做面具的人，而做面具的人知道一些他们的秘密。”
“没错。”叶爱花又叹了一口气，可惜道：“不过现在面具已经消失了，现在说不定面具已经被毁了。”
江小木笑道：“但我们知道是谁拿走了面具，不是吗。”
当时屋内的人不少，但在动手前所有人都离亭轩还有一段距离，没有人能从他们眼皮底下拿走面具，只有动手的时候才有机会。
江小木对每一个攻向他的人都记得很清楚，没有人去拿面具。
只剩下那个失了剑还攻向叶爱花的年轻剑客有机会拿走面具。
叶爱花苦笑道：“他叫毕云涛，白剑生的小徒弟，我以为他只是因为仰慕竹秀所以一直在向我出手，其实只是我离尸体和面具最近罢了。”
白剑生的徒弟，这是一个大麻烦，没几个人敢去结剑庐里找麻烦。
只是黑袍人他们要和洛镛合作杀白剑生，毕云涛作为白剑生的徒弟为什么要帮他们掩盖秘密呢。
江小木道：“如果蛟龙帮愿意出面，我们倒是可以找毕云涛对峙，真不知道白剑生到时会是什么反应。”
“不可能的，蛟龙帮不会出面的。”叶爱花摇头道，他说得很绝对。
江小木沉默了，他并不傻，他知道叶爱花虽然是蛟龙帮的少帮主，但蛟龙帮不会为了没有确凿证据的事去面对结剑庐。
叶爱花又笑道：“但找毕云涛并不一定要去结剑庐，只要我们能制服他就行。”
毕云涛不弱，他昨晚就不是直接奔着杀叶爱花去的，所以江小木才能轻松收下他的剑，叶爱花才能轻松将他送出房间。
江小木和叶爱花能制服毕云涛吗。
江小木摇了摇头道：“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只是白剑生的徒弟而已。”
已是正午。
洛阳城里最好的酒楼明月居，江小木和叶爱花正在里面等毕云涛。
他们坐在一楼大堂的最里面，没几个人会注意到他们，他们却能看清楚每一个走进明月居的人。
江小木道：“你怎么知道毕云涛会来这儿。”
叶爱花道：“因为这里是百剑盟的产业，洛阳城里百剑盟的产业都属结剑庐分管，毕云涛每隔几天都会到这儿来收一次例银。”
江小木道：“那他今天会来吗？”
叶爱花道：“也许会来，也许不会来，说不准，看运气吧。”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了，他们开始喝酒。
喝的还是上次江小木喝过的“二十年陈酿”，那店小二好像对江小木印象深刻，他一说上酒，就给他们上了明月居里“最好的酒”。
喝着酒，江小木突然想起了那日洛镛对他说的话，洛镛以为他要在明月居里动手赖账。
一边想着事江小木还一直在看着明月居的门口。
江小木发现明月居门口依旧很热闹。
就和他遇到洛镛那天一样的热闹。
摆摊的商贩，挑着货架的货郎，杂耍的卖艺人。
只是少了许多过路的行人。
也许是行人一少，生意就不好做，那商贩都没有在叫卖，货郎也停在明月居门口休息，卖艺的人表演得心不在焉。
那些人好像知道明月居有人在看他们一样，也时不时朝里面撇上一眼。
紧接着，江小木又发现已经到了午食的时候，明月居的客人应该越来越多才对，可那些走出明月居的客人比走进明月居的客人还多。
不多时，明月居里除了江小木和叶爱花这一桌外，就只剩下三桌客人了。
三桌客人或在喝酒，或在吃食，但每当他们低头抬起时，也会有意无意地向大堂最里面看一眼。
最后，江小木还发现店里的店小二已不知何时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