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过一个无聊的人,做过一个无聊的统计:世界上每天会有七万六千个真相被永远封存,同时会有十五万两千个新的谎言诞生来掩盖真相。有时我们用尽一生去守护着一个个真相,到头来却发现并不是所有的真相都必须要告白于世。而大多数时候,谎言成为了我们的常客,去维护着一个个不为人知的“传奇故事”。每一个故事的存在,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生,同样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结束。诸事有轮回,善恶皆因果。正如《三世因果经》中所书:
富贵皆由命,前世各修因。有人受持者,世世福禄深。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而今天我们的故事就从……”
白老头话未说完,突然合上了书,他微微闭上双眼,似有所思。
台下的六七个八九岁的孩童看着眼前的这位奇怪的说书先生,感到十分好奇:只见这位他们口中所称呼的“白老头”一身雪白的素衣,配上一头雪白的头发,雪白的胡须,再加上他身前的一张用白布罩起来的台子。除了他的凌乱的头发上斜插着的那只用涂红漆的柳枝简单制作的簪子是红色,整个台上白如死寂,又似灵堂。
正如诗中写:
白衣华发雪色须,一只朱簪束红尘。
先生有意明浮世,可怜听者皆凡人。
再看白老头,他虽已过花甲之年,但两只眼睛依然清澈如水,宛如二十出头的青年般炯炯有神而充满生机。
故虽然天桥附近的听书人更习惯喊白老头“疯风老”,觉得他整日疯言疯语,但是人们不得不钦佩的是,已经过了几十年,这白老头还是像几十年前一样,没有一点变化。几十年过去了,正常人都老了,而他们口中的“疯风老”却依然风采依旧。看此情景,众人不禁调侃道:疯人不老,我们都疯了。
言归正传,疯风老看着眼前的孩子一个个失望的走开了,最后只剩下一个身材纤瘦、一身粉色绸缎的小女孩认真地端详着他。看着小女孩一身的华衣,乌黑的头发上别着两只银饰蝴蝶,“蝴蝶”薄如蝉翼的翅膀在风中煽动着,好像真的蝴蝶一样随时准备飞向空中。小女孩宛若清泉般的一双黑色眼睛镶嵌在她那张洁白无瑕的精致小脸上,显得更加灵动。看着小女孩虽简单但透露着一丝富贵的装扮,与这清冷的天桥形成强烈的反差。但小女孩却不顾身份坐在说书台下面的长凳上,认真地听着疯风老精彩的“个人演讲”。看到小女孩专注地听着自己的“演讲”,疯风老继续说道:时间快到了,但我不能让这个秘密也随我消失于世,需要有人来将故事的真相流传下去,小姑娘,你愿意听我把故事说完么?
小女孩看着疯风老期盼的眼神,点了点头。
疯风老高兴地抚摸了一下小女孩的脑袋,继续说道:我至今仍记得二十三年前的那个雨夜,也许从那天起,刺马计就开始实施了......
疯风老刚一开口,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向自己的方向传来,声音越来越近,疯风老下意识地一把将小女孩抱到了自己身后。这时,只看到一位身材魁梧满身银甲的将军拉紧了缰绳,麻利地下了马,将军将缰绳交给身旁的士兵后,满脸怒气地盯着疯风老身后的小女孩。小女孩浑身颤抖着,两眼露出恐惧之色,吓得不敢抬头。
“疯老头,你又在天桥胡言乱语,我早就提醒过你,言多必失。现在还要蛊惑本将军的小女儿小玉兰听你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银甲将军说道。
疯风老向前走了两步,仔细端详一番后,才认出来眼前的这位魁梧的银甲将军正是当今京城护卫统帅——马中途大将军。
“马将军,我的时日不多了,我需要让世人知道真相,让英雄流芳百世,而不是遗臭万年。”疯风老诚恳地说道,语气中带有一丝哀求。
“叛国之臣,何谓英雄?近日来就听闻你一直在到处跟人说叛臣马元吉父子的旧事,妄图为其鸣冤。本将念在你年迈份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日小女都牵扯进去了,本将军不得不管了。今日,本将军就要为民除害。”马中途道。
说罢,他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剑指长空,做出剑斩疯风老的姿势,疯风老见状,捋了捋胡须,不紧不慢的说道:
隐世帝王子,瞒天是良臣。
马家两代人,冤死无人闻。
可怜已逝者,无辜断送魂。
真相向谁诉,何处有缘人?
听到疯风老嘴里传出的这么一首奇怪的诗,马将军放下了手中的剑,好奇地问道:疯老头,你说什么?什么叫帝王子?
疯风老长叹了一口气,道:马将军,你还记得马元吉是你的亲叔叔么?他是你们马家的荣耀啊,他不该被天下人唾骂,我为他感到委屈。
“二十三年前的刺马案不是已经了结了么?难道此案另有玄机?”马将军问道。
“或许,刺马案可以换成一个名字:叫刺马计。这是一场很大的计谋,也是一盘棋局。这盘棋局下了两代君王,骗了整个天下。”疯风老说道。
“别卖关子了,真相到底是什么?”马将军不耐烦地问道。
疯风老听到马将军如此着急地询问,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颜,道:已经二十三年了,终于有人主动问我真相是什么了。不枉老夫编了一部数百万字的剧本,来创造这部《刺马记》,还真相一个说法。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了一段对话:
“这剧本就有很多狗血。”
“对,从头到尾都是狗血。”
听到这段对话,疯风老恼羞成怒,他辩解道:我辛辛苦苦创作二十三年的剧本,哪里狗血了?
“你看,这不是狗血么?”
疯风老循声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出现在马将军身后的两个士兵抬着一把长锯,锯上沾满了血。这时,疯风老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说的是“这锯,本就有很多狗血”的意思。断句没断好,差点引起一场误会。明白过后,疯风老惭愧的向两个士兵鞠了一躬。
这时,马中途被锯子上的血腥味熏得极不耐烦,他斥问士兵道:什么情况,杀头蠢驴还要用锯子?
“不是,将军,刚才发生了很奇怪的现象,那驴还没等我们杀,它自己就吐血身亡了,我们本想用锯子给其锯开,谁知道你养的爱犬竟然冲到长锯上抹脖子自尽了。死状异常奇怪,兄弟们都说有妖物作祟,所以我们才通知你去看看。”士兵解释道。
“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妖物,你们杀人倒不怕,杀头倔驴倒把你们吓得不成人样,看我今天不教训你,把你们心中的“妖物”给赶出来。”马将军继续斥责道。
说罢,他扬起了手中的马鞭,正准备教训这两个胆小大的士兵,疯风老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严肃地说道:将军且慢,此事确有蹊跷,我们还是去现场看过之后再下定论吧?
马将军看了看疯风老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疯风老、马将军、马将军小女小玉兰,三人跟着士兵往城南走去。
由于城南离天桥不过三四百米,一会他们便来到了现场。拨开围观的百姓,疯风老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眼前站着一头“死不瞑目”的驴,驴的旁边站着一只“死不瞑目”的大黑狗。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死不瞑目”地对视着,四只“死不瞑目”的眼睛里还在不停地流着“死不瞑目”的清泪。
看到眼前的场景,疯风老忽然双手颤抖了起来,即便是久经战场的马将军也被这一场“死不瞑目”的对视震惊了,他脸色发白,嘴唇不自觉地抖动着,半晌说不出来话。
“他们生前是不是吃住一起,关系特别好。”疯风老问道。
“何止是关系好,几乎形影不离,福禄就是被阿寿养大的,虽然品种不同,语言不通,但他们也算是养父子的关系了。”一个士兵解释道。
根据士兵的描述,疯风老猜测到他们口中的“福禄”、“阿寿”应该就是指眼前的狗和驴。
“看他们双眼含泪,死不瞑目,说明他们心中有冤啊。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呢?他们是这么有灵性的动物,应该善待才对,也算是积德行善之举。”疯风老问道。
“长者有所不知,这个阿寿,就是倔驴。确实为我马家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甚至还救过我的命,我一直奉他为灵兽。福禄也是,与我出征作战,救我不下十次。但是就在前不久,阿寿患了疾病,我寻遍京城大小名医都不能医治好它。看到阿寿日夜哀嚎,其声听起来让人撕心裂肺,为了不让其受病痛折磨,我只能将其生命终结,减其痛苦。而自幼被阿寿带大的福禄可能以为我无情无义,杀了它的最亲近的人,哦不,是最亲近的“驴”,心灰意冷,便随其一起而去了。阿寿与福禄确实心中有气,死不瞑目啊。”马将军说道。
“没想到二十三年之后,历史重演。卸磨杀驴,“站”死而不屈。刺马案,终究还是轮回了。”疯风老说道。
“难道二十三年前刺马案也是此情景,这是马元吉叔叔和马道表哥他们在报复啊,怪我后人没能替其平冤,没能还他们流芳百世的美名。望长者救我,请告诉我真相,让我尽微薄之力,还我马家一个真相,还马叔叔和表哥一个清白。我不能再让我的后人把先人伟绩而遗忘了。”马将军说道。
看着马将军诚恳的眼神,疯风老点了点头,道:看到今天的这个场景时,我又想到了二十三年前的那场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