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十万里黄沙,亦或是十万里曼殊沙华,对于晏绥来说区别都没有多大。
今日,依旧像过去的数千年一样,晏绥在冥界开始了毫无目的的闲逛。
一、
“姑娘,就算这鬼生着实无趣,也用不着轻生啊!”
他刚刚逛到此地,就看见一个身着月白长裙,姿容绝世的女子站在忘川边上,好像学着话本子上的凡间女子投河自尽。
再次看了看那似乎想要伸出水面却始终无法挣脱束缚的游魂,这时候对的晏绥直接搂住了那姑娘不盈一握的纤腰。
“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喝一碗孟婆汤就是了。这忘川,实在不是好去处啊!”
也不管那姑娘到底如何想法,晏绥继续说起了自己观点。
忽然,那姑娘水眸一睁,直接看了过来。
“若是一碗孟婆汤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呢?”
“解决不了也不用投河啊!姑娘好好活着,一定会有解决之法。”
若是以前看见如此容貌女子,晏绥就算是不想要作甚么也会与对方多聊聊,可今日看着这女子,晏绥却感觉自己有些心虚。
不过,没等多做反应他就压下了那一阵心虚。
堂堂冥府二公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出去过几次,自己心虚什么?!
那姑娘此时却好像根本没有了跳河的心思,一双水眸波光流转,似乎是这世间最美的色彩。
看着这一切的晏绥忽然感觉心头一紧:要玩!
果然,怀中姑娘那似乎清泉流淌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公子,您也知道这男女授受不亲。现在,公子又救了妾身这一命。常言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看着这近在咫尺的如花美眷,听着这似水温柔的清凉嗓音,这时候的晏绥只想说一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对面姑娘这张脸真的长在了晏绥心上,但他现在还没有忘记自己还是一个只有九千岁的宝宝!
“姑娘实在是想多了,在下年纪尚小,就算是救了姑娘,也无妨。更何况,现在在下与姑娘无肌肤之亲。”
“妾身知道自己高攀,公子若是不愿,妾身,妾身——”
那姑娘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作势向着忘川开始往下跳。
见此情形,晏绥一阵惊慌“我娶你,我娶你不成么?”
二、
看着自己前面不远处的“姻缘殿”三个字,晏绥还在风中凌乱。
今天的自己到底怎么了?怎么就无缘无故答应这姑娘要娶她了呢?
还记得以前自己可是亲眼看着一个女子从忘川跳下去都没有搭理一下的,现在到底怎么了?
不过,作为冥府二公子,自己说了的话,都要算数的。
……
“恭喜仙尊觅得良缘。”
在那繁琐至极的程序过后,掌管姻缘的白胡子老头语气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看着对面的白胡子老头“长老应该看错了吧,我们这没什么仙尊。”
“公子难道不知,您旁边这位是明槐仙尊么?”
白胡子老头似乎比之晏绥更加好奇。
只是,一边的晏绥想着以跳忘川威胁自己,要自己娶她的女子,这时候只感觉自己的同情心都喂了狗。
话不投机半句多,看着旁边像是要看好戏的白胡子老头,还有早已不见了方才那副娇弱模样的明槐仙尊,晏绥转身就走。
就算是自己与她已经结为夫妻了,还不让自己回去了么?
“夫君,你为何要现在离开?”
都没有走出南天门,身着蓝衣的女子就追了上来。
看着那张几近入画的如花美颜,这时候的晏绥才记起几乎被自己忘记了的那些传言。
明槐仙尊虽有着世间少有的美貌,能有现在这位置却一直都是凭借着自己的战功。
现在,听着对面这悦耳动听的声音,还有对方的这句“夫君”,晏绥真的很想摇着对方说:别入戏太深。
不过,他现在还有几分理智尚存:“就算在下与仙尊真的结定了姻缘,在下做什么事情也不必事事知会仙尊吧!”
“我没有这意思。”
美人即便是蹙眉,也依旧还是美人。
“前面你答应了我,你要娶我的。”根本不是我逼你娶我的。
而听到这话的晏绥:……自己都还没有说到这路呢,这人就把自己要说的事情都说了。
不过,看着这张让自己恍惚了的如画容颜,晏绥还是松口了:“仙尊,忙了这么久,不知要住哪里?”
三、
“夫人,这里是禁地,不能随便乱逛的。”
已经接受了侍女对自己这奇怪称呼的晏绥看着面前与这雕栏玉砌的仙宫明显不相符的茅草屋,终于有了一点点兴趣。结果,就被侍女这句禁地给打回了原形。
看着侍女真的不想要自己进去的样子,晏绥也没有过多为难对方,想着下次有机会一探究竟。
他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想找时间,机会就摆在了自己面前。
依旧是一袭月白色纱衣。只是,这次的纱衣比之上次繁琐了许多。
“夫君,我要去昆仑之巅与旧友相聚一场,不知你可愿同往?”
对方一副告别的样子,说出口的话却明显是想要和晏绥一同前往。
看着面前这似乎和自己理想中的妻子一模一样的美人,晏绥默了:美人再美也不需要天天看到,还是美人的秘密比较值得探究。
“仙尊与旧友肯定有要事商讨,我就不去了。还望仙尊一路顺风。”
说着这话的时候,任何人都不会看出来,现在这乖巧的男子其实是想要留下来探查这座仙宫内部的秘密。
……
入夜,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只有想着探究秘密的晏绥神采奕奕,进入了那小小的茅草屋之中。
当他开门之后才知晓,那侍女为何不让自己进去。
因为,那看起来小小的茅草屋之中另有乾坤。一张张倾注了作画者一腔柔情的画卷铺列在屋子里面。
那上面的人或坐或卧,都有着一张极为风流迤逦的脸。而那张脸,相极了晏绥自己。
看着这些画里面自己从没有做出的动作。想着那个忘川河畔碰瓷自己的姑娘,这时候的晏绥不由想问一句:她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忆及这些日子自己对明槐仙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晏绥转身就走…
正与老友品茶的明槐仙尊忽然一阵心慌,来不及说明缘由就回到了自己仙宫之中,便看到了跪在那里的侍女。
也不管侍女现在是何种表情,明槐仙尊直接问到:“夫人呢?”
说到夫人二字的时候,明槐仙尊不由抽了抽唇角。也不知道这些个侍女到底是何种想法,每次自己一说这称呼不对,她们便哭:作为上古神留下的小殿下,怎么能与普通仙人相提并论?
现在,她都懒得计较这些了。
“夫人,夫人他看了那些东西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自己到戒律处领罚,以后,你们好好想一想,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明槐仙尊神色微变,直接转过了身形。
“这些年,因为你们衷心很多事情本尊都不计较,现在看来,这些不计较让你们忘了自己的地位…”
随着明槐仙尊的离开,后面的话语飘散在了风中。至于跪在那里的侍女,在听到后面的话语之后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三、
“公子,明槐仙尊求见。”
“不见。”
“妾身就出去一些日子,夫君怎么就回到冥界来了?莫非,是我们仙界招待不周了?”
晏绥傲娇的不见刚刚落下,身着月白纱衣的女子就走了进来。
一边的侍从期期艾艾:“公子,小的拦不住她…”
对此,晏绥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招了招手要侍从下去,开门见山问起了对方缘由:“仙尊到底把在下当做了什么?”
“夫君啊!你一直都是妾身夫君啊!”明槐仙尊此时的声音少了几分清脆多了几分妩媚。而晏绥在听到这话之后感觉自己脑海“碰”地一声炸裂开来。
当初,他只是一个上京赶考的书生,空有满腹经纶与出色的容貌。
途中路过一家客栈,被下面撑着油纸伞行走在杏花雨下的姑娘迷住了双眼。
君未娶妻妾未嫁。那时候,一切都很是美好。才貌相当的男女日日观高山流水,论琴棋书画,总有乐不思蜀之感。
晏绥终究没有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想法,还有初初面对她时隐隐的自卑。他答应了她考取功名之后娶她,而她也答应了他要等他回来。
一切美好,都似乎在他当上状元之后戛然而止。
京中权贵的榜下捉婿,让他搅入了事事非非之中…
再见,已是三年之后。她那行商的父亲已经魂归他乡,她那温婉的母亲也离她而去,而她也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踏入了空门…
那时候,他才知道,在他拒绝了高官之女之后她这里也迎来了许多不可控之事。而他,现在看着她只能在最美好的年龄日日咳血…
回忆着以前的种种,晏绥似乎想到了最后那如花女子凋零时说的话:妾今生与君相错过,愿来生为夫妻。
那时候,他把自己日日保存的一支红豆钗插入了她并未剪断的三千青丝之中,最后应答一句:“来世,我还去找你。”
……
对面的女子好像一直都记得那些誓言,只有自己,在喝了一碗孟婆汤之后忘记了所有。
现在,看着面前如记忆中苍白无二的身影,晏绥忽然放下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小生自见到姑娘之后日日思念,不知姑娘可愿成为小生之妻?”
“不愿意。”对面的女子娇颜绽放。
“今生我不是想嫁于书生的商户女,是要娶夫人的明槐仙尊。”
“那,仙尊可愿在下做你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