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已经是吵闹多次的反复协商了,与其经年累月地痛苦和如影随形地屈辱,倒不如真的放手。
寂静的路灯,照着孤独的行人,丧气而坚忍地背影,一头不想回家的苦闷,一串踩不出痕迹的沉重,没入树影斑驳的非机动车道,看上去一如烛火摇曳,零星闪灭,却依然坚持着行走,不知来时,不知归处。
确定是她出轨了,苦于找不到证据,只是生活中的无数点滴,都已经泄露无疑。
无数次的争吵,什么“我跟你还不知道多久呢,我跟同事才是一辈子!”;什么“想嫁给像谁谁谁一样的男人”—“(那你为什么还嫁给我?)”—“因为他不要我!”;什么“你同意离婚了吗?不要耽误我幸福!”一个个揪心的画面又重新侵蚀着彷徨的灵魂,直到千疮百孔的心灵变得日渐麻木。
可是后来,大概是姘头不要她了,她又不想离婚了,杀死5个月的胎儿,又想着维持婚姻来当最后的遮羞布了,连原先什么“单位里很多男男女女都有乱搞的,又没关系”这种话也都不讲了,变成“这些都是没影的事,都是你传我我传你的八卦了,我也不知道的”这类说辞了。
(真的,我们离婚吧!)男人心里暗暗对自己说。沉重的脚步依然沉重,寂静的黑夜愈发寂静,只是在更深的夜里,昏暗的路灯似乎亮得更加倔强了。
从两年前,到现在,也快三年了。
真是漫长的痛苦呢!
(回去吧)男人对自己说,然后身体似乎慢慢反应过来,一步一步更加沉重地往家里走去。依然没有声音,仿佛一切都踩在自己心里,难受到窒息,又缓过来往前走,到家里了,摸黑进去,走到另一面的西卧室,趁着城市夜空照进南窗的夜光,走向1.8米空旷的大床,坐下,不惊扰任何人地安静,悉悉索索又仿佛无声地脱下衣服轻轻睡下。
漫长的黑夜变得更加幽黑,仿佛喘不过气来似的,房间里透不过一丝光亮。
而另一面的东卧室,隔着一间小小的书房,一个龅牙的女人正半张着嘴打呼噜,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卧室卫生间里刚换下来的肉色内裤的裆部,还粘着发黄的白带,应该是那个喜欢乱搞的姘头带给她的病菌吧,医生说支原体等数量异常。
漆黑的客厅,有只被画上绿色底图和些许小花的乌龟,正在塑料龟缸里探头张望,头上的一抹绿色被颜料涂的油光发亮。
对了,她那死去的儿子,乳名叫做“小花”。
小花,男人曾经的欣喜,央求着女人要把他生下来,女人各种不肯,莫名奇妙地拒绝生下,连男人陪同产检的时候都暴躁怨恨地让男人离得远一点,不让进诊室的门,跟着医生悄悄说着什么……
好像一开始,男人的丈母娘也一直透露出把孩子打掉的意思,有一次男人商量着准备通过丈母娘劝说,讲到女人打算打掉腹中的孩子,丈母娘的反应也是令人晕眩,老女人匆匆地拿起手包,说好呀去打掉吧。差不多令人感觉是盼着女婿同意打胎了。
好像那时,男人的老丈人也劝过男人,好像是说赶上当年生肖不好,不要生的意思。
黑夜中幻影迭代,仿佛是窒息的光片,仿佛又是谁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