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秋雨萧瑟,寒风卷动乌云,冰凉的雨滴打到人的脸庞上,让人不禁生出一股寒意。
江油县衙里,唐县令蹦着脸,心头感到非常的烦躁。
就在刚刚,他接到一个衙役的报告,说城中接连有六个男子失踪,很有可能是连环人命大案。现在已经有苦主的家眷找上门来,擂鼓喊冤,请县衙替他们做主。
“这么大的案件,为什么不提早报告?一群蠢货!”
他压不下心中的火气,几乎咆哮着,差点将手中惊堂木都扔到那个衙役的脸上。
那个衙役满心委屈:我怎么这么倒霉,偏偏在张捕头手里领了这么一个差事。
但堂上的县尊大人此时正在火头上,不可火上加油,只能肃立着,低着头,一声不敢出。微微用眼角瞥向堂外,希望张捕头能够及时出现,替自己说句话,缓解气氛。
唐县令发了一通火,心情稍微平复,开口问:“去,把张捕头给本官叫过来,本官有话问他!”
那衙役额角见汗,闻言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恭敬应答:“遵命,属下这就去办。”
说罢,他便灰溜溜的跑出了县衙大堂。
唐县令长叹了一口气,来到堂门前,望着天空灰暗的云朵,怔怔出神。
六条人命,这可是重案,按惯例少不得要将案情上报益州刺史府,公之于众。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其实他有心将这个事情低调处理,奈何苦主今日擂响冤鼓,当众这么一闹,事态已经有些失控,案情藏是藏不住的。然而最近正是益州官场的敏感时期,因为赵文令父子私通魔教一事,在镇魔司的强势出手之下,查处了十数个大小官员。
一时间,益州官场风声鹤唳,人心惶惶。而他自己,正因与赵家甚少有交集,这才幸免于难。
甚至,他还心存幻想,在这次官场地震中落马了那么多官员,自己无过便是功,或许是他向上晋升的一个不错的机会。偏偏在这个时候,自己治下的江油县出现了人命大案,瞬间打破了他这份幻想。
官场上的水深且浊,他并无深厚的背景,政绩也不算突出,升迁主要靠运气。如无意外,像他这样的三甲进士,恐怕要在县令任上呆一辈子。
不多时,捕头张春玉已来到了大堂,拱手道:“属下拜见大人!”
唐县令哼了一声,背负双手,在堂上踱步,面对张春玉的到来,也不应上一声。
“大人,关于耿浩六人失踪一案,属下已经查到了有效线索,正想向大人汇报。”张春玉恭敬的说道。
“查到了?”
唐县令猛然回头,眼中一亮,心中稍稍安定下来,暗暗想着如果能迅速破案,缉拿了人贩,或许便能功过相抵,至少不至于在刺史大人那里丢脸:“凶手是谁?”
“据翠玉楼里一个叫妙儿的姑娘交代,她是死者耿浩的相好,与一个叫李白的少年最近也有牵扯。耿浩因争风吃醋,带了结义兄弟六子上门去找对方理论,此后便不见了踪影。此后不久,他的其余四个结义兄弟察觉情形不对,也去上门寻找,便一同消失了。”
张春玉从袖中取出一纸口供,当着县令大人的面缓缓展开,上面有着妙儿的亲笔画押和指印。
“什么?是他!”
“怎么,大人知道此人?属下刚刚查明,此人现居于青莲镇,还是一个少年······”
“哼,果真是他!既然都查清楚了,你还愣着干嘛,还不给本官上门拿人!”
“是!”
“且慢,你亲自带人过去,把他带到县衙后,先不要用刑,本官要亲自审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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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路上尚有浅浅的积水,几只土狗儿在泥土路上撒着欢儿,来回纵横奔跑着,不时伸出舌头大口喘粗气。
李宅卧室之中。
李白双掌相对,一枚莹莹宝珠被夹在掌心,清濛光晕微微闪烁。
避水珠,据传此物乃是以蛟龙的内丹,用秘法祭炼而成,是不可多得的水系法器。
已经踏入筑基境,李白的实力早已非往常可比,炼化了此宝珠,应该不再是一件难事。
在法力全力催动之下,宝珠之上光晕湛湛,李白也从闭目运功之中睁开眼眸。
体内法力滔滔,运转灵动。
掌心的避水珠,也如那鱼妖尸体上留下的锁灵环一样,此时与他心神相连,只需要法力运使,便可以施展此宝的诸般神异。
两件法器!
收了法器,李白微微眯眼,对于近期的收获感到十分的满意。
除此之外,他的身上还有一把神兵利器龙泉剑,也丝毫不逊色于法器。
此三件,足以让他在筑基境中立足。
“足够了!”
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李白从床榻上缓缓站起。
再过几日,待他了结了江油的恩怨,便准备前往蜀山剑宗,成为真传弟子,并留在宗门内修习传承剑法。
换上一袭青衣,李白推门走向前院。
这几日,他借口养病为借口,闭关不出屋门,母亲和小妹也鲜少来打扰他。
但有些人和事,即便他不主动招惹,也是避不过去的。
果不其然,刚刚来到前院,娘亲就匆匆忙忙的从外门跑了过来。
“白儿。”
看到李白,她慌忙的说道:“县衙里来了三个衙役,其中一人自称是本县的捕头张春玉,让你随他进县衙问话。”
“好!”
李白点头。
话未说完,张捕头已带着两名衙役已走了进来:“你便是李白?你的案子犯了,随我们到衙门走一趟吧。”
他的语气透着冷意,虽然唐县令话中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动粗,但这毕竟是抓捕凶犯,谈不上什么客气。
不过张捕头不明白,县令大人为何要对这个年轻人如此客气,因为他知道,唐县令是儒生,满口忠孝仁义诗词歌赋,向来是敬天地远鬼神,对于道门他向来没有什么好感。身边衙役有人悄悄告诉他,说这个李白颇有诗才,但张捕头对此却是半信半疑。
在他看来,一个道门弟子,又能有什么诗才,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李白点了点头,摆手道:“且容在下向娘亲交代几句,便随你们去县衙。”
“交代什么?”
张捕头嘿嘿冷笑:“莫不是你知道自己犯了杀人大罪,想要嘱托你的家人替你暗中销毁证据,本捕头劝你还是趁早消了这门心思吧,免得连累家人一同受过。”
“常言道,捉奸捉双,拿人拿脏。”
李白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张捕头,你是公门中人,代表着衙门和县令大人,所以在下可以跟你回去县衙问话。但你若是想把这杀人的罪名罗织到在下身上,恐怕还需回去再伪造些证据才行。”
“放肆!”
张捕头再也按耐不住,他身为江油县衙捕头,黑白两道通吃,走在外面,哪个敢对他不敬?李白算什么,不过是三清观住持赵无极门下弟子而已,修了几年道法,便真把自己当作道门里高高在上的仙人了?
若是赵无极本人在此,张捕头或许还会心生忌惮,但偏偏赵无极离开了三清观,这让他再无顾忌。
想着,右手一探,五指成爪,要扣住李白的肩膀琵琶骨。
少林龙爪手!
这一招,可是张捕头的拿手招数,是他早年从一个少林俗家弟子那里学来的,浸淫了数十年之久,简直已是炉火纯青。一旦被他抓住,便登时动弹不得,十分的厉害。
呼!
李白捏个法诀,周身一尺开外,瞬间映出一片淡金色的透明光罩。
说时迟那时快,张捕头的手掌,正好抓在金色光罩上。
突然间,他却是脸色大变,感觉自己这一爪好像抓在了坚硬的钢铁上,五指几乎被回弹之力折断。他大叫一声,飞快缩手,退出好几步远,见鬼似的望着眼前的少年,满脸不可置信,口中喃喃道:“法力护体?你,你是练气士?”
张捕头是江湖中人,对于江湖中人的武功门路,他自然是心里有数。
武功一道,分为三大境界,从低到高分别是淬体、内气、先天。张捕头本人,学武近四十年,现在已是内气境,放眼整个江油县,也属最顶尖的一批。
但在江湖上,真正的高手,除了武道先天外,便是那些玄虚神秘的练气士了。
在剑南道各州府,练气士并不罕见。
张捕头身为一县捕头,多少也是有些见识的,方才李白随便露了一手,识得乃是法力护体,其效果类似于江湖上少林寺的金钟罩。由这一点可以看出,李白的修为,应是筑基境。
一个筑基境的练气士,已与凡俗不同,哪怕是县令唐大人见了,只怕也要与他平辈相交,不愿轻易得罪。
张捕头所惧怕的还有另一点,俗话常说:“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何况,像李白这样十五六岁的年纪,便已经入了筑基境,日后不知道会强大到何等地步。
下一个赵无极?
赵无极的飞剑,他曾有幸见过一次,至今仍然心有余悸。方圆百丈之内,飞剑来去自如,一旦被他盯上,哪怕是先天武者,恐怕也只有逃命的份儿。
“李……李公子,方才多有冒犯……我们在门外等着,你交代完家人再唤我们……”
见李白没有动作,张捕头便挤出一丝笑容,低着脑袋,一步步慢慢倒退,出到门外,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身旁,两名衙役也被吓破了胆,其中一人低声问道:“捕头,怎么办?咱们还抓人吗?”
张捕头吁了口气,面色阴沉:“抓!不带他回县衙,如何向唐大人交差。听着,你先快马回驿馆,把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驿丞赵大人,让他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这一次,咱们算是踢到钉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