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井旁,
李白见四下无人,捏了个法诀,八道金黄的符篆齐齐从袖中飞出,环绕在方圆三丈之地,散发着刺目光晕。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心血相连,神魂共藏!”
“赦令!”
“大阵,起!”
伴随着他一声闷喝,悬浮的符篆无火自燃,虚空中仿若一震,转瞬就再无异样。
只不过,这耗费八张上品符篆布置而成的隐匿阵法,外表看起来与平时一般无二,其内却是颠倒阴阳,能够有效阻拦他人对阵法内部的窥探。
其隐匿之力,比鬼打墙之类的道法,要强悍十倍不止。莫说是小镇上的居民,便是筑基修士,也无法看破此阵。
李白今日行事,之所以如此谨慎,究其原因,便出在井底的那个妖物身上。
前文提到,自秦汉以来,在中原大地上,关于妖的故事仿佛已只存在于古籍记载之中,从未再传出过大妖祸乱人世的消息。就连精怪之流,也只是偶有听闻,且虚假难辨,料来多为不实谣言。
但偏偏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先是遇到了那条精通人性的红色锦鲤,而后又有一只人身鱼头的妖物出现了。
这一切,不由得他不禁有些恍惚和后怕。
现在,他已养好伤势,一身法力也恢复了七七八八,正要从井底翻出那只妖物的尸体,好好的查一查对方的底细。
李白捏了个法诀,运起法力,使了个搬土的法门,不多时便已将井底的妖物尸体,一丁一点的运到了地面。
时隔了一月有余,眼前这堆碎肉,早已腐烂发臭,刺鼻的气味四散开来,令人作呕。
李白掩住口鼻,耐下性子,用树枝翻着碎肉,想要从中找出一点验证对方身份的蛛丝马迹来。
只可惜,令他感到无奈的是,找寻了半天,除了一个银色项圈保存尚好之外,其他别无所获。
这项圈通体银白,似是用纯银打造而成,但材质却是极为坚韧。否则,它也无法在玄天境的攻击下完整保存下来。
“咦,有门!”
李白将项圈握在手中,默念咒诀,施展‘化灵术’,催动一缕法力灌入到项圈之中。法力乍一出现,瞬间便被项圈吸收了进去,而后项圈上缓缓的亮起银光。
如今的他已入筑基境,身怀法力,炼化无主法器,并不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
不多时,这项圈便已被他炼化完毕,只需灌入法力,一种与神魂相连的玄妙感觉便应然而生。
此法器,名为锁灵环。
环圈的大小,可随着施法之人的意念变化,其主要功用不在于伤人,而在于困敌。一旦被锁灵环套中身子,便立刻被禁锢了法力,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这一点,与传说中的捆仙绳,倒是颇有几分相仿之处。
只不过,这锁灵环的威力,与使用者本身的修为息息相关,用它对付与自己同等境界的练气士时,威力尚可。倘若是对手的修为远胜自己,则根本不堪大用。
李白将锁灵环化作手镯,套在了自己手腕上,而后施展出一道火球术,将这满地的烂肉烧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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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酒坛落地,碎成无数碎片。
碎片反射烛光,把眼前这个一身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分割成无数狰狞怒容。
江油驿站里,驿丞赵志明一脸怒气的挥手摔碎一个酒坛,犹不觉得解气,更是发狂似的大吼大叫,扔的满屋子狼藉,才气喘吁吁的坐回太师椅上。
“贱人,那日若不是你再三劝我与赵雁秋交好,老爷我岂会受他父子牵连,落了个不白之冤。今日,杨永这个匹夫,竟在一众同僚面前重提望江楼之事,分明是故意让我难堪!”
赵志明猛然抬头,操着猩红的双眼,瞪向地上跪拜的侍妾玉娥。
“老爷恕罪,妾身冤枉啊!”
玉娥伏倒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开口:“当时,赵文令更是官居益州长史,堂堂五品大员,威望正盛。妾身想着,老爷与其子赵雁秋交好,他日便可借着赵长史这棵大树,调回到益州城为官,也好一偿老爷的夙愿。可任谁也没料到,这赵家父子竟然自寻死路,他们连魔教也敢沾染,这妾身哪里能够料到啊。”
赵志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之所以苛责她几句,不过是发泄心头的怒火罢了。
“怎么办?”
“说起来,本官与他赵雁秋并无太多交集,只不过在人前奉承了他几句,倒也不至于丢掉官职和性命。唯有我替他出面,请耿老大出手,买凶杀人一事,最是棘手······”
“若是赵雁秋当真急了眼,把这一件腌臜事也供了出来,那事情可就不妙了。”
“耿浩六人消失了这么久,连尾款也不来取,多半是遇到了高手,认栽了。对方想必已经知道,这场谋杀的背后主事其实是本官与赵雁秋。”
“不好,本官不能坐以待毙,得先下手为强才行。”
从太师椅上起身,赵志明闭上双眸,心绪激荡难平,最后咬牙道:“去,把张捕头给我暗中请来!”
“是!”
玉娥巴不得离开,当下急急退出,不多时就把县衙捕头张春玉叫了过来。
“拜见驿丞大人!”
张春玉一身劲装,稍有驼背,双手满是老茧,看上去老实憨厚的样子,但却是一位声名在外的练武好手。
尤其擅长双刀!
“起来吧!”
赵志明端坐在太师椅上,故作亲近的摆了摆手:“张捕头,你我是同乡,这些年来本官一直将你视为朋友。”
“多谢大人抬爱。”
张春玉当即躬身,道:“大人有话但讲无妨,属下绝不推辞。”
“好,本官确有一件事相告。”
赵志明长吁了一口气,直截了当的开口:“本官听闻县内出了一起大案,耿浩和他的五个结义兄弟相继失踪不见,你是县衙的捕头,负责江油一县的刑狱,应该对此案有所了解吧?”
“耿浩?”
张春玉低垂头颅,思索半晌,才略显迟疑的开口:“不敢欺瞒大人,耿浩六兄弟在江湖上的仇家不少,行事向来隐蔽,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他们的最后去向,待有了确切消息,再来向大人回禀。”
“不必等了。”
赵志明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压低声音问道:“本官已经查明杀害耿浩六人的凶手的身份,你亲自带着人,上门缉拿归案便是。”
“这……”
张春玉一脸尴尬,他身为县衙的捕快,自当直接听命于本县县令唐大人。
至于赵志明,他虽然也是朝廷命官,但其仅职责是看护和运营驿站,这刑狱之事,还轮不上他一个驿丞操心。
何况,这耿浩等人失踪一案,处处偷着一股子古怪,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才好。
“看来,你是信不过本官?无妨。”赵志明嘴角翘起,轻轻一笑,冲着门外俏俏使了个眼色:“玉娥,上茶,给张捕头上一杯上好的龙井茶。”
“诶,来嘞!”
不多时,玉娥端着一杯热茶,扭着婀娜的腰肢,笑盈盈的走了过来。除了龙井茶,一同放在张春玉手中的,还有一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
“这……大人真是太客气了。”
张春玉心中砰砰直跳,心中再无犹豫,当即拱手道:“大人所命之事,属下照办便是了。”
他将银票小心翼翼的藏入怀中,心里霎时感觉特别充实,不由的感叹一声:本来自己还想做个好人,无奈,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