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旁边的小厮本就不甘愿去服侍一个叫花子,所以便把火气发泄了出来,直接嚷嚷道:“你少用那倾慕的眼光看着我家夫人,要是被我家老爷看到的话,他定会命人乱棍把你赶出庄园去!”
“是是是。”瑾旋连忙点头哈腰地回道,心中更是有些嘀咕。瞧他说的如此确切,定是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吧。“乱棍打出府”还真是符合独孤墨的处事风格呢。对了,这个小厮说我满眼的倾慕之色啊,难道我表现的就那么明显吗?不行,我要好好的掩饰一下才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瑾旋已经梳洗完毕,缓步地走在了花园之中。此时的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一身粗布蓝衫,头顶的发绾插了一支银簪,长长的刘海掩去了大半张右脸,而那露出的左脸虽不是俊美,但却有着几分清秀。
看着他那双明眸,朵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和记忆中的那双眼睛一比,他的似乎少了几分的霸气和犀利。我这是怎么了啊?他只是一个叫花子而已,我怎么能把这他与“他”拿来比较呢?看来我需为自己开个定神的药方,熬药吃吃了。
在那绚烂的桃花树下,朵儿如同娇美的精灵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清丽脱俗的气息,让瑾旋的心为之颤动不已。他慌乱地垂下眼帘,掩去明眸中露出的惊艳之色。
“小的见过小姐。”瑾旋的话语之中带着些许的颤音,他的双手紧紧的揪住衣衫才压制住心中翻腾的激情。
“你这个叫花子怎么那么不听话啊,明明说过要尊称女主人为‘夫人’的!”小厮眉头一挑,直接伸手戳了戳瑾旋的背脊。
可恶的死胖子,我就是听“夫人”这两字不顺耳。她明明是我的结发妻子,干嘛要做这里的女主人?瑾旋心中甚为不爽,但还是故作满脸的怯懦与慌乱之色,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我忘记了……”
“你这是什么破记性?”小厮气哼哼地责备道,随之拉着瑾旋跪了下来。“以后记住了,见了夫人要行礼的……”
“好了,小赵。这人本就胆小,你不要再吓唬他了!”朵儿实在看不下去小厮那恶劣的态度,直接训斥道:“你仗势欺人行径本就不对,看你是初犯便罚你去挑满两缸水,以示惩戒,不得再有下次了。”
一听这话,小厮的心中很是不服,但还是乖乖地回道:“是,小的谨记在心。”
“你下去吧。”朵儿看着小厮吩咐道,随之又把目光落在了瑾旋的身上,甚至不自觉得伸手去扶起他来。“好了,你以后在庄园中也不必拘礼的。”
瑾旋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朵儿的双手上传来的丝丝暖意,而他的心更是怦怦的狂跳不止。“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小的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帮助你也只是举手礼劳而已,我并不需要你的报答。”朵儿不在意地说道,并淡笑着示意他坐在石凳上。“坐下吧,这桌子上的菜肴都是给你吃的,你不用客气。”
“不不不……”瑾旋慌乱地摆着手,急急地说道:“小的哪敢坐着吃饭啊,只要拿着几个馒头蹲到角落里去吃就好。”
听着“叫花子”的话,朵儿无比心酸,直接出手把他压坐在了石凳上。“在我眼中人人都是平等的,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你就好好的在这里坐着吃!”
朵儿说着,便拿起竹筷子为瑾旋夹着菜,不一会儿,瑾旋眼前的瓷碗就已被食物堆成了一座小山。
见“叫花子”没有动筷子,朵儿轻声催促道:“你看着我做什么?快吃饭啊。”
瑾旋的眼睛与朵儿的对个正着,不禁让他心下一惊,急忙拿起碗筷吃起饭来,他的嘴巴还不时的唔咙着。“好……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啊……”
盯着“叫花子”那狼吞虎咽的模样,朵儿不免失笑,但更多的却是出于对他的同情。“看你还是懂得礼数的,那你怎么会沦落为叫花子呢?”
瑾旋那知朵儿会突然有此一问,眼珠子一转,便故作悲痛交加之色的扯起谎来。“小的乃澄州人氏,因去年夏季连日雨天,发了大洪水,家里的一切全被淹了。不得已之下,小的才会流落各处沿街乞讨,现在就成了真正的叫花子了。”
澄州发洪水的事,朵儿也略有耳闻,原本她实现去走一趟到那里去救助行医的,但却巧岚儿生病高烧不退,所以很是遗憾地没有去成。
“我听闻皇上拨了百万两的救灾粮款到澄州了啊,难道你没有得到任何的救助吗?”朵儿不解地问道。不是说朝廷的赈灾及时,没有形成难民蜂拥各处的吗?怎么还是会有人离家时所呢?
“这个……我……我家的房子都被大水冲跑了,而全家五口人就我一人得意幸免于难,所以我逃出来的比较早,根本不知朝廷赈灾的事。”瑾旋急声解释道,下意识的低垂着头不让朵儿看出他的慌乱。还好我反应迅速,不然的话就不能自圆其说了啊。
“原来如此啊,你家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说到此处,朵儿的声音有些哽咽,胸口又生气了莫名的怒气来。“这都怪当今皇上!若是他兴修水利的话,也不至于澄河决堤造成如此惨剧。”
“那个……小的听说皇上也拨了巨款命工部督造加固堤坝了,怎知无法挡住洪水啊。这等天灾人祸,也不能怪他呀。”瑾旋适时的为自己做了辩解,他可不想让朵儿更加的讨厌自己。
“喂喂,洪水都已经夺去了你家死口人的性命了,你还在帮皇上说话?”朵儿的眉头一蹙,嘟起了嘴来。
哎……早知我就装成傻子,不编造这个谎话了。我这根本是自找麻烦没。瑾旋在心中不断地叹息,很是小心的措辞说道:“小的只是就事论事。”
“哼!你只是看到表面,不知内情罢了。不说澄州,就拿离京都较近的威州来说,离河可是离国贯通南北的大河,也是路径威州,但你去看过那里的堤坝没有?为了迎接皇上巡视,那些人只把十几里的堤坝兴建而起,而与离河连接的分支河流却没有治理,那里到现在还全是土坝,只要经雨水一泡则极有决堤的危险。皇上所拨的款可是包括支流的治理啊,但那百万两的银子用去哪里了?官员收刮贪污了?还是都用到迎接皇上那去了?”
一提及此事,朵儿就来火,不禁把火气全发泄到了那“罪魁祸首”的“皇上”身上。“说来说去还是皇上无能,没长眼睛好好看清那些官员的嘴脸,只顾着自己享乐了。”
“果真有此事?”瑾旋的面色一怔,语气也提高了三分。工部和户部尚书,还有那监察御史都管什么吃的,竟然连这种事都没有给朕查出来。好啊!这次朕不好好的惩治他们才怪!
“哦?”朵儿有些疑惑地凝视着眼前“叫花子”那紧绷的脸色,不禁问道:“怎么了?我也只是说出了事实,你激动个什么啊?”
“没……没啊……我只是听到事情,有些气愤罢了。我是一个‘叫花子’,只想着能混饱饭,不饿肚子就好,谁还管什么朝廷中的事呢?呵呵……”瑾旋那张丑陋的脸透出了傻笑来,怎么看怎么让你觉得别扭。
“也对啊,我们只是小小的老百姓,也没有能力管那些大事啊。这些都是那个‘笨皇帝’该去管的事,真希望上天长眼,一道雷劈醒他,好让他看清善恶是非。”朵儿无奈地耸耸肩。因为经常的走南闯北,她也见到了许多的不平事,所以一涉及国家正事,她便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而会义愤填膺地说上几句。
我的天!那不仅会劈醒我,还会要了我的小命了吧。瑾旋的心中微微发寒,但还有会有一丝窃喜。呵呵……不管怎么说,朵儿关注着皇上的事,就还是说明她很在乎我啊。
就在这时,墨抱着岚儿来找朵儿。在不远处看着那一男一女坐在桃花树下边吃边谈的情景,不禁使得墨透出满脸的不悦之色。
而那怀中的小人儿哪会察言观色,只是大喊着欲引起朵儿的注意。“娘亲,飞飞教了岚儿一套拳法噢,好厉害,好厉害的!”
“真的吗?那为娘可要好好看看了。”朵儿站起身来,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墨,这次岚儿有没有叫苦叫累啊?”
“这个……”墨察觉到怀中蠕动着的小小身子,还有那小脸上不断眨动着的大眼睛,心下明了的为岚儿隐瞒了一些事实。“岚儿这话可乖了,练拳时真的很有功呢。”
“哦?是的嘛。只要岚儿能把这套拳完整的打出来,那为娘的可有奖励噢。”朵儿哄小孩的功夫可是一流,时常的会给岚儿一点儿小小的甜头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