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方才不是说过吗,篱州知府内,太守大人的贴身侍从——周兼。”
周兼悠悠抬起手臂,慢慢倒了一杯茶水,轻轻推到李若芸那边,掀了掀眼皮子,懒懒的回答道。
李若芸再次看向那个锦盒,只一瞬——便又条件反射性的移开目光,捂嘴想要干呕几声,却又被生生压制住,呛红了眼眶,哑着声音低吼着:
“他在哪?你们把他怎么了?!”
“江夫人说的是谁?江大人吗?他当然好好的在和我家主人煮酒论道,闻香识花~”
“我说的是盒子里的!凌豹呢!”李若芸猛的站起来,拍了一把桌子,高声吼道。
凌豹、凌虎是珍肴斋成立之初就前来帮衬的一对孤儿,干活卖力,为人宽厚,一个做整天乐呵呵的店小二;一个是凶神恶煞的后院打手。
成立之初,生活艰难,活计也经常被针对,可亏了他们两人,解决了不少麻烦,后来建立食锦楼也一直带着他们。
直至出嫁,迁至乌檀,两兄弟才分开,凌虎头脑激灵,嘴巴利索,就留在原来的食锦楼当个代理掌柜;凌豹一身蛮力,头脑简单,便自愿跟随迁居,在江青白手下当个侍卫。
他们两个,可是比丫鬟小环呆的时间还要久,李若芸心善,又是念旧之人,早就将他们当成了亲人,前段时间还在想着如何给那个傻大个寻个亲事,结果今天就被送来了一只血淋淋的手!
右手虎口处的黑色大痣彰显了这只手主人的身份,可不就是凌豹无疑?!
昔日如大哥一般的亲人被生生砍下右手,还挑衅般的送到面前,换做是谁,不会有滔天怒火,想要手刃仇敌之快?!
声音惊到了守在门口的小厮,刚附门一问,就被恢复理智的李若芸拦下,又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他在哪?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哦~”周兼了然的点了点头,阴阳怪气的叫了一声,掀开眼皮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恼羞成怒的女人:
“传闻江氏夫妇情比金坚,鹣鲽情深...”
“到不成想,原来夫人更在意的是那个莽小子,可真是叫人——”
“啪嚓——”李若芸忍无可忍的摔下手中的杯子,里面的的茶水顷刻间倾泻而出,浸湿了木质地板...
李若芸愤怒的拿着一片碎片,几个大步上前,抵在那个说笑男人的脖颈上,阴测测的出声道:
“够了!今天若是他们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便也陪他们去罢!”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李若芸稳稳的捏住碎瓷片往前逼近,锋利的断口处慢慢挨近柔软的皮肤,再近、再近一点...
“停停停!我说我说!”
感受到轻微刺痛的周兼忙举起双手,哆哆嗦嗦的尖叫出声,惊恐的看着女子僵持不下的手上沾着点温热的血迹。
真是没想到,一个小娘们力气居然这么大,我一个大老爷们居然推不开她的手!
还真他娘的敢下手!
你等着!
李若芸见男人求饶,便放缓了力道,慢慢抽回...
冷冷的说了一声:“说!”
“咳咳——”周兼脱离掌箍后,先是咳嗽几声,结果手一抬、一摸,发现手上也粘着血,顿时眼睛一白,险些又要晕过去。
李若芸见此,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方才使周兼一个激灵儿清醒起来,羞恼愤恨的瞅了一眼仍拿着碎瓷片的狠辣女人,哼了一声,才继续道:
“江大人当然完好无损,只是那莽小子,冲撞了我家主人,砍只手,打了几板子,也已是看在其忠心护主的份上,网开一面了...”
“现下啊~还不知道在哪个牢里遭罪喽~~”
闻言李若芸瞬间掉下一滴噙了许久的眼泪,愤怒的举起碎碎瓷片,对着周兼的脖子,猛的划下:
“狗杂碎!去死——”
“我死了江青白也不会好过!”
周兼眼睛一直盯着女人手中的碎瓷片,紧张的一口气快速说完这一句话,终于在瓷片离自己的喉结只一瞬的距离停下后,重重的呼了口气儿——
“江夫人莫要忘了,江大人的安危还在夫人手中,夫人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你们想要什么?”
李若芸挫败的跌坐毁椅子上,无神的问着。
确实...
不能再意气用事了,凌豹不一定会死,夫君也不一定能活...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局,从那个杜通判开始,一个请君入瓮的局罢了!
小小的一方县令,连个帖子都递不出去,拿什么跟一州太守斗?
周兼见女人恢复了理智,揣摩了里面门道,定不会再跟个泼妇一样喊打喊杀,不禁得意的乐了起来:
“这个,你签了,他们就能回来了!”
周兼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叠的四方白纸,慢慢展开,放在桌子上,李若芸面前,用手指重重的敲了敲。
李若芸定睛一看,瞬间怒火中烧,猛拍一下桌子,瞪着周兼:“你胃口可真不小!不怕撑死了,没人收尸!”
“害~”周兼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差点以为这娘们又要动手,见女人捏拳隐忍的样子,得意的奸笑起来:
“我一个小小的管家哪有那能耐?夫人这食锦楼名声那么响,怎么就不知道——树、大、招、风、呢?”
“呵呵呵...周管家谦虚了,都是一丘之貉,还装什么清高!”
李若芸讽刺一笑,丝毫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得罪对方;而对方也同样回以一笑,并不在意:
“呵呵呵...江夫人抬举了,请吧~”
李若芸接过周兼递过来的毛笔,指尖泛白的用力按着,眼神狠辣的瞪着男人,后低头快速的签下名字,用男人的血摁下手印。
签好后的瞬间,毛笔应声而断,周兼见此,后脊一凉,但很快整顿调整,得意道:“江夫人果然有魄力!”
“那鄙人便不多叨扰了,夫人再会~”说完后邪笑一声,收好字据,转身就要走——
“周管家可真是尽心尽力。”
“害~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呗。”
李若芸嗤笑一声,不屑道:“赴汤蹈火?就是不知...主人吃肉的时候,周管家可能分口剩汤啊?”
周兼闻言,摇摇头,笑道:“江夫人这挑拨的手法未免过低了。”
李若芸却不以为然,淡淡道:
“仿间一直流传着一句话:黑猫白猫,能抓的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那江夫人以为,鄙人会是什么猫?”周兼转过身,眯着眼睛问道。
李若芸无辜一笑,歪着头疑惑道:“周管家是什么猫,旁人哪知道的清楚?”
“在众人眼中,周管家不过是个人罢了。”
周兼闻言,定定的看着对面的女人,足足两分钟过后,才又换上那副狗腿的嘴脸,和盛气凌人的姿态:
“江夫人说的什么,鄙人并不清楚,鄙人只知道,完成了任务,就该回去讨赏了。”
“江夫人再见。”
“周管家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