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江青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走向前掰起小厮的下巴,审视着他的眼睛。
小厮面露惶恐的哆嗦道:“却是如此,是那杜大人身边的小木亲口所说。”
“且...”
“还有什么?”江青白面上微怒,不善的问道。
“且那小木还说,若今日日落之时,大人还未表些诚意,明日一早,杜大人便会启程回府,让大人您、您、您做好准备,后果自负!”
“荒唐!”
江青白狠狠摔下一个青花白瓷杯,低声大骂:“天子脚下怎敢如此?!定是那小厮心生贪念,花言巧语迷惑杜通判罢!”
“待我去看看!”说完就甩下宽袍长袖,怒气冲冲的大步离去,连刚要走进的李若芸也无暇顾及了。
李若芸好奇的问着一旁的小厮:“他这是...怎么了?”
“这...”小厮现在诚惶诚恐的也不知该不该说,只是快速说了一句“大人回来时夫人就知道了。”
然后没等李若芸再开口,便伏了伏身子,告退了。
李若芸瞅着那小厮落荒而逃的背影,不解的嘟囔着:“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丫鬟小环见状,捂嘴偷笑,上前扶着李若芸的手,嘻嘻笑道:“夫人这是吃了干醋了啊~”
“就你聪明!”李若芸狠狠点了一下小环的额头,恶狠狠的用危险的眼神瞅着对方,然而对方却笑意更浓了,玩笑道:
“夫人可别拿奴婢出气,回来再好好审问一下老爷才是正道。”说着眼珠子转了转,又道:
“不过老爷心中就夫人一人,怕是审也审不出什么来咯,只能在那床笫之上......”
“够了,你个小丫头片子天天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该不是思春了?想要男人了?”李若芸调笑着,又抬手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考状:
“好像也是时候给你找个像样的夫君了,总不能一直让你待在这...”
“哎呀~夫人!”小环一下放开李若芸的手,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说着:
“我就不要结亲!就不要那些臭男人!!夫人你怎么能不要我!不理你了,哼!”
然后就转身,双拳紧握在身体两侧,咋呼呼的走了,还伸手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小二。
小二不解的抠抠脑袋:“?”
李若芸则是挑眉看着人儿横冲直撞的一路下去,失笑着摇摇头:
“脾气可真大!”
剩下一位跟随在李若芸身边的小丫鬟蓉儿早已见怪不怪的淡定的望着两人,当然,从容的眼中还带有一丝羡慕。
自己是夫人嫁过来时,老爷给买来伺候夫人的,自是比不上从娘家带来的丫鬟。
听说还是在夫人是一位小厨娘时的跟班,后来夫人建了铺子食楼,一直到嫁人,身边也一直跟着这么一位不像丫鬟的丫鬟。
蓉儿静默的等待着李若芸收回目光,然后清声说着:“夫人,老爷应当是为了通判一事。”
“哦?你怎么知道?”李若芸好奇的问道。
“奴婢自小双耳比旁人灵敏,方才听见了。”
“他们怎么说的?”
“应是时日将至,杜通判还尚未撰写文案,老爷前去询问缘由了。”
“对啊...”李若芸同样不解:“为什么呢?”
蓉儿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李若芸思索的神色,低下头,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李若芸微微皱眉:
“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我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
“是...”蓉儿停顿了一下,想想措辞,然后出声道:“奴婢也曾做过官家的丫鬟,知道一些官场的‘规矩’,杜通判迟迟未有所动作,只怕是有所图谋。”
“什么图谋?”
“无非是钱、与权。”蓉儿淡淡说道:“无论做什么事,那些官员都会想方设法从中抽取利润,而那些小官民众只能乖乖照做,逐渐习以为常。”
“天子脚下,官宦如匪,难道都无人反抗?无人治压?”
“世道如此,官官相护,就算有几人反抗,最终也只是自讨苦吃。”
李若芸闭上双眼,沉默片刻后缓缓睁眼:“你可有听到他所求的是什么?”
“没有...”蓉儿如实回答着,来的路上只是听到老爷很是愤怒的摔了被子,指责那杜通判的小厮迷惑主人,要去探了究竟罢了。
“想必不小...”李若芸如此呢喃道,虽然自己从未涉及官场,但商场上只要与官家有所关联,都难以再有掌控权。
这也是为什么食锦楼名气虽远超天下第一楼,却迟迟不敢成为皇商,只能逐渐低调下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名气慢慢被比下去,也不敢埋怨声张。
“大官贪大,小官贪小,皆是如此。”蓉儿轻声说道,李若芸微微点头,低声重复着:
“是啊...皆是如此...”
“只是...相公怕是不会妥协吧...”
声音不大,但蓉儿在其身后却听个一清二楚,眸光微闪,垂下头,不做言语...
果不其然——
江青白又怒气冲冲的回来了,接过李若芸递来的茶水,仰头“咕咚”一声,一饮而尽。
“岂有此理!简直闻所未闻!”
江青白猛的坐下,一掌拍在黄花梨桌子上,继续怒骂道:“怎会有如此厚然无耻之人!”
“......”
李若芸轻轻坐在男人旁边,拉过男人拍了桌子的手,轻轻揉着,感叹着历史竟如此相似...
忽然江青白转过头问李若芸:“芸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要不然...”李若芸小心翼翼的查看着男人的脸上,试探性的说了几句:
“要不然,就...就给了?反正也是为了百姓吗...”
果然下一瞬,在李若芸意料之中的,男人一瞬间黑了脸,怒斥道:“怎能如此纵容官匪?!”
“且不说他们狮子大开口,竟要整个食锦楼!就算是拿了几锭银子也会助长他们这种不正之风!”
“那你打算怎么办?”李若芸问道。
“当然是上京启奏,参他个贪污渎职之罪!”江青白愤然出声,底气十足,却被浇了盆凉水:
“且不论圣上不准你私自进京,就算你进了又如何?弹劾官吏是御史的权力,而普通官员不能越级上报。”
“那,那便报到篱州太守那里!一州之主,以德服人,深受民众爱戴,定然也是为嫉恶如仇之人!”
江青白仿佛找到了方法一般,用力点头,但李若芸却担忧的来了句:“底层官员尚且如此腐败,那上层之人又怎会有两袖清风,一心为民之人?”
“芸儿!不可胡言!”江青白低声训斥着:“太守为民奔波数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能如此污蔑?”
“...是,是我说错了。”李若芸见男人如此认真的模样,只得作罢,乖乖道歉。
过了会儿又说道:“那不如等到那杜通判交了文案,有了结果再去?这样便有了证据,他想狡辩也没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