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锦年摸着黑走到楼下客厅,手里握着屏幕总是不停闪烁的手机。
她没想到上面有一通短信是简纪庭要她去渔人码头公园,发送时间已经超过了三个小时以上。
以她对简纪庭的了解,他肯定是说到做到,如果她不去的话……
莫锦年想到简纪庭一定会彻底等她,因为手机上不停传来的短信就能证明,那个男人真的傻傻的在那儿。
纵然是铁打的心也不能坐视不理,莫锦年却狠下心回了一通短信,说自己不会去的。
结果很明显,简纪庭只发了最后一通短信,“渔人码头公园,不见不散。”
“他还是那么固执……”
莫锦年伤脑筋地低喃,哪怕是不见不散,如果等了彻夜,不见她去,他终究会死心的。
打定主意就不能再说变就变,既然狠下心就要狠到底,不是么?
不然这份羁绊不知道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莫锦年索性将手机给关了机,生怕如果再接到简纪庭的电话,她就会心软。
起身,走回楼上,走到楼梯中间的时候,却听到外面“轰隆”一声,极大的雷声,预示着即将有场倾盆大雨而下……
莫锦年不想让自己去想,一路缓慢地走到卧室门口……
外面雨劈哩哗啦的下来,光是雨声就好像足以淹没一座城的架势。
如果她不去的话,那个傻男人会不会真的傻坐一夜等她?
倾盆大雨,莫锦年简单换上一套衣服,拿上钱包和伞就出了门。
殊不知她在门口等即时预定的出租车时,二楼卧室的窗边,男人穿着浴袍冷静地看着她焦急的
坐上出租车,黑夜吞噬着他的容颜,一道电闪雷鸣下来,男人的轮廓森冷戾气,让人不敢直视。
坐在出租车后座,莫锦年焦急地一次次看着手表,现在已经深夜一点了。
“司机,可不可以再开快一点?”
“小姐,现在是深夜,又下着大雨,我已经尽量加速了。”
莫锦年紧握着手,如果不是太焦急,她不会这么催促。
坐着傻傻地淋雨,而且还是这样狂烈的暴雨,是很危险的。
莫锦年不禁想起高考的那天,自己竟然把准考证给忘在了家里,那天也是下着那么大雨,是简纪庭冒雨为她去家里拿,自己淋得浑身湿透。
考完试还送她回家,但是当她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被送进了医院,高烧40度,在医院里足足呆了三天。
那个时候她差点愧疚死,以后下雨天,她绝对不许他淋一滴雨。
出租车最后停靠在渔人码头公园外,莫锦年打开伞急迫地跑下了车,娇小的身影立刻消失在了狂风雨的黑暗之中。
深夜的公园四处漆黑地伸手不见五指,树群被吹得东倒西歪,树叶发出剧烈的嚓嚓声……
“简纪庭,简纪庭!”
莫锦年一声声大声地喊着,深夜的公园,寒气逼人,到处都弥漫着森冷的黑影,换做任何人都不会在这种时候来公园里。
莫锦年却没有闲工夫让自己害怕,得不到简纪庭的回应,让她一颗心死死悬着,揪着。
“简纪庭,听到我,回答我,简纪庭,简纪庭!”
雨声好大,大得轻而易举就该过她声嘶力竭地喊着。
莫锦年好怕,从出门到现在都要一个小时后了,如果他已经淋了一个小时的雨……
“简纪庭,简纪庭,你回答我一下,简纪庭!你在哪儿?”
到处的黑暗让人分辨不了方向,莫锦年往着那棵苍天大树而去,却走到半路迷失了方向。
眼泪不自觉地下来了,润湿地挂在脸上,和冰冷的雨水融在一起……
因为喊了好久,好久都得不到简纪庭的回答。
莫锦年是蹲了下来,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她是真的怕了,脑海中有很多不好的联想,他是在哪个她不知道的角落里晕倒了,还是天太黑,雨太大,他走错了方向……
这公园里可是有湖泊的,就在苍天大树的附近。
不能想,莫锦年捂住自己的心,害怕再想下去,她一定会崩溃的……
手里的伞不知道几时已经从掌心脱落,雨水浇灌在莫锦年抱成一团的身子上,殊不知此时此刻有道可怕的视线正在注视着她。
那黑影高挺魁梧,站在不远处的电话亭里,浑身漆黑,连帽衫遮住他大半张的脸,雷电闪过,光影勾勒出一张惊悚却又意外英俊的轮廓。
他从电话亭里走了出来,径直朝着蹲在地上的莫锦年而去,那画面,衬托着雨水的演出,显得无比可怕。
莫锦年抱膝抹着眼泪,丝毫没有听到可疑的脚步声,直到女人的第六感发现有人靠近过来,一双脚出现在她的跟前,叫她差点惊叫出声……
男人没有一丝惊慌,弯身捡起莫锦年丢下的伞,她以为他是个奇怪的人,他却撑起伞为她挡住雨水。
这人……
简纪庭掩在连帽下的脸孔只依稀能看清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是心疼的,受伤的,渴望的目光。
这场暴雨倾泻而下,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来。
他们之间有太多回忆,是别人永远替代不了的。
认出这人是谁。
莫锦年一下子跳起身,嘴巴里却哽咽着发不出声音,想要喊,只发出一声沙哑的哑音,让简纪庭心疼得要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答你,我只是很想要知道你究竟还在不在乎我……”
莫锦年气急了,她用沙哑的声音骂着,站起身,狠狠地捶了简纪庭一下……
他却笑,笑得凄美哀凉。
“你怎么能笑得出来,你知道刚才我有多担……”
“心”字还没说出口,男人的手扣住女人的下颌就是强势的一个深吻,他以为她是爱着他的,他以为……
“呃嗯?”
舌头上绽开一股爆炸般的痛觉,将男人从幻想中激醒过来……
简纪庭摸了下被咬破的嘴唇,暴雨下嘴里漫溢开一股刺心的血腥味外,还混杂着雨水的咸湿味道。
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简纪庭,你放开我!”
莫锦年用沙哑的声音呵斥她,眼神是抗拒,厌恶的。
所以男人抓着她的手突然就用力的掐住她,表情也变得凶狠起来,“莫锦年,你一定要对我这样残忍么?”
“到底是谁对谁残忍?”
“我对你残忍?”凶狠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苍白痛苦,泪水酸涩得充斥着简纪庭的一双眼眶:“残忍得过你?莫锦年,你怎么可以让霍臣商碰你?这身子是我的,这心也是我的!”
简纪庭激动地死死抱住莫锦年,今晚,他不会再放过她……”
莫锦年身子死死的被简纪庭包裹住,她意识到危机的逼近,她已经有过男人和女人最亲密度的接触,就在刚才,她还旖旎在丈夫的身了下……
“所以,你是要在这里对我的身子做检查么?”
莫锦年使劲全力在自己和简纪庭之间拉开一点缝隙,她昂着头,迎着暴雨灌湿整张脸。
简纪庭看到的是她眼中浓烈的嫌恶和憎恨。
还有……
心疼……
他每一次都输在她这样的眼神下……
莫锦年看到他脸上错杂的反应,知道自己接下去说的话会很残忍,但是她一定要说……
“我是让霍臣商碰了,还不止一次,因为我们是夫妻,夫妻就该做夫妻该做的事!”
简纪庭愣愣地听着,心里却在咒骂:雨声那么大,却为什么偏偏盖不住她的声音……
他俯首强吻,只听到雨声中不停响起的“啪啪”声。
简纪庭没有还手,任情莫锦年的手在他的身上到处留下掌掴的痕印……
直到莫锦年停止了惊恐,男人的声音也冰冷得和心一样伤痕累累,“莫锦年,你真的对我好残忍,你是要破开我的心,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才肯原谅我么?”
他还在等着她的原谅,还在等着她回到他的身边?
那一刻,雨水浇灌着两人的身子,仿佛是过到了纯洁无暇的高中时代,只是相同的情景,时光却再也倒退不回去了。
原本就已经错了,现在她又选择了新的生活,她和他之间真的……结束了……
“原不原谅已经不重要了,简纪庭,你很清楚的,为什么你宁愿等我开口骗你,也不愿意接受现实?”
莫锦年揪着简纪庭的领口,恨不得骂醒这个沉溺在过往爱恋中的男人。
他的执着,他的偏执,只会让他自己更加的痛苦。
“莫锦年,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了解我,你明知道我在逃避着什么,却也不愿给我一个遮掩的借口……”
简纪庭的眼眶是酸涩的,湿润的……
雷鸣闪过,他的脸孔苍白得让人心疼。
如果说莫锦年是最了解他的人,那么他又何尝不是最了解她的人?
他的确是在逃避,逃避自己做错的每一个决定,幻想着她会再次原谅,回到他的身边。
“也许放开很痛,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变了味道,也许你对我的不再是爱,而是习惯的偏执,也许放手,你的心就不会再痛……虽然我不喜欢莫韩瑶,但是我想她是真的爱你的,她现在是你的妻子,你是不是应该试着花更多的心思在她的身上,爱她疼她,保护她,知道一个妻子在家里独守空闺,想象着丈夫和别的女人偷了情,是怎么的痛苦么?你已经伤害过我,失去了我,所以不要再等失去的时候再后悔没有好好珍惜……”
简纪庭的手从莫锦年每说出一句话的时候,都在无力地松懈。
他曾痴痴地想过,就是用强硬的手段也要把她囚了禁在身边,但是终究他做不到。
因为真的爱过,他想她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不舍得伤害的人了……
当他的双臂完全的放开,莫锦年浑身接受着雨淋,并冰冷暴雨拍打的痛和冰冷及不上内心的疼痛,因为真的爱过,所以看着简纪庭强忍着痛苦放手,她的心也是酸涩的。
“结束了,也许我们不做朋友更好。”
莫锦年说出最后一句离别的台词,转身离开……
挺拔的身躯一点点的向下沉溺,简纪庭坐在湿泞的地上,仿佛人生顿然失去了方向。
莫锦年已经离开了很久,他还坐在原地,仰头任凭更多的雨水拍打自己,忽地……有把伞出现在他的上空……
睁开眼……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见她。”
莫韩瑶撑着伞,仿佛是第一次露出那样受伤的表情,就在刚才她就到了,她听到了莫锦年对他说的那番话,也亲眼看着他坐在地上这么的自虐着自己。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我不会再强求你爱我,这样你的心会不会好过一点?”
那一刹,简纪庭的心微微一抽,那是种很微妙,难以解释,却是第一次为了莫韩瑶而出现……
莫锦年离开公园的时候,并没有立刻打车。
娇小的身影沿着马路孤单的走着,她需要一点时间一点点褪去身上的包袱,对往日的依恋。
霍臣商说得很对,她很自私,她在期待着他清空他的过去专心爱她的时候,她的心并没有把简纪庭忘记得干干静静,但是现在……
现在淋着雨,每走多一步,她的身子,她的心都会轻松一点。
走到完全看不见公园的地方,以往束缚着身心的负担就统统都消失了……
也许放下一段二十年的感情很痛,但是结束了,这是真的彻底结束了。
莫锦年回过头,像是在和过去说再见……
她已经把自己的心整理好了,从今以后,如果她现在爱的人再追问她的心里藏着谁,她可以堂堂正正的告诉他,“我的心里只有……”
莫锦年打了车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四点了。
她整个淋成落汤鸡的摸样。
果然在雨里耍帅是要负上代价的,到了家门口,雨早就已经不下了,所以湿透的身子一阵阵的发冷,脑袋也晕乎乎地热起来……
要快点洗个热水澡暖暖身才行。
莫锦年怕回到卧室会吵醒霍臣商,所以去了对面朝里的一间客房。
花洒下,水流哗哗地倾洒下来,浇灌着体表温度都降到破表的身子。
好暖……
像是得到重生一般,她真的被雨水浇灌了好久,整个身子都变得好僵硬……
莫锦年仰头拨弄着发丝都好像冻结起来的一头黑发,因为是闭着眼,所以浴室的灯突然灭了,让她心口一惊,“怎么回事?”
女人的直觉是很精准的。
莫锦年只觉得身后有股奇怪的压迫感,整个朝她逼近过来。
当她机警地想要转过身的时候,身子从却一堵结实的人墙给强势地压抵在了墙面上?
“恩呜!”
“宝贝儿,偷偷去见前夫,老公我要怎么了惩罚了你?”
莫韩瑶陪着简纪庭回到霍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因为楼下传来的动静,霍婉怡下了楼,看到湿淋淋的简纪庭和莫韩瑶,打开客厅里的台灯,惊愕地快步跑过去,“怎么回事?怎么淋成这个样子?”
晚上的时候好像下了暴雨,这公婆两不好好呆在屋里是跑哪里去了?
霍婉怡知道简纪庭对莫韩瑶没有爱意,绝对不可能是搞什么浪漫大半夜跑出去的。
再一看简纪庭的脸色,那可不是淋了一会儿才会有的摸样。
莫韩瑶看出霍婉怡的紧张,“妈,不好意思,都是我突然兴起要去山顶看什么流星,结果突然来了一场暴雨,把纪庭淋成这样。”
听莫韩瑶这么解释,霍婉怡自然少不了责怪。
简纪庭听不下去,不懂她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揽,这个女人一向都戴着假面具假好心,但是当他要解释清楚的时候,莫韩瑶却重重握了他的手一下,“纪庭,你就别和妈解释了,以后我不会再那么任性的提出无礼的要求,一切都会顺着你的……”
暗幽幽的灯光下,莫韩瑶脸上的笑意竟然比简纪庭的脸色还要苍白。
那绝对不是平日的那个莫韩瑶,她没有在惺惺作态,她的话,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霍婉怡也不再为难,“就别说这些了,快点上楼,洗个澡,换身衣服,我给你们去热点牛奶,暖暖身子,千万别给感冒了。”
“嗯,谢谢妈。”
今天,莫韩瑶意外的乖巧,霍婉怡走去厨房,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你这是在做什么?”
明明知道他一夜没有回家,明明知道他是去见了莫锦年,明明也许已经目睹了一切……
“就算我被她拒绝,也不代表我会接受你。”
明天就要真真正正成为她丈夫的男人,现在却那么坦白的告诉她,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她。
这样的告白,应该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
莫韩瑶虽然心里明白,但是亲耳听到心仍会疼痛一下。
“我只是在做妻子该做的。”
她凑上来继续刚才为他脱掉衬衣的动作,垂着头,尽量不让简纪庭看到她现在的表情。
谁知道男人的手指却在这个时候挑起她的下颌,两人视线相对,莫韩瑶多少有些堂皇,就听男人冷冷的问:“为什么不对我发脾气?”
忍着一张随时会发脾气的脸,对他摆出倔强又伤心的表情,这让他怎么说出更伤她的台词?
“我发脾气能改变什么?”
莫韩瑶眼眶渐渐湿润,她本来就是个要强的女人,哭泣,好像从来和她没有姻缘。
但是这个男人却办到了。
“我说过我不会再强求你了,但是在长辈前,就算是做戏,也请你配合一下,就当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
她是在暗示讨好她的父母,不但可以赢得外婆的喜欢,也可以在他们莫家站稳脚跟么?”
“我对你那么坏,你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
“不是有句话叫做:先爱上的人,总是最痛苦的那一个么?”
莫韩瑶垂着头,说罢脱下他的衬衣从他身边走开,墙壁上,男人的黑影从后拥住女人。
“傻女人,对我这么好,我可不保证一定会爱上你……”
同一时间,另一边……
客房浴室里。
迷人的俊脸凑上来,温热又霸气地逼问:“宝贝儿,偷偷去见前夫,老公我要怎么了惩罚了你?”
每一寸的侵蚀都让人心跳加快,本来冷冰冰的身子不自觉地从脚心开始窜起一股滚烫的热潮,“你不是已经在惩罚我了么?”
瓷砖上,英挺的身影弯曲的影子停留在让人遐想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