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君，陆末尘……”
“来人，备马！我要亲自去小汤县，把陆末尘接回来！”
李复不顾形象，一把扯下宽大的儒袍，穿着一身麻布衣服便冲出了学堂。众先生相继仿效，一窝蜂的追了出去。
这篇凉河楼记震惊了庆阳府学，一时间人去楼空，都去官道上堵截陆文君去了。
难怪李复等人这么激动。不只是这篇文章写得精彩，还因青龙泉出水，灵钟寺添钟的缘故。
涉及到一个几十年前的传说。
几十年前，刘侍郎进入府学时，青龙泉出过一次水，灵钟寺的钟声敲了十二下。
而这一次陆文君的面世，可是足足敲了三十六下。
佛家对于因缘的感应强于儒道两家，不出所料，这位小汤县的生员必有惊世大才。
……
易京。
刘侍郎名刘墉，面貌棱角分明，眼生双瞳，只是身材矮小，时常被同僚嘲笑。
当初进入庆阳府学，为报家乡水土的养育之恩，自己取字‘出汤’。没想到，当时的一时热血，却成为了后来伴生的羁绊。
日暮时分，刘墉出了兵部，乘马车打道回府。北方一直催着要粮饷，国库又不充盈，今天跟吏部吵了一架，才换来了一批粮草。心里又是愤慨又是疲惫。
北方再这么打下去，大易朝就真的危险了。
刚回来，就见管家来报。
“大人，长公主府派人来了，已经等了一天了。”
刘墉一甩大袖，“不见！”
管家急忙追了上去，“可是……”
“刘大人回来了？”
这时，一个白面小生从正堂走出来，身着红黑相间的袍子，绣着金边，组下穿着虎头长靴。仪表堂堂，只是多了些阴柔气质。
“在下……”
刘墉冷冷地打断他，“我没兴趣知道你姓谁名谁！”
白面小生感到受到侮辱，眼中闪过一道利芒。但他不敢正面表现，毕竟，这次是来赔礼道歉的。于是，又堆起笑脸道：“刘大人，公主差来送些礼物……”
刘墉冷声道：“拿回去，我刘府什么都不缺。”
白面小生强压着愤怒，稍稍加重了语气，道：“刘大人，我这次是带着公主的诚意来的。您多少要给些脸面。”
刘墉的一双竖瞳微缩，身上爆发恐怖的气息，浩然正气夹杂着凌厉的戾气，吹得官袍呼呼作响。
这位侍郎可不只是读书人，还是上过战场的。大袖猛然一挥，白面小生就被吹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大口咳血。
“刘侍郎……你……”
刘墉大步走向正堂，留下一句话。
“把这条狗扔出去！”
白面小生被刘府的家丁抬起来扔到大街上。惹得来往的人群驻足围观。接连又吐了几口血，一脸怨毒的看着刘府的大门，“刘墉，我要你死！”
可能他没认清楚自己的地位，区区公主府的一尾红鲤，怎么能跟当朝一品大员斗狠？回去哭诉一场，最多只能加大文华公主和刘侍郎的间隙。
陆文君在小汤县杀了一尾红鲤，加上周县令的那封密奏，渐渐引发了一场马蹄铁效应。
……
庆阳官道。
两人两马，一辆马车，在泥泞的路上前行。
昨天，又下了一场大雨，庆阳官道地处偏远，年久失修，一年比一年难走。
这是离开小汤县的第三天，再过两天就能抵达庆阳府。
在府学的考试结果下来之前，周县令催着陆文君上路了。给了特批路引，称只要他到了庆阳府，府学会直接给他秀才身份。
这倒是也在预料之内。
陆文君和朱鹰骑着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小月和丫鬟小翠在马车里叽叽喳喳，憧憬着新的生活。
小汤县是个穷县，据去过庆阳府的商贾和受益人说，那里才是真正的都市。街道宽敞，商铺众多，豪宅林立。
脂粉都有十几个种类，成衣铺里的衣服鲜亮的不得了。
小月早就有了主意，她不爱读书，喜欢琢磨着做买卖。到了庆阳府，打算跟二哥说说，开一家铺子补贴家用。具体做什么买卖，还没有想好。
“小师弟，送你到庆阳府，我就要回京了。以后，你一个人要小心行事。”
朱鹰嘴里嚼着炒蚕豆，满口留香。情绪却不大好，回京就再也吃不到小师弟做的美食了。
“嗯，我晓得了。”
陆文君笑道：“师兄别不高兴啊，反正你跑得快，闲来无事可以来庆阳府找我。吃喝管够。”
朱鹰叹了口气，道：“我们七位师兄弟各有职责，我留在京城是为了保护三师兄。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也出不了京”
陆文君眉头一皱，三师兄古龄可是京城第一占星师，有什么人敢动他？
“你现在还没有拜师，我也不便多说。等老师回来，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朱鹰将剩下的豆子都倒在嘴里，含糊不清道：“小师弟，到了庆阳府，你得再给我炒点豆子。我带回京给三师兄尝尝。”
“没问题。”
陆文君爽快的答应。他这手厨艺大有可为，如果不是踏上了文路，开个酒楼肯定也能发大财。
……
又走了半日，天色晚时，一行人在官道上的一家酒家留宿。
这种官道上的酒家，类似前世高速上的服务区。私人开设，只要定期给官服缴纳一定税收即可。
庆阳府地处西垂，本来就不富裕。官道上的酒家并不赚钱，条件上也很简陋。
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陆文君安排小月和丫鬟小翠住下，他和朱鹰住隔壁屋，车夫是个老鳏夫，执意要睡在马车上。膝下没有子女，只靠这一套马车过活。
酒店只有一对老夫妻照料，食材品质差不说，做的饭也难以下咽。
朱鹰和小月都被陆文君养刁了嘴，宁可饿着也没吃一口。车夫倒是不在乎，囫囵吃了一顿，就去马车上睡了。
朱鹰让陆文君睡在床上，他则坐在板凳上，靠着墙打瞌睡。他也是军伍出身，在野外生活惯了，对于住宿没有很高的要求。
更何况，他的任务是保护小师弟的安全。
夜半时分，陆文君已经睡着了。窗外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树叶和野草上，传来沙沙的声响。除此之外，万籁俱寂。
朱鹰睁开眼睛，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打开窗户的缝隙，眼中红光一闪，外面的黑暗变了副模样，各种事物的轮廓清晰显现。
这一种修魔者特有的夜瞳。
马呢？
朱鹰发现马棚里空空如也，那套马车也只剩下车篷。
糟了，有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