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
剑在电话里问老赵有没有时间，老赵说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是时间，郑剑说甭整酸的，既然有时间，我们去啤酒城喝一杯。
“ok，我胃里正缺酒。”
挂了电话，老赵换身休闲服，步行去啤酒城。
啤酒城在长征路上，距离老赵的家不过一公里，这里有饭店、酒吧、舞厅、咖啡馆，还有健身房，用老赵的话在这里可以纸醉金迷，醉生梦死。当他赶到饭店，桌面已经摆好四个菜、三罐打开的青岛啤酒，而且……
郑剑对面还坐着一位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郑剑介绍说：“闫逸飞，我高中同学，开发区中学教导主任，最近被老婆休了，心情有点感冒不适，我拉他出来借酒消毒。”
赵志强握住他的手，大声嚷道：“闫主任祝贺你啊，人到中年有三大喜，升官、发财、换媳妇，你全占了。”
老闫苦笑笑摇摇头，心里对老赵并不反感。他自己是个文面的人，言语不多，不太适应老赵的粗犷，但粗犷不代表粗野，人是一面相，能看出来，老赵性情豁达，不拘小节，这样的人容易处，为人仗义，不会小事计较。
郑剑说：“赵志强是业务出身，能把死人说活，也能把活人说死，讲话没有下水道阀门，嘴不是个好东西，人是个好人。”
老闫竖起大拇指：“干大事的人不拘小节。”
老赵长期在市场摸打滚爬，多被蹂躏，久经考验，自然不会在意两人的评价，依旧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似乎有不甘罢休的意思。
“刘备说女人如衣裳，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张主任，你这旧衣服已经脱掉，新衣服有没有相中的，有合适的我帮你介绍一个？”
郑剑急忙打断他：“老赵，别在老闫的伤口撒盐，老闫离婚与别人离婚不同，他们两口子因为产生一点误会，相互置气才走到这一步，复婚是迟早的事，千万别添乱。更不能私下去约会嫂子，嫂子还是那个嫂子，不可以乱搞。”
老闫苦笑，对这样的猪友毫无办法。
老赵来了兴致：“有句话是这样说，结婚是错误，离婚是醒悟，再婚是执迷不悟，单身才是大彻大悟。闫老师我看你不要再婚，多找几个女友，生活既不会单调乏味，又没有感情负担，多好。”
闫逸飞驳斥他：“既然你认为单身好，自己为什么不离婚？”
老赵长叹一口气，“跟你开开玩笑，我们这个年龄上有老，下有小，用老人的话就属驴的，不能出一点差池，否则老少不安。真佩服你和嫂子的勇气，在这个时候敢离婚，离婚大人无所谓，离了都可以再找，就是苦了孩子。”
“谁说不是，”老闫皱着眉头，“我正是为这事发愁。”
【老】
赵又点了两个菜，一份吉拉多生蚝，一份黄渤海扇贝，三人喝掉几罐啤酒，老闫心情不好，只喝了两罐，老郑好像也不在状态，没有以前豪爽，老赵打趣他是不是也打算离婚。
“我向你们讨经验来了！”郑剑一脸认真地说。
老赵说：“我没有经验，只有教训。”
“我说的是真心话，”郑剑掏出“大苏”，给俩人各上一根，自己点上火，“上次我们两家在一起吃饭，发觉你们家赵一南特乖，文质彬彬，说话有礼貌，学习成绩还好，让我们羡慕嫉妒恨。说说，你是如何教育孩子的？”
“郑哥，你看的都是表面现象，我们家赵一南，跟他妈整天巴巴吵，不让他玩游戏，说限制人身自由，你说要揍他，他说是家暴，必须报警。为了做榜样，我在家是手机不玩，电脑不看，烟不能吸，酒不能喝，经过几年改造，他没变成三好学生，我和舒雅倒可以评为优秀市民。”
郑剑哈哈笑笑：“看来各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从理论上讲，女孩比男孩要省心，不过最近我发现郑菲菲没事就写什么，你知道写多少东西，厚厚几大本足有三十万字，我怀疑她在写情书，这个太可怕，她成绩退步肯定与这个有关。”
闫逸飞是老师，在这方面最有发言权。“问问任课老师，再调查一下她的同学，确定真有其事再做她的思想工作。”
老赵大大咧咧：“小黄毛丫头知道啥，我们都是过来人，知道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诗强作愁是有的，写情书不大可能，你是不是小题大作？”
“但愿不是，”郑剑说，“我们两口子不方便问，我想让你赵一南在学校侧面打听一下，有没有跟她走得很近的男同学？”
“这个可以做，我回去跟赵一南说，”老赵吐一口烟，“美国现任中情局长叫迈克?蓬佩奥，感觉我们做家长的跟他的角色差不多，除了内部审核，还干外围调查的事。”
“说的也是，”老赵举起酒杯，“为我们仨当上中情局长干杯。”
“干杯。”郑剑和闫逸飞举起啤酒。
这三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家伙，如果知道因为自己的调查，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今晚肯定高兴不起来。
老闫的手机响起，他第一个反应是李兰打来的，仔细瞅一眼是个陌生电话，因为经常有学生家长晚上打电话咨询孩子的事，老闫爱岗敬业，有问必答，虽然号码不熟悉，但他还是按下手机键。
【电】
话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声音像混凝土里加了钢筋，坚硬而有力。
“请问你是闫老师吗？”
“我是，请问你是谁？”
“我是励志教育的员工，我姓魏，想跟你谈谈闫雨星期天上课的事。”
“对不起，我们家闫雨从不上补习班。”
“是李兰律师让我找的你。”
提到李兰，老闫干脆把电话挂了。
没想到对方锲而不舍，穷追猛打，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老闫干脆把手机关掉。
跟郑剑、赵志强又聊了一会，三人各自回家。
【老】
闫有躺在床上看书的习惯，为此不知挨了多少批评，今天因为喝酒的缘故，书也不愿看，回到家草草洗漱一下便脱衣上床，很快进入梦乡，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心想酒确实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忘掉心中忧伤，提高睡眠质量。
简单吃完早饭，他拎包下楼，远远看见一中年妇女侯在自己车前，也没有太上心，以为她不过是站那儿等人，恰巧离自己的车很近，他径自上车启动点火，那妇女过来拍他的车窗。
“请问您是闫逸飞老师吗？”
原来这女人是等他上钩的，老闫吓了一跳，急忙把车窗摇下来。
“是，找我有事？”
“我叫魏荔莹，昨晚跟你通过电话。”
【李】
兰交代魏荔莹的事，就是让她去做闫逸飞的工作，安排闫雨去补习班上课，虽然闫雨从未在外面补过课，李兰想借此机会缓和跟儿子的关系。
搬家那天，她其实没讲自己离婚，魏荔莹过去帮忙，看她身边没有男人，直接问她：你是不是离婚了？这个没受过高等教育，文化水平不高的女人，心思却很缜密，对事物的判断也精确。
李兰向来是口若悬河，舌吐莲花，此时却是无语相对，只是看她一眼把脸转过去。
魏荔莹明白了一切，回家后告诉儿子李兰离婚的事，王子凡又把情报传递给闫雨，导致闫雨回到爷爷奶奶家住，魏荔莹心生惭愧，对李兰交代的事情自然用心，昨晚打过电话，今天又早早来到老闫车前侯着。
所有的情报信息都来自李兰。
老闫在离婚事件上很有风度，本着女士优先原则，房子、存折、家具及孩子随李兰选，李兰房子没要，存折取走，电器只要了一台冰箱，也算公平合理。
老闫做事有风度，不代表心中没气，相反他对李兰很是反感，认为她早有预谋，姚娜一事只是借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虽然他当了教导主任，收入比李兰还是低很多，平常就饱受冷嘲热讽，心中多有不满，这次李兰提出离婚，他既不争辩，也不解释，毫不犹豫表示同意。
所以，昨晚魏荔莹提到李兰的名字，老闫直接把电话挂了。
【现】
在突然面对本人，老闫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讲话客气许多，“还是孩子上补习班的事？”
“不全是，你觉得为了挣你一点补课费，我会一大早来守着你，再说我只是拿固定工资，生源多少与我的收入没什么关系。主要是我看李律师是个好人，你也是好人，觉得你们离婚太可惜了，想为你们做点什么。”
老闫笑笑，这个女人知道的还真不少。
“那你说说能为我做点什么？”
“让你家闫雨周末去上课，这样你们俩就有见面的机会，时间久了就有复合的可能。”
“万一孩子不愿意去呢？”
魏荔莹眼睛睁得很大，嗓门也提高许多。
“你一个高级中学老师，教书育人这么多年，连自己儿子也管不了，是不是当老师太失败，简直是误人子弟。”
老闫心想这个女人真粗，脸上依旧表情平静。“我尽量做儿子的工作。”
“不是尽量，是必须，李律师让我来找你，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就有服软的意思，你一个大男人更应该主动点，该出手时就出手。送你家儿子去上课，既能缓和她们母子之间关系，也能缓和你们的关系。”
“谢谢你的好意，我明天回你话。”
老闫说罢开车走了。
“我等你回音。”
魏荔莹在后面手摇得像蒲公英的叶子。
【新】
的一天开始了！
老闫在学校忙得一塌糊涂，放学后仍然加班，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动身回去，回到家看到冰箱里还有一点咸菜、一个馒头，把这两样送进肚，感觉还有点饿，又从储物柜里搜出半包饼干，塞了几块进肚感觉好多了，自从李兰和闫雨离开这个家，他的生活已变得毫无规律可言。
解决完温饱问题，他躺在沙发上随手打开电视，央视新闻正在播国家新闻署发出的《关于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的通知》，规定网路游戏企业每日22时到次日8时不得为未成年人提供游戏服务。
老闫苦笑笑摇头叹息，这些黑心商人为了追逐利润，不惜牺牲祖国的花朵，这些人抓住应该判刑，然后再罚他们破产。他正在替国家分忧解难，老爷子打来电话。
自从知道他们离婚，老爷子就没给过他好脸色，闫逸飞回去吃过一顿晚饭，一个劲地追问他和姚娜到底有没有那回事，害得老闫对天发誓，就差没把姚娜叫过来作证，即便这样，老爷子还是训他，说什么无风不起浪，只差没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老闫自那以后再不敢去老爹家噌饭。
今天老爷子心情不错，讲话和风细雨，像杨柳依依的江南春天。
“逸飞，有一个叫魏荔莹的女同志今晚来我们家，说是受李兰委托，劝闫雨上补习班，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闫对这个女人的渗透力深表震撼，是五体投地。
“确实是李兰托她去的。”
“她还买牛奶和水果，我还以为遇上骗子。”老爷子心中很高兴，“现在做业务的人都这么敬业吗？”
“爸，人家是李兰的朋友，业务都这么做，岂不是做的越多，亏的越大，您问问闫雨愿不愿意去上课，如果愿意就去吧，省得人家再来，我们就更加不好意思。”
“我问过闫雨。他说去上英语和数学。”老爷子说。
“既然这样，我给魏荔莹回个话。”
老闫感觉完成一件使命，看来做业务和男女谈恋爱差不多，关键是精诚所至，让对方感动，只要动了心，什么都不是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