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妖，都会有内丹。
一般的妖怪有聚灵，开智，化形，转丹，妖府，六道这六个阶次。
在化形阶段就会炼成妖丹，下一步就是不断吸收日月精华，或者吸食具有灵气的食物，将自己的妖丹专为金丹。这一步成功了，就进入转丹期。
眼前这只妖怪，显然就是在让自己的内丹吸收日月精华。
程浩然此时的境界，还不如一个刚刚闻道镜的修仙者。两者的差距，天差地远。这一点，曾经进入问道镜的程浩然自然十分清楚。
即使是那时候的自己，面对眼前这个妖怪，大概也就是五五开的样子。
然而，让程浩然最感到疑惑的，是这只妖怪为什么还没发现自己。
化形境的妖怪，其感知能力至少能覆盖这一整条街。
所以对于眼前这个非人非妖的卫赤霞，程浩然充满了好奇。
一动不如一静。
程浩然和辰七，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视线也从卫赤霞的脸颈移到足下。
乌衣吏灭妖手册第一条，无论何时都不能直视妖怪的眼睛。
妖族的第六感十分敏锐，尤其对于人的眼睛。
时间缓慢地过去，两人的脚逐渐开始有些麻痹，虽然静止性耐力训练是乌衣吏的基本功之一，但毕竟只是普通人。
终于，卫赤霞吐纳完毕，内丹也重新吸入腹中。
然而此时，不远处的大将军府，两朵剑光冲天而起，略过了卫府的上空，往灵道宗迅速而去。
是吴昊天和念月师姐，程浩然心中了然。
但卫赤霞不了然，她双眼瞳孔瞬间缩成一道直线，身上的寒毛炸起，警觉地盯着天空，但气息收敛。
两位灵道宗的天才佳侣就这么渐行渐远。
留下了高度警戒的卫赤霞，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强烈的妖气凝固在在这个院子里，在妖气的笼罩之下，辰七悄悄一把抓住了程浩然。
程浩然看了眼辰七，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只见辰七脸色煞白，脸上已经流下冷汗。辰七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那意思显然是辰七的心脉旧伤复发。
这么近的距离，以妖族的感知力恐怕很容易发现两人。
果然卫赤霞狠狠盯向两人藏身之处。
“哼，两条杂鱼。”卫赤霞冷哼一声，手指一划，一刀风刃直射过去。
辰七大喝一声：“走！”
一切就如慢动作刻在了程浩然眼中。
辰七贴了一张土遁符在程浩然身上。
辰七转身冲了上去，发出一声怒吼。
辰七被风刃斩在身上，金钟符一闪而破。
辰七身形一滞，程浩然在他背后，看到了四溅的鲜血。
辰七掏出一沓符箓，抹在身上，然后点着。
辰七的符箓全数打在了卫赤霞的身上。
辰七的背影很帅气，在火光四溅的爆炸符前。
辰七的身体被风刃割开了，分成了数块，掉落在地上。
此时，程浩然身上的土遁符燃烧正旺，一个瞬间，程浩然遁入了地底。
这就是乌衣吏的宿命吗？
程浩然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拼命遁走。
现在的他，根本抵不住那卫赤霞的一个指头。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程浩然不断地思考这个问题，而当土遁符的效果消失，他再次回到地面的时候，坐在了朱雀大街的中央。
这个上次让他品尝死亡味道的地方，此刻路上没有一个行人，所有房屋大门紧闭。
灵阳城的夜晚，透着一股死寂。
程浩然看着天上远去的两朵剑光停滞了一下，又迅速折返。
程浩然知道辰七的判断是对的，这是他唯一的活路，但并不是辰七的活路。
与之缠斗？根本不可能。
辰七的全力一击，不过是烧了对方几根毛发。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主要还是让天空中的吴昊天和念月发现这里的状况。
程浩然的土遁，也只是为了赢得让这两位灵道宗天才道侣赶来的时间。
接下来的一切，已经不是程浩然，又或者是卯十七能解决的了。
程浩然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
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卫府已经剑光大作，吴昊天念月已经与卫赤霞缠斗起来。
而那卫赤霞，已经显出原形，是一只身形巨大的白虎妖。
“妖孽好大的胆子！竟敢灵阳城中行凶！”吴昊天一声怒喝，飞剑如流星直击卫赤霞。
“哼！一群虚伪的道门渣滓。也罢！我儿啊，为娘今天帮你多杀几个！”
“妖孽莫要口出狂言！”念月也怒斥道。
吴昊天的剑光也愈加密集。
不远处又跑了回来的程浩然，听到虎妖的话后，一瞬间好像明白了很多事情。
而院内的三人再次缠斗在一起，从地面打到了空中。
但这白虎妖显然并没有什么太强的手段，对付乌衣吏尚且罢了，要对付两位问道镜大圆满，半只脚踏入得道镜的天才道侣，显然十分吃力。
果然，不到半刻的功夫，念月趁其不备，一件刺穿了虎妖的肚子。
“哈哈哈哈。”白虎妖双眼赤红，狞笑着一爪抓住刺向肚子的剑，又一把抓住念月说道：“你就跟着我一起吧！”
念月尚未修成御剑之术，所以一直在近身攻击。
这白虎妖心知不敌，故意露了个空档诱惑念月攻击，为的就是抓住一个同归于尽。
“妖孽放手！”一边的吴昊天急道。
“哈哈，我放了她，你会放了我走吗？”白虎妖道。
“只要你放了她，我放你走！”吴昊天眼神闪烁。
“小姑娘，记住了，男人都是大骗子，你这个男人说起谎来可真是溜，下辈子当个男人吧。”白虎妖抓着念月的脖子说道。
“满口妖言！吴师兄，别管我，杀了它！”念月怒道。
“念月……”吴昊天眼神闪烁，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没办法下手，“灵阳城内有法阵，你是逃不了的，放了她。我以灵道宗首席大弟子的名誉保证，毁你全尸。”
对于敌人来说，留个全尸是一种仁慈。
但对于敌妖来说，不留尸体才是它们最想要的结果。因为妖族死后，其尸体都会被当做各种材料，就连每一根毛发都会物尽其用。尤其是修炼有成的妖怪。
“你以为我会在乎吗？”白虎妖嗤笑道。
“你那要什么？”
“我要你杀了这府里所有人。”白虎妖说道。
此话一出，吴昊天和念月都愣了，这样的要求很不寻常。而且即使真的杀了卫府上下所有人，吴昊天也会落个念头不通达，往后越修炼越是容易产生心魔。
“吴师兄不要中计！她不过是想毁你修道前程。”念月忙说道。
“你这个傻姑娘，你说完这话，你那个师兄就决定杀了你了，你看他眼神都变了。”白虎妖在念月耳边淡淡地说道。
“妖孽休要猖狂！”吴昊天神色一凛。
“你这妖怪究竟是为何要这般奸猾？想杀就杀了我便是！”念月愤恨道。
此时，一个声音从墙头上传了过来：“还是我来说吧，因为她的儿子的大仇还没报。”
说话的是程浩然，只不过在吴昊天和念月的眼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乌衣吏。
“你是谁？”吴昊天问道。
“我不过是一个乌衣吏的无名小卒，地上的那个是我的同伴。”程浩然看了一眼已经在地上尸首异处的辰七，内心五味杂陈。
“你这个小渣滓竟然还敢回来？”白虎妖眯了眯眼睛，看着程浩然。
“你之所以要留着我和辰七的命，想必是要把乌衣吏也全部杀了吧？”程浩然说道。
“是又如何？”
“莲花村那些村民，全都是你的伥鬼？”
“没错。”
看来事情已经很明了了，程浩然心中一叹，没想到一个探花郎案，竟然牵扯到这么多人命。
“只要你放了，放了这位仙师，我可以告诉你你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程浩然说道。
“不外乎被你们害死了，跟我说这个有用吗？”白虎妖低吼了一声。
“你也知道，今晚想逃出灵阳城是不可能的。灵阳城有大阵守护，你妖气已泄，走出这大门就会被锁定，届时无论是乌衣吏还是灵道宗，都可以追杀你。更何况这里还有两位仙师。”程浩然盯着白虎妖说道：“你之所以不杀这位仙师，恐怕是想多杀点我们乌衣吏的人吧？但你即使杀得再多，也无法知道你儿子死的真相，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么？”
白虎妖眼神一闪，继而说道：“好，反正这个辰七我已经杀了，乌衣吏和卫府的人只是捎带的。如果你告诉我，我就放了这个小姑娘。”
“休要听她耍诈！”念月大声说道。
白虎的爪子抓得更紧了，念月被抓得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
“念月，且听他说。”此时吴昊天向念月使了个眼色，便向白虎妖说道：“妖孽，你可别反悔。”
如果真的是司马固或者玄通子这样级别的人物赶到，救下念月的机会便能大增。而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拖时间，还不如让这个乌衣吏小子多说几句。念月也一下子想通了这层，便老老实实不再说话。
“放心，我可不会像你这样心口不一。”白虎妖对吴昊天说完，转头盯着程浩然道：“说吧，小子，趁我还有耐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