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被开膛,心脏不见了,应是妖怪所为。”辰七边用竹竿翻动尸体边问道:“谁能告诉我,是什么妖怪干的?”
程浩然和卯三十,卯五站在背后,是这次行动的学徒。
“如果是兽妖所为,脖颈咽喉及身上各处应有其他致命伤,但此人没有,判断应是禽妖所为。”卯三十边回忆着书中所提,边回答道:“伤口边缘光滑窄小,应为禽喙所致,但奇怪的是禽妖喜食五脏,这里只有心脏被掏走,莫非是大妖?据说有些大妖只食心脏,因其…嗯,因其…”
说到这里,卯三十说不下去了。
“因其血汁充盈,肉质紧实嫩滑,口感最佳。更因其他脏腑腥臊苦臭味较重,故大妖不喜食用。”卯五接着说道。
一段话说得程浩然和卯三十隐隐作呕,但卯五却津津有味地查看着尸体,仿佛有很大的兴趣。自从半年前进入乌衣吏,程浩然等人经历了残酷的训练。而三十名卯字科的学徒,最后只剩下六名。这六名被分为两组,跟随乌衣吏前辈进行初级任务积累对妖怪的经验。
卯三十跟程浩然分在了一组,与其同组的还有卯五。这卯五是土克水之道,对于土遁等符咒相性极高。程浩然对这样的分配很满意,显然自己这队与卯十三卯十四那队以战斗暗杀为主的配置不同,这队有善遁的卯五,善控的卯三十以及善于查探的自己,显然是以侦查刺探为主的配置,这也说明了自己以后深入敌后的机会要更多。
“还有其他想法么?卯十七?”辰七问道。
这辰七是他们的临时队长,是乌衣吏北方间谍网的一员,但由于任务受伤便回灵阳述职养伤,与此同时带这些学徒小队进行一些简单的任务。这也是乌衣吏一贯的操作。
卯十七自然指的就是程浩然,在这里没有人会叫名字,都是直呼代号。程浩然略为思考了一下说:“未必是妖物所为。”
“哦?说来听听。”辰七赞许地看了一眼。
“伤口边缘的确很像是妖物所致,但尸体如果是这个位置被直接掏心,流血量未免也太少。加上尸体已经腐臭,死亡已超三天,这应是死后被掏心所致。”
“也有妖物喜食腐肉,说不定是鹫妖。”卯五插嘴道。
“鹫妖喜群居,从不单独活动。如果是鹫妖,别说这具尸体能这么完整了,整个村子都不会有一具完整的尸体。”程浩然说道。
“很好。”辰七制止了两人的争辩,“的确是不是妖物所致,但也不一定是人。”
程浩然等三名学徒看着辰七,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辰七笑了笑,吩咐道:“卯五,卯十七把他抬出去找个地方烧了,卯三十把这里收拾干净。我要睡个觉,这奔波劳累得我都快旧伤复发了。”
“我们不是应该去查问村民么?”卯三十疑惑地问道。
“记住了,干咱们这种活,一动不如一静。再说了,这种小事情你们去做,有什么消息再来跟我说。”辰七抱头一躺,没几个呼吸就像是睡着了。
剩下的三个卯字科学徒对视一眼,只能无奈地照做。
程浩然和卯五将尸体搬到后院,刨一个坑便烧了,他们是乌衣吏,可不是什么风水先生。要不是辰七得在屋里睡觉,按照乌衣吏的习惯,他们连尸体都不会管。
“你很行嘛,不愧是结业测验第一名,现在想想,你刚才的分析很到位啊。”卯五对程浩然挤了挤眼睛问道。
“并不是,只是有点经验。”程浩然回道,他当然有经验,他现在都没心脏。
“哦,怪不得。”卯五点了点头,自顾自地说道:“我是一直对妖怪感兴趣。我跟你说,我父母三年前病死了,我就出来要饭,那些老乞丐经常讲一些妖精的故事,可有意思了。我跟你说,那时候我们住的破庙里面还进过一只鼠妖,嘿你猜怎么着?被我们烧了吃了!”
卯五越说越兴奋,索性一边刨坑拉着程浩然说开了。
“真是人各有志。”程浩然听得脑壳痛,他最烦话痨。
“你说什么,人各有志?哈哈,但好像也可以这么说。”卯五笑了笑,看着程浩然,右手悄悄入怀掐住了一张符咒,大拇指上的乌衣吏特制指铁钩,随时就能刺破指尖放血。
只因程浩然刚才给了他一个眼神,并且在胸前做了个手势暗号。玩笑归玩笑,卯五毕竟也是为数不多活下来的学徒,业务素质必须过关。程浩然这个暗号意思很简单,他正后方十丈左右有东西。
有东西,可能是妖怪,可能是动物,也可能是人。
如果能确定是哪种,暗号会不一样。
一动不如一静。
两人继续聊着,但言语之中夹杂着许多特定的暗语,同样也是说给屋内的卯三十听的。
“你是谁?”不一会儿,卯三十的声音从程浩然身后不远处传来。
警戒解除。
程浩然转身与卯五快速跑到卯三十处,只见卯三十面前站着一个老头,看打扮是个农民,满身沾满了杂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青筋暴起,眼神中透着惊恐。
是卯三十的凝血符,乌衣吏为卯三十量身定做了一批符箓,名为凝血符,此符能让敌人血液凝固,犹如定身术。这只是一种控制血液流动的符,但时间长了也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程度损伤。
“撤了符吧,你这样他怎么说话?”程浩然贴了一张净化符在这人身上,但并没有反应,显然只是个普通人。
卯三十撤了符,但与此同时掐住另一张符警戒四周。
“说吧,你是谁?你来这儿干什么?”程浩然问道。
“官爷饶命!官爷饶命!”老头身体恢复自由后,跪下磕头如捣蒜,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眼前这乌衣吏,大煌百姓谁不认识?虽说乌衣吏常年在妖族后方从事谍报工作,但更多的时候,乌衣吏是大煌王朝专门的擒妖灭魔部门,同时也负责贪官污吏的查处,在大煌王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好了!快回话,不然把你也烧了埋了。少在这卖惨,你这种人小爷我见得多了。”卯五可没那么有耐性,眼睛一瞪,再加上本就长得浓眉大眼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这老头哭声一窒,竟马上停下了。
“俺就住在这莲花村,就住在村头。”这老头看了看三人脸色,喏喏说道:“死的这人俺认识,叫李老二,他前天晚上死的,昨儿也是俺报的官。衙门口官差来了一趟又走了,今日您几位爷过来,俺就过来偷偷瞧一瞧,没想到几位官爷明察秋毫,一下子就将俺抓住了。”
“老人家,这李老二可有仇家?”程浩然和气问道。
“嗨,这李老二是个鳏夫,老实巴交的哪能有啥仇家?”这老头看程浩然和和气气,自然也就放松下来,“这村子里就属他最厚道,谁家有点红白喜事都去帮忙。谁想成这人说没就没,官老爷您可得做主啊,杀了那妖魔。”
“嗯,自然是要将凶手绳之以法。”程浩然点点头道:“老人家,我看着村子也不大,村里人你都熟悉吧?”
“那哪能不熟啊?俺老头子这辈子都在这莲花村里,谁家养了几只鸡俺都知道。”老头一说这个隐隐有些得意。
“那近日可有些什么异常?”程浩然问道。
“异常?说有也有,但也不好说。”老头砸吧了一下嘴,犹豫着说道。
“哪来那么多有的没的?有屁快放!”一边的卯五喝到。
“哎,哎。”老头被喝得缩了缩脖子,显然对卯五还是挺畏惧,回了回神说道:“俺们这莲花村后头有个莲花湖,湖里都是莲花,每年都开得特别好。今年开了好多红莲,煞是好看咧。”
“这红莲每年都开么?”程浩然问道。
“也不是,往年有时候开那么一两朵,有时候就没有。”老头说道。
“那最近可有什么陌生人来?”程浩然又问道。
“这个嘛还真有。”老头一拍大腿道:“上个月来了个和尚,还带着个女娃娃,那女娃长得那个俊。就是那俩人那身行头吓死个人咧。”
“哦?你说说。”
“大和尚壮得很,扛着把大刀,那刀就有一人高。那小女娃就坐在和尚肩膀上,看着怪得很。”老头回忆道。
“两人身上可有什么显眼的配饰?”程浩然又问道。
“还真有!”老头又拍了一下大腿,“那和尚脖子上挂着一串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牙,有大有小,都是尖的。那小女孩戴着顶羽毛帽子,又杂又乱怪吓人的。不过来了一趟就走了,也没多留。”
程浩然三人对视一眼,心中大概知道那俩是什么人。大煌王朝举国之力都在抵御妖族入侵,但国土广阔,山野之中也有不少土生土长的妖怪,多不胜数。衣吏毕竟人手有限,除非是为祸一方的有实力的妖怪,才会集中清理。而至于一些小妖小怪,就管不着那么多了。
由此也有了一种以降魔伏妖赚钱的江湖职业——驱妖人。
这驱妖人千奇百怪都有,但最大的特点就是会把曾经灭杀过的妖怪骨头穿起来挂在身上,已显示自己的实力。一般以牙为主,如果是禽妖则一般摘下毛别在衣服或者帽子上。按照这老头的说法,红莲异象,驱妖人出没,十有八九是真有妖怪。
但这一切跟刚才在屋里的推断不同,那李老二明明就是被人所杀,取了其心脏。
三人又对视一眼,便有了计较,看来得查一查那莲花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