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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疏朗的虚妄

(上)

2037年,三十七岁的我正坐在床前的桌子旁正想吸一口烟,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熟睡的妻,她呼吸平稳,正酣眠着。我转过头,低头看着暖光微亮的灯下的日记本,那上面写着半个多月前的日期,我正想着,写上今天的日期,不知如何落笔。这几周的生活与过去几周没什么差别,担忧的事情仍在担忧,快乐幸福的事情已经变得平平淡淡,只能细细地品味才能感到其中的甜,或者待它失去才能真切地感受到那快乐幸福真正地正在发生。这几年的生活虽然有许多变化,变故,但又是和这个年龄段应发生的事情一样平常而正常。我不知该写细细琐琐的生活,还是写其间种种的感受。其实我想都写出来。落笔之后很快地写出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仍记忆清晰的事情,当时自己的感受。几乎写完时,我不禁想翻看前面写的。胡乱看了看,我仿佛看到了这正常而又平常的生活,那些失落失意,聚散离合,等等。甚至亲人的离世,回想起那些天如深水漫入喉口的急呛窒息感,如身体残缺的失去感,那种愤怒,悲恸,平静,一切虽然在时间的流逝下有了些距离感,这些感觉也不知是损失了,还是适应了,它们总不那么强烈了。我迅速翻了过去,没几页了。

我看着这些,想着自己是不是太悲观了,毕竟这一切都算平常而正常。我合上笔记本抬头呆呆地盯着深蓝色的窗帘,妻本打算换了它的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也因为有些太贵一直也未换成。我倒不厌蓝色,只是它有些薄,外面一些光仍能浅浅地印进来。

我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我不过是一个失眠的人,少了些睡意罢了。看看合上的笔记本,它里面写的是什么,是生活?是我?

那我又是谁?

我思索着这个哲学式的问题,我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我十指相扣,我触摸着我,我感觉到了――我少了一份真实感。而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必须找到这份真实感。从彻底离开校园到工作生活,面临这个嘈杂表面的社会。我早已失去了这份真实感,从2021考上驾照到去年买上自动驾驶车,我的生活,人生也如此走在一条平常又正常的轨道上,逐渐地不由我驾驶。我只在这失眠的时段,找到片刻的自己,真正意识到我失去了那份真实感。

我突然想起我曾经最充分拥有真实感的那些片段。我记得那是在高中时,确切地说,是高四时那些晚自习上,那已经是十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我想起来,那个不高不胖的高中生,就坐在那里,在接近十点时班里已经有些渐渐涨起地乱哄哄――晚自习要下课了。现在想想一个学校几千人早上五点渐渐都开始醒来,夜里十一点慢慢开始睡去,那机械作息安排如此“号召”着我们学习,应试,在那时这也是平常而正常的。铃声停止后,我离开了座位收拾了书包,和几个同学打声招呼走出了班级。

每天晚上几乎都是如此结束,每天早上也是类似地一成不变。然而在睡觉前,在早起后,在晚自习时,某些时候总会如抽离出这种生活一样,我会有一种真切的真实感。那是我面对盈缺变化的月亮时,是我在本子上写下我某些切实的感受时,是我看到某双眼睛时,是我在床上胡思乱想时……我就这样感受着我自己,感觉到自己和自己四目相对。

走出教室,看到那个女生正站在那个班的门口边,不知等着谁。那个女生一肩飘洒的纤黑长发,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西装服,一双胶底白边帆布鞋,上衫敞开,内衬纯白色上衣,正和经过的同学打招呼,绽着平和欢快的笑脸,露出洁白的上齿,健康的嫩粉色牙龈。我匆匆回过头,往另一个方向走,一个女生也过来,后来我知道她就是要去找那个女生的。我继续走着,也去找我的朋友,走着时竟不禁回想着第一次遇见并记住那个女生时:某个周日中午学校刚放学,我们有一个下午的休息时间,那天五楼的人早走了四分之三,我经过办公室时,那个女生从那扇橘黄色的门走出,我们方向相对而走。我真正注意到她时,她已走到我的旁边,九月的午阳虽燥不热,夏末的风干冽清猛,于是在骄阳之下,风穿过黑色的铁栏杆,把她的长发扬起。我的余光看到办公室放下蓝色窗帘的窗户上映出的影有动,便转过头向另一侧,恰看到她那个女生黑色飘逸的头发随风扬起。我什么也没想,只是想驻足欣赏。她可能也注意到了玻璃,就扭头向我这里,我们几乎没有四目相对。我走着看着她的背影,她走了。

她宽松直坠的裤筒在她随性的步伐下晃动,头发在风的吹拂下仍扬起着一边,双肩略微不齐,步幅不大,不紧不慢。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见到了她。我不再回想,走到另一个班去找我的同学。我不得不说,她给了我一种真实感,她让我感觉到了我想感觉到的一种可爱。当我想要欣赏这种已然出脱摸可爱时,我感觉到了真实。就像列夫托尔斯泰在《安娜可列尼娜》中所写,人不是因美丽才可爱,而是因可爱才美丽。正是她的那份可爱,正是,正是……

我不再微笑了,不再去想那些虚妄的回忆。扭头看了一下熟睡的妻,轻轻敲击了两下床头的智能屏,灯关闭了,桌子自动折叠降低,收入床底。我躺到床上,略微扯动了下轻薄如无的被子,它会随着人体正弦式体温变化和外界空气温度变化而调整。妻醒了,要喝水,灯随着她的起身渐渐亮起不刺眼微光,躺下后,她面相我,

――睡不着?失眠了吗?怎么不打开按摩和音乐呢?

她说的是智能枕头,它兼具按摩和促眠的功能。

――没……,我回答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触碰了几下枕头侧面塑胶长条按键,我的头部随之下陷的更深了,但脖子并没有移动,枕头上数十个柔如指肚的按摩钮在规律地移动,但是并不摩擦头发,随之有特殊频率的振动同我的枕骨如同链接了一样,通过骨传导的方式用慢速α波唤醒着我的睡意。

我侧过身子,枕头自动暂停了,灯也渐渐自动熄灭,房间里只有些蓝色老式窗帘微微渗透入的光,并不完全漆黑。我往妻子那挪了挪,正想继续说什么,她已开始了平静的吐纳呼吸。她最讨厌和衣而睡,一只玉臂放在被子外,侧身躺着。

我伸手触碰了床头的屏幕的一角,那里显示出时间01:59。我回过身子平躺着,枕头又启动了。过了一会,也可能很久,我突然感到一股下坠之感,手臂也抽动了,几乎整个身子都抖了一下。我碰到了妻的,她也醒了,问我怎么了。她双臂撑起上身,灯随之亮了,她身体倾斜,头发往一侧下垂遮住了她一侧的肩膀,她睁大眼睛看着我,一只手去摸床头柜拿眼镜,差点把杯子打掉。“做了个梦”,然后问她几点了,她看了一下屏幕,2:11。

(中)

一辆甲壳虫一样的四轮车跑了过去,几个穿着破烂裤子,满脸黑乎乎的男孩在跟着它跑了一段,自然没有追上。天知道他们多久没吃一顿饭了,也许里面还有印第安小孩呢。这是一个在1906年的旧金山唐人街的高楼林立中夹着的低矮楼房狭窄街区。

“二娃,快点下来端盘子”胖姑姑在楼下叫着他的小名,他不再从小格窗往外看跑着的甲壳车和小叫花子们,或者说小流浪汉。他踏踏踏地踩着木板楼梯,又从最后倒数第三阶上跳下来,以避免踩到松垮垮的倒数第二阶。要是每节楼梯再宽一些,这个十八九岁的小伙早就四五阶的蹦跳下来。这倒不仅是慌忙,更是为了找乐子。用那群黄发白皮的洋人的话来说for the crack。他从出生就在这里,老胡餐馆,他姥爷开的。胖姑姑是他爹的亲姐姐,因为北京太乱来美国投靠他爹娘。姑姑只是太害怕才独自逃来的,但爷爷奶奶怎么说都不肯来。他从来也没见过他的爷爷奶奶。而他爹也十多年未回家了。

“怎么那么慢呀,二娃”姑姑说着,把托盘塞给他。他没说话,顺着姑姑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把菜摆放好后,他微微前倾上半身,说了句enjoy yourselves,这是他在外面大街的大餐馆里看见那些穿着整齐的服务生对客人说的,他从那时就开始模仿。端着空托盘回去,然后又端着菜过来,收拾走了的客人的桌子,到后厨刷碗,他每天都主要干着些事情。他爹还雇的另外两个人,都是二十多的小伙子。一个是中国人,一个是墨西哥人,都不是太爱说话,都有自己住的地方。这家饭馆并不大,里面四张大圆桌,几张小圆桌,中午傍晚是挺挤的,要是赶上特殊节日,比如圣诞节前几天,这里也会很多人,摩肩接踵的。

“李华,你出来一下”,一个年轻人在饭馆门口喊到。李华就是二娃,他抬头一看,是理发店高大叔的儿子高平。

“等你三四点再来吧,我这边忙不过来”,“好”,高平应了一声就走了。

中午忙完,李华跟姑姑说了一声就出去了。他爹从后厨出来上了阁楼躺了会休息一下,他娘在柜台那里忙来忙去。走过一个街口就到了高大叔的理发店,店里没多少人,又是天气还比较冷的春天,没有多少人剪头,他和高大叔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就径直走到里面房间里,高平在床上躺着,没睡。和高平没说几句话,高平就眉飞色舞地对他说,“我堂姐明天来,她家在城那边。”李华笑着说,这怎么了?”

“你忘了,我告诉你的,去年她见你在我们店里剪头,后来她告诉我觉得你挺不错的。”

她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些?而且我看起来也没哪里好呀,李华回说。一边又想着那次是否见了高平的堂姐,又想着那一次高平说起这件事时也是这个表情。不过他知道高平从来没骗过他。

“堂姐小时候在我们家里住,她比我大两三岁,小时候一直照顾我。她性格比较开朗也比较内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她平常挺活泼的,不过她的秘密从来不告诉别人,只和我说。”高平又躺了下来,看着天花板,好像在回想小时候的事情。“她的名字叫欢欢,上次她来你看到她没有?我是不是上次告诉你时也问了这个问题?”

“我好像见了,你爹给我剪头时,我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背影,你表姐和你差不多高嘛。”

“谁知你那次走那么急,我爹一剪完头你就跑了,还把钱直接塞到我爹那个布袋里,我爹还没反应过来你就跑没影了”

“那不是我们馆子里面忙嘛,哈哈”李华笑着说

高平前几个月订了亲,他和自己的未婚妻还没见过面,一切都是他们双方父母安排的。高平也没什么不遵从的,只是心里面总想着别的事情。

“明天你抽空一定来一趟”

“明天再说吧”李华往外走了两步看了看店里的表,转头对高平说,我该走了。说着他和高大叔发了个招呼就走了。高平刚坐起来,往外面一看,李华已经走了。他又躺在床上,继续陷入了回忆。他知道自己对堂姐有种莫名的感情,他从小都和她玩,而且十分照顾他。也许是寄人篱下的原因,堂姐才那样照顾他,不过堂姐生性善良,她一定是出于真心的。从三四岁到八九岁比他大一两岁的堂姐一直都爱护着他。他并不想失去那种爱护。不过现在他已经十六岁了,这七八年,堂姐只是每年随着家人间或来一两次。他也不得不逐渐习惯没有那种保护的感觉。每次见到堂姐他总是十分高兴,把没见面的一段时间里找到的好玩的东西给她玩,好笑的事情讲给她。在堂姐眼里他一直是个好弟弟。

李华回到馆子里,忙活一下午,傍晚时他趁着人还少就出去了会,因为接下来就要一直忙活了。他本想去找高平,但是怕时间来不及。于是穿出这条狭小的街,走到了大路上。路边是来来往往的外国人,大多身材高挑,路上是甲壳虫一样的四轮车。他对这车水马龙的情景已然没有了中午时的兴致,因为他看到了西方天空中的情景。在他面前是一个深深的下坡,路中间有电车的铁轨,往上就是落日。微风迎面吹来,穿过李华吹向大街的更深处,分散到一个个小巷中。亮蓝色的天空正吞噬着昏红色的余晖。李华定睛看了两分钟便转身原路返回,他看到还未升起新月的东方晕开了深蓝的夜色,在相接之处将明亮的深蓝色的天空染得昏暗,同时数颗晶亮的鲜星陆续地闪闪地浮现了出来。李华转弯进了小巷,吃了点东西,准备好了数小时的工作。此时西方天空中的昏红色,正如白纸点燃后的余烬似的,或者说像那个正倚在饭馆门边的墨西哥人吸的烟卷里裹狭的最后的几点火星一般,在亮蓝色的压迫下,逐渐沉黯淡,终于天地相接之间尽是一圈幽暗――弥留之际,西方天空中奄奄一息的红发出了风中残烛熄灭时的叹息,并且与亮蓝同归于暗,共同祭奠了一个微冷的春夜。

晚上李华一直在后厨刷碗,他爹在里边炒菜,“麻婆豆腐好了!”他爹喊到,那个墨西哥人进来把菜端了出去。

逐渐天更黑了,路上灯火通亮,行人慢慢少了,饭馆里人也渐渐散了。李华的爹摘下了围裙,刷好了最后一个碗后李华把盘子筷子碗分别收拾了起来。“别干了,歇会儿吧!”,他爹拍了拍他的后背走了出去。

走出后厨一看饭馆里几乎没有了什么人,那两个伙计已经走了。随便吃了些东西,他在门口稍微坐了一会,可能是天太晚了,那群小叫花子已经睡了,不然他们一定会来这里找李华要些吃的,李华一般都会给他们的。夜里躺在床上,李华想着高平今天说过的话。那天他的表姐来时,高大叔正给李华剪头,高平刚给一个顾客收拾,解下披在客人身前的巾子,用海绵蹭剔着客人的后颈。他的表姐就站在一旁说,平儿的动作越来越娴熟了呀!她转过身对高大叔笑着说,“叔叔,我爸一会就来”

我抬起双眼,看到她甜甜的笑,明眸皓齿,健康嫩粉色的牙龈。双眼似桃核,眉未饰黛色而温文明秀,鼻梁并不高,唇随性而启,面如桃色,笑时忘情而灿烂,纯净无辜。

李华盯住镜子,她转过身看高平收拾着。李华从镜子中看到对面镜子中她的正面,随着她的微笑而微笑。高大叔剃着他的后脑勺,把他的头往前按了按。最后剃好时,李华怕大叔推让,就从兜里掏出钱,塞进大叔的褡裢里。“大叔,你们照顾客吧,我回馆子里忙了。”李华没顾着站起来照照镜子就跑了。“这孩子”,高大叔无奈地笑了笑。

李华不敢看欢欢,那笑太甜美了,只能做镜中的影子才可使人稍感觉平静。更怎么敢看,敢碰呢?李华回想着,不免心生叹息。不过高平的话也许是随便说说吧,想到这里他又微笑起来,然后却叹了一口气。

他嘴唇两角微合,中不突出呈小孔状,任舌尖无力地抵住下齿根,轻吸一口气,从肺深处吐出来,唇角闭合两次――“欢欢”又微笑起来,期待着明天可以稍微看见些她的笑脸。李华睡着了,梦里不知是什么,明灭如幻,浮沉如水,浑浊如尘土,空灵如星河。凌晨四点多姑姑就起来收拾昨天晚上准备的菜,拿出碗碟,楼下呼棱棱的响声是最准时的闹钟,后来李华的娘也醒了。李华不知道姑姑和娘是什么时候睡的,而他来睡觉时,爹已经睡了。他们四个就在阁楼上的地板上睡,用几个木板做成了隔间。不到五点时,李华也醒了,过了一会儿,他走下楼梯。突然――楼梯来时晃动,馆子里的桌子也哒哒哒地动起来,碟子碗呼啦啦的晃着,掉碎在地上。他娘和姑姑都在厨房里。还没见她俩走来。

“爹!”李华想往上走,一扭身却感觉到台阶一松。他回头一看整个楼梯从都松了,他打算跳下去,已经来不及了,咔嚓!墙断,台阶碎了。李华不知怎么摔了下来,外面太还没亮,哄哄地已经吵闹了起来,“地龙起来了”有人喊着。外面有灯,有火把,有喊声,哭声,有楼塌了的声音。地板像水面一样浮动着,馆子里另一面墙随即也塌了。“啊!”有人大喊了一声。

我直接坐了起来,从梦中醒来。

(下)

我直接坐了起来,从梦中醒来。慌张之中,一种“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的怅然之感。灯渐渐亮了起来,妻醒了,看着我,一只手找眼镜,碰到了玻璃杯。“怎么了?”

“做了个梦”

我看着妻瞪大的眼睛,“几点了?”

“两点十一”

妻一直胳膊绕过我的后背,一直胳膊从正面换抱着我。“我给你倒杯水”她的长发从我肩头缓缓划过。我想着刚才的梦,应该是最近看美国的一些历史影响的,旧金山的地震……她站了起来,我看着她的后背,走了出去,我看着她的背影。

我突然想起来我笔记本里那首诗――我看着你身后远处的树林的枝叶逐渐茂盛,日益充盈,涨满了窗户和天空

我看着你脚下的影子,在四月的阳光下逐渐变短,拉长,牵动着春风

我看着你背后的长发,在你恣意的步伐下摆动

你微斜的双肩和比萨斜塔一样,倾斜得恰到好处

你的发披若春柳,束若垂绦,轻逸永驻,可有时它中的几丝随着调皮的你(像有丝分裂前期的染色体一样)散乱分布

我看着你灵动的刘海,从你额前飘起

你银珠似的眼睛飞舞出无尽的欢喜

你会安静的坐在那里,低首专注学习

你做着你自己,却让我心中春风不已,晴云万里。

我和那个女孩在高中时并没有多次相遇,虽然只有两墙之隔。有时我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她,相对而走我并不敢看着她。有一次相对而走,我竟然折了回去,那速度不必梦里的李华跑出理发店慢。还有一次,透过窗户我们差点四目相对,我低下头贴住墙,做着些毫无意义的躲避。那两扇窗子,隔住的是参商之痛。那次高考前的体检,我们坐车回来时,我从我们车里看到了另一辆车里的她,不知怎的,我就死死盯住她看了,也许就像《红楼梦》中小红看贾芸一样。她看到了我,四目相对,她好像不以为意,扭过头去。

妻端来了水,我接过水,她坐回床上,我一只手端着水,一只手抱着她,“你记得在高中时,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吗?”

“记得呀,你都说好几次了”她把头靠在我的肩颈之间说,“是高考理综结束的时候,我在墙那边站着,看见你突然双眉挑起来看着我仿佛很惊奇的样子,我当时以为你认识我”

“当时我只知道你的名字。”

“我也是。”

我从某张表格上,寝室里那个同学嘴里,见到,听到过她的名字。那名字李华的水月镜花深处,是我只能在口中含着的三个字。

我从他嘴里打听你,我问他,他问你。我告诉他的,他未曾告诉你。

十二年前相遇,让我们高考时的相视不是最后一次,那个周日中午的相遇成为最有意义的第一次――我们不再分离。

结婚后,我在高中时写下的那首稚嫩的情诗后面添上了另一首。

你的名字是我念过的最短的诗句,听过的最美的乐章,填过的最妙的词牌

我希望我的名字能成为它的注解,它的前奏,它的下阙

让我们的名字成为彼此生命最细密的针脚,人生中最坚定的后方,选择是最有利的决绝

我们有一天会不再以名向称,每一次的呼唤都是甜蜜

直到有一天,我们忘记了彼此的姓名,我们只能以青春年少时的亲昵称呼到老,亦或以“老”相称

那是我们的名字只叫给了其他人,以后忘却了彼此姓名的你我,成为了彼此的彼此

那时你仍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最闪的星芒,最暖的春光

“身情常在暗相随,生魄随君君岂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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