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错,公安医院刚送来马庆的体检结果。”政治处的朱主任将体检结果递给刘权,“他们已经基本确诊老马的病情,建议立即将他送到专科医院进行治疗,肝癌晚期病情发展很快,也很痛苦,这个病耽误不起啊。”朱主任认真地说。
“这……这是什么事啊……”刘权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这叫什么事啊!怎么会是癌症呢!”刘权的视线一下就被泪水模糊了。他想到了马庆大杯喝酒的样子,想到了马庆冲自己不屑一顾倔强的责问,又想到了马庆指着自己肆无忌惮的笑。我他妈的在催什么呢?这不是催命吗……刘权用力地抹了抹泪,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他看到体检结果上清晰地写着:肝癌晚期。
刘权开车到老马家门的时候,已经是下班高峰期了。这是个位于南城的大杂院,被周围的高楼大厦裹得密不透风,它近乎于坚守似地保留着这个城市曾有过的最后一点原貌,而不久也将被淹没在繁华之中。
老马家的门没有锁,刘权进门差点踩到老马的手机。他一抬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老马,一动不动。
“师傅,师傅!”刘权慌了,一个箭步蹿了过去,用力摇晃老马。
“干吗……”老马虚弱地抵抗。刘权细看,躺在地上的老马是睁着眼的。
“师傅,您……您别想不开……”刘权不知道如何劝解。
“哎……”老马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人呐,早晚都得走到这一步,甭管男女老少……”老马用几乎听不见的声调说:“想开点就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权看着老马的眼睛,里面毫无生气。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往日师徒俩之间的亲情、回忆,纷纷浮现出来。他环顾四周,这是一间什么样的屋子啊,不但狭小且杂乱不堪,只有那一侧放花鸟鱼虫的地方非常干净,在阳光下都显着那么透亮。
“哎,该给鱼换水了。”老马说着硬撑着要站起。刘权忙扶着老马。
“没事……没事……”老马摆了摆手,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用手撑了一下自己的腰,佝偻着身去端一盆晒了一天的水。刘权想帮忙,又被他制止。
“这鸟儿啊,一天不喂食就跳笼儿,这鱼啊,也要经常换水……你就说我这红鹦鹉吧,养这么大可不容易。这家伙只要游一天,这气泵就得开一天……”老马拿来另外一个盆,用嘴在换水的管子一头嘬了一下,脏水就被吸了出来。
“这鸟啊、鱼啊都通人性,你好好伺候它们啊,它们就认你,没事还给你解闷,你要不不好好伺候啊,它们就不好好叫、不好好游……”老马麻木的脸上竟有一丝笑容,自言自语,“其实啊,这人跟鸟啊,没有什么根本的区别,这区别就在于人啊,太难满足了,而鸟啊鱼啊,却很容易快乐。”老马那仅有的一丝笑容,阴转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