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百姓最近津津乐道的话题莫过于朝廷发了一张告示,先是大力自我表扬了一番,说年前辽人犯边,虏我百姓无数,在英明神武的皇上带领下,将士们浴血奋战,大败辽人,救回被虏百姓。
如今朝廷准备在澶州建立工坊,无家可归的百姓可前往澶州参与建设,工钱各行业随行就市,比市场价上浮一成。
而最让人心动的,莫过于告示里说回到澶州的百姓有很多失去家庭无家可归的女子,若是去了以后有互相看上的,便由澶州府出面做媒,成亲后可分得一套房子免费住,在澶州做工若满十年房子便归个人所有,若是再搬离澶州,则州府按市场价出钱将房子回收。
当然,困难也是有的,如今才刚刚起步,房子还没盖那么多,去了以后暂时只能住行军用的帐蓬,不过朝廷也在全力调派人手参与建设,房子按顺序分,先到先得,先去的只要有力气,身体健康,愿意吃苦就行,待建成后便只招收有经验的工匠,按规划,预计建成后连工匠带家属将达到五万人的规模。这个规模跟后世相比确实不值一提,但放当时那条件下,绝对算是个大工程了。
而且,先期去参与澶州建设的人,由朝廷负责培训手艺,学成之后无论留在澶州亦或是回京谋生,至少有一份手艺在身。
虽宋朝时期以读书为尊,可毕竟能读上书的还是少数,大多数仍旧是以出卖体力为生,这个告示的吸引力不算小,而且去了干个几年就从卖体力的变成了手艺人,有不少单身汉子已经开始跃跃欲试,火器坊不少尚未婚配的工匠也怦然心动。
与此同时,保州、莫州也发了告示,朝廷在澶州为无家可归的灾民提供房子和就业,有房子,工钱还不低,唯一需要克服一下的就是初期居住条件并不是太好,这本身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行军营帐,已经比不少人居住的土坯茅草屋好不少了。
况且澶州离京城不过二百里,混得好了以后去京城也方便,混得不好呆在澶州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不是?
杨廷朗更是乐不可支,本来嘛,要说带兵打仗守城筑防信手拈来,安顿灾民就有些头疼了,如今许识来解决这个麻烦事儿了,心情大好,甚至专门去保州找杨嗣商量了一番……
于是许识现在就对杨廷朗从头鄙视到脚——他居然和杨嗣把本就不多的男灾民瓜分光了,护送到澶州的四千多人居然没一个男的!还在信里假模假样地道歉一番,送了五车发芽的土豆作为“补偿”……
营帐分为男女两区,女子营帐外围有士兵巡逻把守,若有擅闯,不问理由二十军棍发回原籍,男营外则没有巡逻,只做一些治安维护。至于在营外花前月下互诉衷肠什么的,没人有那份闲心去管。
也有不少汉子来了以后直呼上当——澶州府给出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些女子在战争中失去家人,生活凄苦,想要娶的话官府要先征求女方意见,女方同意才会出面说媒,分配的房子也都在女方名下,十年内若是散了,男方继续住大营。满十年了双方自行商议,或是按律办事。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来都来了,总得看看情况吧?也有离开的,极少数,基本可以忽略。
一时间,澶州火器坊女子地位高得出奇,虽然数量上要比男性多出不少,想娶却也没那么容易,至少表面工作必须要做足,甚至出现了周边县城一些条件不太好的女子通过塞钱走关系成为“难民”的现象,对此李继宣假装没看见。
最终男男女女总人数停留在了八千余人,女性占五千。朝廷现在虽资金紧张,可支撑八千人两三个月还是轻轻松松的,不光财政上能支持,甚至还派了些军队来协同初期建造。
第一步就是安排分工,男的一部份建住房,一部份建工坊,工坊最主要的是先建砖窑开始烧砖烧瓦。
女的一部份开地种田,把发芽的土豆全种下去,一部份烧菜做饭清洗洒扫,虽然吃的还是朝廷的救济粮,加上从澶州周边采购的一些蔬菜,加工虽不算复杂,但毕竟八千多张嘴,也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李继宣此刻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早知道忙成这样,从一开始就该把这个什么狗屁的五年计划给彻底否掉!
当然,牢骚归牢骚,看着眼前这干得红红火火的工地,完全可以想象待全部建成之后将会是多大的一份政绩,只能咬咬牙累并快乐着了。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许识和唐福整日在工地上到处转,一边进行“技术指导”一边查缺补漏。
赵霖鸾本来没什么事儿,结果几次去找李继宣想商议些事情的时候都见他忙得脚后跟踢后脑勺,干脆也自告奋勇帮他处理一些不需太多抛头露面的杂事。
把公主当师爷用,他李继宣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各种初期的问题全都理顺,一切进入正轨按部就班开始建设,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多月来到四月底,这个时候,许识也迎来了自打到大宋后最苦闷的一段日子——那套“江景房”开始改造了。
屋子一开始改造,自然就不能住人,赵霖鸾带着两个小丫头住到县城的州府中,许识就只有暂住在“办公室”里。习惯了每天回到家热热闹闹的一起吃饭,如今就觉得格外冷清,好在每天到了饭点溪儿都会准时送饭来,两人一起吃着饭顺便亲密一番,也是一天中难得的惬意时光。
赵霖鸾偶尔会来,但大多数时候却是忙得连喝水都在赶时间,忙完一天倒头就睡,根本没体力也没精力两头赶。许识建议过让她不用这么辛苦,很多事情找人来做就是,累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可赵霖鸾觉得每天这样忙碌感觉非常充实,眼看着工地从一片荒芜逐渐成型,那种全程参与的满足感与自豪感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
这一点上许识也完全感同身受,眼看着自己和唐福从设计图纸开始,无数次改稿、组装、失败、再改稿再组装再失败,最终三台“水轮机组”正式成型并投入使用,那种成就感简直“不能为外人道也”……
这三台“水轮机组”当然不是用来发电的,只是利用水力,通过齿轮、滑轮的变速实现不同的功能,包括一台“冲压机”——将六百多斤的铁块抬升将近一丈高时卡扣释放,巨大的下坠冲击力配合同样失败了无数次才最终完成的模具,铁制甚至钢制部件基本可以一次成型,良品率嘛……还凑合。
一台“打磨机”——和“冲压机”将水流的持续冲击力转换成巨大的抬升力相反,“打磨机”是将水流的冲击力经过几次变速后带动一个飞速旋转的主轴,配合钻头、砂轮等实现不同的功能,感觉功率跟后世的充电式手持电钻差不多,应付大场面还欠了点,但用来打磨些小件,甚至锯些不那么大的木头还是游刃有余的。
以及一台“研磨机”——和“打磨机”原理类似,其实就是个磨,上面一个漏斗,下面一个“鬼齿”磨轮,关于这个“鬼齿”……整理了一下语言感觉有些不太好直观地形容,就是后世一些高端的咖啡磨豆机用的那种齿轮,优点是打磨粗细均匀、颗粒大小可调且基本不怎么发热,缺点是鬼齿磨轮加工成本有点高,若是研磨物偏硬的话磨损有点快,当然这个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根据实际需要更换磨轮就是了。